黑暗里,叶林溪枕着鹿丞的胳膊,她看不清任何东西,却能感受到鹿丞的目光。
关于叶沂南的事情,永远是他们的禁忌。小心翼翼,每个字都在试探,才能谨慎地说出来。
鹿丞怎么舍得因为这种事情让叶林溪为难呢!
“鹿丞,你没有不开心吗?”叶林溪抬起手,摸索着鹿丞的额头,然后放在头顶上面:“我知道,无论你答应多少次,你心里还是不舒服。”
“这是你的心结,我想陪你一起完成。”鹿丞轻声道:“只有这件事你过去,才能真正过去。”
“鹿丞,谢谢你。”
“和我,有什么好谢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鹿丞搂紧叶林溪。
叶林溪将自己埋在鹿丞怀里,眼睛湿润。
她不想哭,但有些忍不住。在这件事上,她就是委屈了鹿丞,鹿丞为了她妥协了很多事情。
鹿丞没说话,一下又一下轻轻拍着叶林溪的背部。
他能感觉到睡衣的湿润,这样的叶林溪也让他很心疼。
……
俞初见听说叶林溪领证,着急也拎着金景轩要领证。
这种事儿金景轩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和叶林溪领证儿的时间相近,反正一大早就被俞初见拎起来,揪着脖子要把他拉走。
“奶奶,姑奶奶,我们领结婚证是要提前申请的。”金景轩捂着脖子:“你轻点,要累死了。”
俞初见送来金景轩,大声道:“那你为什么没有提前申请呢?”
“我这不是刚写好申请,准备明天提交吗!”金景轩打了个哈欠,有些没睡醒。
很久之前,他从未想过结婚的事情,甚至有固定的床伴都不会想。他太讨厌身边的人固定,会让他感觉到厌倦。
不知什么时候,金景轩改变了。
现在竟然有想过组成一个家庭,这个样子似乎也有些期待。
俞初见指着门口:“现在立刻马上,去提交。”
“去去去,我现在就去好不好……你别打了,我都不还手,我多乖啊!”
“咋了?你还想还手吗?”
“没有,完全没有这种想法,绝对不会有。”
金景轩好无奈,现在他沦为被打的人。
好歹他也是特|种兵,是大队长,就这么被打了。越想越窝囊,又没有办法。平时都是他动手打人,是他踢人,都是他立规矩。
哪有人敢这么对他,谁不听他的最少负重十公里起步,跑到脚软,跑到进医院,下次就不敢违背他。
人家鹿丞和叶林溪是心甘情愿结婚,到他这里到好,被逼上梁山啊。
不过,金景轩也乐意。
玩了这么久,也想收心。
虽然被俞初见拎着递交申请,递交申请的时候肖良哲都震惊了。
不光是肖良哲,所有人都震惊。一个风流放荡的兵痞子,突然带过来说结婚,怎样都会让人震惊吧。
申请下来那天,肖良哲将申请书甩过来:“你们上赶着一起结婚呢?”
“除了我还有谁?”金景轩拿着申请下来的表:“不就是我和鹿丞两个人?”
“昨天听李局的意思,侦韫请了一天假,结婚去了。怎么,你们上赶着结婚还不知道?”
“什么?”金景轩表示震惊,拿着申请书的手都在抖,恨不得现在就去把刑侦韫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他结婚?他和谁结婚?他哪来的对象?”
“还能有谁?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管不着,你自己问他去。”
肖良哲烦躁地挥手:“赶紧滚蛋。”
哎哟!
这把金景轩震惊的,又震惊又生气。他差不多猜到刑侦韫的结婚对象是谁,除了温佳露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前段时间他听墙角,刑侦韫的意思是拒绝温佳露,这才几天不到,两个人就结婚了?
哈,还上赶着结婚?咋不上赶着一起办婚礼,再一起生个小孩儿,几个小孩儿结伴长大算了呗!
这速度,申请世界纪录算了!
金景轩强忍着没有开车去警|局暴打刑侦韫一顿,他还要回去,俞初见等着看这东西呢。
嗯,还是老婆最重要,兄弟靠边站!
“就是么一张纸?”俞初见盯着看:“我以为会有个什么奖状,或者用红本本裱起来的那种,还不过是一张薄薄的纸片嘛!”
“不然是什么,就要这个盖章而已。拿到了,就可以结婚。”
俞初见点点头:“你说,拿到这个,如果我在考虑一下要不要结婚,会怎么样?负法律责任吗?”
“你玩我?”金景轩跳脚:“俞初见,不带你这样的……”
“没有没有,我就是好奇问问而已。”
她哪敢嘛!给她多少个胆子她也不敢用这件事玩儿军|人的感情。万一要负法律责任,把她关进监狱里怎么办。
好奇,好奇,只是好奇而已。
金景轩恶狠狠道:“不许好奇,以后也不许好奇。”
“好好好,不好奇,我不好奇不就好了,怎么这么凶!”俞初见嘟囔两句:“至于这么激动嘛!”
不过金景轩因为这件事生气,俞初见还是蛮开心的。
收心了,他们都想有个家,都收心了。
领完证儿的晚上,正好是鹿丞请客吃饭。上次说要狠狠宰鹿丞一顿,金景轩嚷嚷了好几次,就要鹿丞在今天请客。能在领证儿当天让鹿丞请吃饭,这一生就这一次机会。
毕竟结婚就一次,鹿丞请吃饭更为数不多。
今天正好白坚他们任务结束,也是白坚成为大队长的日子。
妈耶!都是好事情。
主角永远是最后到的,鹿丞和叶林溪就是最后来的。
尤其是鹿丞,懒懒散散地半拥着叶林溪往前走,就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不过侧头跟叶林溪说话非常有精神,眼睛亮亮的。
“队长!”白坚站起来,又大吼一声:“嫂子好。”
“小子,以后你就是队长,你叫错了。”金景轩笑道,站起来拍了拍白坚的肩膀:“兄弟,以后咱俩平级,牛逼。”
“啊!”白坚揉揉鼻子:“习惯了,鹿大|校。但是在我心里,鹿大|校永远都是我队长。”
鹿丞轻轻点头算是回应白坚,他拉开椅子让叶林溪坐下。
“最近你喝不了冰的,一会儿我让他们泡壶茶,还是喝牛奶?”鹿丞轻声问。
叶林溪摇头:“没关系,什么水就行,不用管我。”
“不行,你最近大姨妈来了不能吃冰的。你听我的,给你热一杯牛奶好不好?”
“嗯。”
鹿丞满意地将脱下来的衣服披在叶林溪身上,不光不能吃冰的也不能着凉。都说他把叶林溪当瓷娃娃一样照顾,叶林溪就是瓷娃娃啊。
反正鹿丞是宝贝着呢,就差没有把叶林溪供起来。
啧啧!羡慕啊!
“哎,刑侦韫呢?刑侦韫怎么还没来?还有比鹿丞来的晚的?”金景轩到处嚷嚷,他可看不下去两个人秀恩爱。
“你老嚷嚷啥,能不能坐下。”俞初见一脚踢在金景轩小腿上:“来了你就嚷嚷,不知道你来了呗!”
“你不懂……哎呀,反正你不明白,这件事很复杂。”
说好了不和温佳露复合,转眼就复合。当他说的那些话白说了,白操心了呗!
这事儿不说清楚金景轩咽不下这口气,合了他这些天一个人唱双簧,坏人都让他一个人做了,该在一起还在一起,甚至都结婚了。
那他成什么了?拆散别人幸福美满的婚姻的第三者呗!
“刑侦韫人呢?不会是不想出现,不敢见我吧?”
“来了来了,刚车堵别人的道儿他的车过不去,重新停车去了。”刑侦韫进来:“门口就听见你声音,叫魂儿呢?”
“我叫你爸爸!”
金景轩跳起来,一脚揣在刑侦韫小腹处。
还好刑侦韫躲得快,只擦了个边儿,没完全碰着。否则这一下,说不定以金景轩平时踢人的力道,都能踢进医院。
不过金景轩也收着劲儿,就用了五分力。
“躲?我躲你妹妹!”金景轩一把搂过刑侦韫的脖子,压低声音:“兄弟,你什么情况?请假结婚了?合着我从肖老头的口里知道的呗,是不是兄弟?”
“我本来想一会儿告诉你的,就知道你会这么激动。”
“人家结婚关你什么事!”俞初见完全不理解,干嘛那么不喜欢温佳露:“你就那么想让他单身呢?单身一辈子你养他?”
“怎么不关我的事,当初我和他还有鹿丞是……”
金景轩忍了忍,觉得现在说这件事不太好。他忍了半天,没再说什么。
他就是没办法咽下这口气,当时刑侦韫都什么样儿了,骨瘦如柴,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来。
为什么不做特|种兵跑去做警|察?
当初没几个人知道,这些年刑侦韫都没有再提过。很多是什么什么都不说,什么都没提过不代表没有发生,也不代表这件事会随着时间忘记。
那段时间刑侦韫状态太差,训练出错不说,任务都不能出。很多次说了下一句,忘记上一句是什么。
作为特|种兵,最忌讳这样的事情发生,做不到全神贯注就会丧命。
那是用生命捍卫国家啊,每一名特|种兵的生命都很宝贵。
刑侦韫在家休了几个月,最后转行做警|察。一个优秀的特|种兵,在休息好几个月之后决定不做特|种兵。
不仅仅是自己的损失,也是整个部|队的损失。
几个字能概括所有状况,天知道那段日子刑侦韫是怎么熬过来的。
“当初是我不对,我不会否认。”温佳露走上前,直视金景轩:“你和侦韫是朋友,是兄弟,也是战友。你想帮助他对他好,我很感谢。”
“但是,之前的事情我和侦韫已经有了了断,是在一起还是分开过各自的生活这是我们双方应该做决定的。”
温佳露第一次对刑侦韫的朋友坦坦荡荡说这件事,曾经带着愧疚她什么都不会说。
现在还是会愧疚,还是觉得对不起刑侦韫。但她会用未来几十年的时间来证明自己的决心,不仅仅是今天,也不会是一两年。
刑侦韫要说什么被温佳露拦下来,有些话她会说,也只说这一次。
“作为朋友你可以劝阻,劝阻之后的决定,剩下的就是我们的事情。领证儿那天,我和侦韫就不会后悔。”
“你……”金景轩愣愣的,过了半晌才道:“你什么时候这么能说?”
“我本来就挺能说的,只是不说而已。”温佳露嘟囔着:“那不是理亏嘛,现在不理亏了。”
温佳露后来遇见了很多人,见过很多风景。
兜兜转转,每当回想起来的也总是刑侦韫的那张脸。会夜夜失眠,会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他。
年少时遇见过太过惊艳的人,长大后,遇见谁都是将就。
金景轩动了动嘴唇,最后什么都没说。
他本身是觉得温佳露配不上刑侦韫,一个不负责的女人完全不适合刑侦韫。刑侦韫像个小老头一样正直,和温佳露在一起会玩不过温佳露。
不过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他操心了。
挺好的,有自己的归宿,都挺好的。
“行了!”刑侦韫大手一挥,他一点都不想让金景轩质问之前的事情:“咋了,我还不能结婚了?喝酒。”
金景轩大吼:“喝!庆祝你结婚,也庆祝我结婚。”
“也庆祝鹿丞今天大放血!”刑侦韫也跟着吼一嗓子:“鹿丞请客,在鹿丞这里放肆,不容易啊!”
“喝,必须喝,不醉不归!”
在一群人的碰杯当中,叶林溪小口小口喝着温牛奶。整个场子和温牛奶的就她一个人,可能也是这家饭店唯一一个人。
叶林溪想了想,她并没有觉得鹿丞特别严肃,哪里不敢放肆?
不过看坐在另一桌的一大帮人,尤其是第一大队的那几个人,正襟危坐,就差鹿丞一句话要他们站军姿。
这时候站军姿,只要鹿丞说,他们就一定会吧。
“喝,都喝啊,别跟鹿丞客气,谁跟鹿丞客气我跟谁急。”金景轩扯着嗓子大吼。
俞初见有些无语:“又不是你请客,你激动什么?”
“话不能这么说,鹿丞我哥们,他的就是我的,我有发言权。”金景轩扯着嗓子大吼,声音都控制不住,一看就是喝多了。
“你哥们,你哥们,你都要飘到天上去了吧!”
俞初见推开金景轩,这厮在她耳边狂吼,她耳朵不要了吗?
叶林溪捂着嘴偷笑,身子往鹿丞的方向靠过去。
这两个人就是两个大活宝,无论放在哪里都能活跃场子的气氛。这样的人也适合在一起,就是两个人会很闹腾吧。
“笑什么?”鹿丞低声问。
“金景轩挺好玩的,以后初见不会无聊,有的玩了。”
“玩?你们结婚为了玩?”
叶林溪感觉到鹿丞的语气有些不满,音调都高了,她连忙安抚:“谁说的,不玩,不是为了玩。”
“哼!”
鹿丞从鼻腔里发出一个音节,低头吃菜。
叶林溪勾起小指头拉住鹿丞的小指头,鹿丞甩开一次叶林溪又过来勾住。这次鹿丞没有甩开,悠悠看了她一眼,嘴角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没有生气,他才不是一个爱生气的人呢。
“金队,我敬你。”白坚举着酒杯:“我真没想到我会成为大队长,以后……以后你还是我哥,我听我们鹿队,也听你的。”
“好!哥没白疼你!”
两个抱在一起,碰杯的时候一半儿的酒顺着杯壁飞出去。
一大帮人,两个队的人来回敬酒,逮着谁就是一通喝,一瓶接着一瓶往嘴里灌。小六和封烟也喝了不少,脖子一歪,躺在椅子上不起来。
这叶林溪给吓着了,平时见着这些人一个比一个严肃,今天全都放开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祁嘉言这小孩儿也喝多了,跟金景轩勾肩搭背,但不敢跟鹿丞勾肩搭背。
要说祁嘉言也不小了,进部队也快两年。因为是进来时间最短的,大家都叫他小孩儿,一个二十五岁的小孩儿。
鹿丞喝的很少,除了金景轩也没人敢给鹿丞灌酒,鹿丞也不怎么喝。
“鹿……鹿哥,以后我还能这么叫你吗?”小六举着酒摇摇晃晃站起来:“鹿哥啊,我这么叫很多年了啊……我不想改口。”
“鹿哥……鹿哥……我不想教你大|校啊……”
鹿丞点头:“不叫就不叫,你一边儿哭去。”
“鹿哥啊,你结婚了。你……叶医生,我们鹿哥,我……我哥结婚了啊……”
说一半,小六就哭。刚要抱着鹿丞大哭一场,感觉自己家地主傻哥哥突然嫁出去了,万一被娘家人欺负傻可咋整?他心里那叫一个难受。
还没碰到鹿丞,封烟直接给他拎起来。
比起小六,封烟还算好的,至少清醒。如果不是封烟拎起小六,鹿丞都能一脚把小六踹出去。
“行了你,话都没说利索呢就不要给人添堵。”封烟拎起小六,走路也顺拐:“走,我们给刑警|官敬酒去。”
“我不,我就给我哥敬酒。哥啊……哥……”
一阵鬼哭狼嚎当中,封烟成功把小六拎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