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捂着额角,在渐渐停歇的暴风雨中奔跑,一路跑回了她的院落。
她回去之后便呆呆的坐着,整个人失了魂一般,瞧着那扇大门一言不发。
秋英急坏了:“世子妃,您可要当心自己的身子,如今已是深秋了,凉得厉害,你可别再着凉了。否则到时候老夫人知晓了也是要心疼的。”
曹氏垂眸,瞧着掌心带红的血迹,指尖发着颤:“秋英,我原以为,即便我于他毫无作用,但是好歹夫妻一场,他也不该待我这般才是,可是今日……”
秋英忙劝道:“世子妃可千万不要多想了,若是让有心的人听见了,只怕是要闹事了,如今世子爷遇了刺,正烦心着呢,世子妃该多理解才是。”
曹氏长长的叹了声气,她理解旁人,可是旁人又可曾理解她。
她这一生,原生在富贵人家,衣食不愁,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可是却也是不错的,如今攀龙驸凤之后,她连自己的尊严也一并丢弃了。
这个世子妃的位置,于她而言,似一个枷锁,扯不掉,也逃不得。
“世子妃,奴婢替你换件衣裳,穿着这个只怕是要着凉的。”
曹氏就像一个失了魂的布娃娃,任着秋英摆弄,替她将衣裳换了。
秋英好不容易才替她收拾妥当,瞧着她脸上的伤,很是担忧:“这伤若是处理不好,只怕是要留伤疤的,这可如何是好?奴婢还是赶紧请大夫来一趟。”
曹氏忙拉住人,低声道:“不要请,他既然伤着都不请大夫,若是我请了,岂非又给了他一个生气的由头?”
“可是世子妃,你这个伤……”
曹氏伸手摸了摸,疼得险些掉眼泪:“不妨事,伤在头发这儿,便是有疤痕也是瞧不真切的,你替我将血迹擦一擦。我累了,想睡下了。”
人的心里一旦受到了创伤,多是潜意识的逃避的,好像曹氏这样的,便是如此。
秋英将人拉住,急道:“世子妃,你先别睡,待奴婢替你将药上了再行休息。”
如今府里折腾了一宿了,谁也没有睡好。
曹氏坐在床边,双目无神,嗓音低哑:“秋英,他的心里,当真是连我半分位置也不曾有的。”
秋英朝曹氏道:“这二人之间总归是要有一个结点的,而孩子就是这个结点,世子妃不妨争取争取,若是有了孩子了,想来必不会再是这般光景。”
曹氏半信半疑:“会吗?”
秋英取了水给她净了手,将那串佛珠递给她,她脸色这才好了些。
“世子妃,你瞧那宫里头的,不都是有了身孕备受恩宠吗?奴婢听闻冯嫔一怀孩子便封了良妃呢,真真是母凭子贵,想来世子妃也是一样的,这孩子可是血脉之缘,比什么都金贵。”
曹氏垂眸,面色忧郁:“可,可他昨夜……我,我实在不想。”
秋英无奈道:“世子妃,有些事情,咱们是不得不忍的,难不成世子妃要等到旁的妾室进来了,赶在世子妃之前给世子爷生个孩子吗?如今生个孩子,他日若是世子爷复起了,这可是世子爷的嫡子,日后定是位小世子爷呢。”
曹氏心里七上八下,一时拿不定主意:“我知是这个道理,可是,可是如今我与他的关系是越发僵了,他如今怕是连见都不想见我了。”
秋英笑道:“不会的,世子爷不过是一时心烦罢了,您明日后日的,端些汤水的去瞧瞧伺候一番,世子爷定不会再像先前那般才是。”
曹氏叹了叹气,她的额角疼得厉害,整个人显得格外疲惫,没什么精神。
手中佛珠在她的指尖来来回回的转动,她坐在床边,朝秋英道:“我累了,想睡了。”
秋英扫了眼外头的天,温声道:“如今还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外头下了一整夜的暴雨,到处都跟新的一样,世子妃与世子爷也是,奴婢相信定是会越来越好的。”
曹氏躺在床上,疲惫的闭了眼。
府里抓刺客的事情也消停了,侍从到夜志宇那里禀报:“世子爷,刺客,跑了。”
夜志宇凝着砸在地上沾着血的杯盏,面容沉冷:“一群废物,竟连个受了伤的人也抓不住,府里是一个能用的能人也没有!”
侍从忙跪在地上:“主子恕罪,实在是雨太大了,那个人使的功夫套路十分狡猾,且他轻功了得,我等实在……”
夜志宇猛的砸了一个杯盏,气道:“一事无成哪里来的这么多借口!”
侍从吓了一跳,下意识躲了躲,看得夜志宇更是火大,曹氏那个女人就不会躲一躲吗?非得跪在原地让他砸东西!
夜志宇气沉沉的坐下,默了一会儿发,朝那侍从道:“你去药房里挑些伤药给世子妃送过去。”
侍从还是头一次听夜志宇提及世子妃之事,心头一慌:“世子爷,您这是?”
夜志宇怔了怔,又烦燥道:“算了,她是府里的世子妃,若是要用药不知道自己去药房取吗,还得本王给她送?”
侍从傻了眼:“世子爷,您这是开始关心世子妃了?”
夜志宇扫了他两眼,“那个女人毫无用处,懦弱又胆小,若非是赐婚,我断不会瞧上一个这样的女人,如今她是世子妃,挂的是我的颜面,若是丑了,损的还是我。”
“世子爷所言极是,那属下这就去送。”
见人要走出去了,夜志宇又道:“不必送,她若是要,自会去药房取。”
侍从有些郁闷,到底送不送?
呆了一会儿,夜志宇又改了口:“罢了,还是送去吧,别到时候真丢了我的脸,左不过就是一罐药,还能少了她的不成!”
侍从当即便乐了:“那小的可真去了。”
夜志宇捏着杯盏,不再理会他,自顾自的饮酒,似要将烦闷的事情都一饮而尽一般,带着满满的心事。
如今夜志宇想着,他去找的也只有那田公公了。
一个在夜微言眼中地位颇高的公公。
如此做了决定,他便暗自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