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妃两颊微微凹陷,带着血丝的眼球凸出,福海都不敢直视她的双眼,每每不小心瞥到都要吓一跳。
太医在叮嘱福海时,宸妃也能听到。福海问起,她也没有多余的反应。
福海叹了口气,“娘娘……”
正当他要把太医的叮嘱再絮叨一遍时,宸妃却沙哑着嗓子说道:“去请皇上来。”
福海一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啊?”
他心里更是顾虑多多,宸妃如今这副骨瘦如柴的模样,叫皇上来看到……
宸妃也不改口,就直直地盯着某处,仿佛方才的话并非出自她口。
福海无奈,只能遵命,“娘娘您别急,奴才这就去请皇上来。”
空荡荡的大殿内,只有宸妃一个人。她紧绷的身体也稍稍放松,她浑身没有半点力气,但仍要忍着剧痛挣扎着起身。
但宸妃努力了半晌都没有半点变化,她胸口剧烈起伏要叫人来,但发出的声音有如蚊蚋,早已被打发到殿外的奴才根本听不到。
宸妃随手把床边的茶杯打翻在地,她也耗尽力气痛苦地惨叫一声。
外面的奴才终于听到动静忙不迭地跑了进来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宫女惊慌不已。
宸妃有气无力道:“快……给本宫梳洗……本宫不、不能这样见皇上……”
最后几个字宫女几乎是贴到宸妃唇边才听清楚。
“是!奴婢这就打水来!”宫女惊魂未定地应声。
宸妃安排完这些只觉得头晕脑胀,再无力气支撑身体,头一歪就闭眼晕了过去。
……
御书房。
夜微言正眉头紧锁地看着手中的折子。
折子上的内容,让夜微言头疼不已,半晌都拿不定主意。
田公公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这种时候接到从七离的折子,皇上的脸色必然不会好看。
“梁霄向朕请求回京都。”夜微言很是烦闷,愁眉不展。
田公公神情一顿,没有接话。
“折子上说,七离之事都已处理妥当。一切都上了正轨,余孽匪徒也几乎全被剿杀。”夜微言越说越愁,“既然如此,朕也没有理由让他继续留在七离。”
田公公眸色一暗,“皇上,若是将梁左都督留在七离,迟早会成为新的威胁。”
换言之,趁此机会就坡下驴,让梁霄回京都来,利大于弊。
但夜微言自然也有他的顾虑,轻轻摇了摇头道:“没那么简单。朕可以让他回来,但京都城内的麻烦就少吗?”
田公公未答。
“不说别的,梁夫人去世,梁大将军下落不明,仅仅是这两件事,朕就无法给梁霄一个交待。”夜微言说到这里不禁叹了口气。
田公公看夜微言如此发愁,也很是无奈,“可皇上,此时未必能拖太久。梁大将军失踪这么些时日都音讯全无,恐怕……”
凶多吉少。
这四个字田公公没有说出口,夜微言的脑中就蹦了出来。他的脸色也越发难看。
他根本不敢想象这种可能。
若是梁大将军真有个三长两短,梁霄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到时整个京都城恐怕都要乱套!
夜微言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法子。
田公公心有想法,却不敢轻易对夜微言说出。既然梁霄执意要回京,那就遂了他的意。至于梁大将军一事,就推给虞尚云即可。
但田公公也知道,夜微言顾虑太多,定然不会同意。
夜微言苦思冥想半晌,事情仍没有进展。
“事关重大,宣方子华和陆凌枫进宫见朕。”夜微言下令。
他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或许方子华和陆凌枫能帮他做决定。
田公公赢下来,“是,老奴遵旨。”
但还不等田公公走出大殿,夜微言突然又改口,“慢着。”
田公公脚步顿住。
夜微言沉思片刻,“还是宣方子华和夜志宇进宫吧。”
田公公神情微动,低眉顺目道:“是。”
夜微言长舒了一口气,虽然还没有定论,但他却感觉身上的大山被卸下一半。
下令后的田公公回来就看到焦急打转的福海。福海见了他就像是看到救命恩人,激动地上前把宸妃的事说了个详细。
田公公眉头微皱,安抚住福海之后,又道:“咱家劝你还是回去吧,皇上这会儿被政事烦扰,未必会见你。”
福海一听更急,“这可怎么办?求求公公,您让皇上去看一眼娘娘吧。”
“太医去过了么?”
“去过了,说是气急攻心,身体更是虚弱。”福海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田公公瞥了福海一眼,“别怪咱家没提醒你,这时候去见皇上就找不自在,到时皇上若是降罪下来,咱家可保不住你。”
福海一听,顿时抖如筛糠,两股战战:“多谢公公提醒,奴才这就回去,这就回去!”
“嗯。”田公公手一摆,福海逃也似的跑了。
田公公若无其事地回到殿内,抬眼就见夜微言还在发愁梁霄回京之事。
“皇上,宸妃娘娘宫里的小太监来了。”田公公随口一提。
夜微言回神,“嗯?”
“说是宸妃娘娘又犯了病。”田公公将福海的话在脑中过了一遍,换了个说法:“不过皇上不用担心,太医已经去过了。”
夜微言本就没有多少关心的脸上听后只是随意地一点头。
宸妃的请求就这样没有激起半点水花地消失。
……
方子华和夜志宇得令后一前一后赶到宫中。
夜志宇接到进宫的消息时,心情很是不错,以为皇上终于记起自己,要委以大任,于是抬头挺胸地进了宫。
谁知到了殿内,他就看到一个意外的身影——方子华。
夜微言有意提携方子华的事,夜志宇自然是一清二楚。但他并未太放在心上,毕竟方子华资历浅,辈分更算不上。更何况右相一死,他再有本事也是孤木难支。
这么一来,夜志宇就更加纳闷方子华为何会和自己同时出现。
再不济,也该是陆凌枫或是严弘文才对。难道是皇上那边的风向又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