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卿久是从父亲离世后才开始信奉世界上有神明这种东西存在的, 此前是标准的无神论者。
估摸着萧恕差不多秉承着同样的心态,毕竟不相信, 对自己来说太残忍。
谁没在年幼时真的以为逝世的亲人会化作天上星, 在每次走夜路的时候为你照亮呢?
可信归信,他们两个理科狗,你让乔卿久和萧恕真的去跪佛拜神, 就还挺离谱的。
下午乔卿久跪坐祈愿, 那只是因为她觉得穿和服跪着应景。
更何况这还是个山寨的其他国家的神,没必要。
不过有句至理名言叫做, “来都来了。”
遑论冒牌不冒牌, 风景倒是当真如画, 温泉的原因, 在冬日山上温度并不算低, 树种也都是温带的抗寒种类。
正值深冬, 枫叶红黄交杂,每颗树下都挂了灯,隐在枝叶下, 亮的恰到好处。
既不扎眼夺目, 又营造出了气氛, 默默为深夜拜神的人照明。
于是他们在神社外的石椅上坐了一小会儿, 乔卿久给萧恕讲最近的趣事。
她讲道兴起, 手舞足蹈的比划, “成菲前天晚上和我说, 她研究出了一个巨好吃,没吃过不是中国人的咸口荷兰松饼,昨天清早六点钟来我公寓非要做给我吃。然后我在床上看她忙乎了小一个钟头, 我门铃响了, 成菲喊我起来吃外卖,并且央求外卖小哥帮她把垃圾带下去扔掉,我至今都没看到她不吃不是中国人的松饼到底长什么样子,十分好奇。”
“往好处想,成菲没让你尝一口,可能是为了保护你呢。”萧恕笑说,他拉着乔卿久的双手捂在自己手心,“毕竟我做饭也不敢给久宝尝,吃出毛病心态崩了的是我自己。”
“可别了,以后还是我给你做,动物和植物长到能吃就挺努力的了,别糟蹋它们了。”乔卿久去亲萧恕的侧脸,接着迅速扭过头戏精的左顾右盼,对着空气大声问,“这是谁家小哥哥这么好看呀,有没有人要了?我再亲一口盖章领走了啊。”
萧恕主动凑过来,拿脸贴上她的唇,幽幽道,“领走吧,没人敢从你手里养。”
“你这个叫强买强卖。”乔卿久莞尔,“不过我拆封了,不许退了。”
“嗯。”萧恕没反驳,在心里默默的记下一笔,老婆太皮了,多做三次教育一下。
夜风盈满和服宽大的袖口,乔卿久觉得有点儿凉了。
下山前乔卿久拉着萧恕在神社门口和鸟居柱子旁边合照,并且手动换掉了他和萧恕的手机屏幕。
说起来奇妙,之前萧恕的手机壁纸总是乔卿久的照片,而乔卿久选择困难症,懒得换,主要是挑不出。
因此用得一直是他们第二次见面,还不知道彼此名字,自己以为萧恕是打架打一宿的社会不良少年,萧恕觉得自己是大清早学校门开门就坐肯德基提前早自习的学霸少女。
你来我往的互怼了一波,乔卿久面无表情的拍下萧恕的照片,在无数个深夜对这面红耳赤。
那时候萧恕十八岁,出了名的桀骜不驯。
乔卿久不过十六岁,世人眼里的乖乖女。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1]
两年的时间,屏幕里换成了双人合照,携手拥有了抵抗命运洪流的勇气。
生命中最混沌无光的时日,似乎有在慢慢的被后来的好运气和爱意着补回来。
****
晚上八点多钟,嗷嗷待哺等了一天乔卿久营业的妈粉们正在网上冲浪,吹《倾酒》值得一看,并时不时回乔卿久微博底下刷条:[女鹅,你今天电影上映,你不营业的吗?]
这条微博说出了千万粉丝的心声。
[之前发歌好歹还知道营业一下,现在电影都不营业了?事业心呢你?争点儿气啊!]
[求你了,你营业,我马上给我七大姑八大姨买票,让她们一起去看上一看。]
虽然房间内置了汤池,却远远没有露天温泉有味道。
托某醋精的福,服务生统统被屏退,乔卿久想喝鲜榨果汁和吃点儿点心,萧恕亲自去前厅拿。
乔卿久原本则换了泳装和浴衣自己先偷跑出来挑选池子。
事实证明,有编号就是有好处,乔卿久干脆利落的用抽奖摇号软件为自己选定了32号温泉池。
温泉旁边立了小小的牌子,凑过去发现是:[死海漂浮/盐浴]
就还挺现代化的,乔卿久蹲在旁边,仔细的读了下说明。
“基于社会人在各个方面的精神压力过大,特地引进了漂浮浴。水中还有大量盐类和多种矿物质……使您体验到漂浮水中不沉溺的神奇感觉,以达到精神和生.理双重放松解压的目的。”
行,自己摇的号,漂着也得泡完。
度假山庄配备齐全,乔卿久随手绑了颗丸子头,给手机套好防水袋,下水。
池不深,站立着正卡在腰间,实际上刚走下台阶就能感受到站不太稳,乔卿久踮脚尖保持着平衡,整个人缓慢地躺下去,肌肤被温热的泉水裹挟着托浮起来。
重力完全消失不见,乔卿久有一刹失神,她望着天际时隐时现的星星,肌肉紧跟着意识松懈下来,耳畔偶有隐约风声,乔卿久彻底放空了自己几分钟。
的确是非常舒服的体验感,乔卿久回过神来,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手,正飘在自己头顶,她抓回来,点开相册,沉思了几秒,决定去微博秀个恩爱。
她今儿心情甚好,随手编辑了个短句,点击发送。
乔倾酒:[祝我心上人明天生日快乐。]
配图并不是现在用作他们手机壁纸的那张合照,而是自己随手抓拍的某张。
乔卿久没修图也没仔细看。
发出来看评论才后知后觉,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点错切了live模式,拍成了张1.5秒的动图。
照片乔卿久亲萧恕侧脸闹时候,开音效的话能听到声音。
录到的短短几个字恰好是,“亲一口盖章。”
乔卿久愣住刷新了一下,评论就上了六万。
她嘘了口气,看这情况就算删掉,图也流出去了,算了算了。
纤细的手指滑动屏幕。
热评前几。
[祝女婿明天生日快乐,要好好对我女鹅啊!]
[呜呜呜什么神仙爱情,你电影公映了你知道吗!一镜到底牛逼坏了,票房都过五个亿了!大家等你上来营业宣传,结果你就发了条让我们祝你心上人生日快乐!事业粉心如刀绞,可想到你那么幸福,又觉得整特别好。]
[啊看这背景的树灯,久久是去温泉度假山庄了吗,我火速打开app订票……打扰了,这两天不对外营业?!]
[自从被前圈伤透之后,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在跟娱乐圈里磕cp了,可年底自己拿了金曲奖不说、电影不宣传、唯一一条是为她心上人讨句生日快乐,我不得不磕。]
乔卿久翻了几十条,确定没有骂人的之后再次放下手机,舒服的阖眸休息。
萧恕推着餐车找到乔卿久的时,她正在池子中央平躺飘着。
盐池浮力充足,泳衣是分体系带款式的,胸前交错的两个蝴蝶结,水面半没过平坦的小腹,姣好的事业线全然暴露在空气中。
柔和的灯光衬得乔卿久肌肤奶白,长睫毛覆在眼帘处,人正酣甜的小憩。
她的睡眠其实不错,得益于年幼开始每日跳舞外加上学业的重担压身,总是能够进入深沉的睡眠期。
可成年后极少有特别放松的时刻了,乔卿久梦里都在回放明天舞台的走位。
萧恕没有打扰她,悄声把池边的躺椅挪得更近,自己坐上去端详着乔卿久的睡颜。
他觉少,总是看着乔卿久睡着,也能比她提前醒来。
萧恕百看不厌,甚至只有醒来看到怀里人的睡颜才会觉得心安。
乔卿久的睡姿很乖巧,像只猫,缩在他怀里就会一个姿势保持不动睡到醒。
这样漂在水平,四肢都舒展开来的睡姿,还是头一遭,萧恕看得认真,目光炙热的熨烫过每一寸肌肤,舔着后槽牙计划怎么把它们统统揉入骨血。
乔卿久没有让萧恕等太久,水中漂浮的睡法到底不比床褥上有踏实感。
她睁开眼睛,耳畔传来低沉熟悉的声音,“睡饱了?”
乔卿久微微偏头,看见萧恕大马金刀的坐在躺椅上,手里握着红酒杯轻摇。
“我睡了多久?”她手划了下温泉水,软语问。
“没多久,没过点,还是三十号。”萧恕知道她想什么,一次性答了全。
他把酒杯放回餐车上,自己宽衣解带下水。
玩赛车本身就算是体育竞技类活动,萧恕基本上每天都会健身上一钟头。
年少时是薄薄的肌理覆盖着,随着年岁增长,肌肉块垒越发明显。
流畅的人鱼线没在黑色泳裤里,随着弯腰入水的动作,腹肌线条清明。
乔卿久见色起意,却及时收回了眼神,手簇着一捧水,假装看不见。
周围的水波被带动,萧恕的脸出现在乔卿久面前。
“你为什么能站得这么稳?”乔卿久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头被萧恕右手微抬扬起,被覆下来的薄唇堵住问话,萧恕嘴里含着口红酒,现下倾数喂到她嘴里。
红酒醇香,口腔里被搅弄的一团乱,乔卿久漂着,完全受制于人。
萧恕喂完一口,望着她嘶哑问,“还喝吗?”
“你还要喂我吗?”乔卿久粲然反问。
萧恕低声笑,“那你别漂着,我总担心呛到你。”
“我在这池子里站不稳,你是怎么站稳的?”乔卿久手扶着萧恕的手臂,挺起上半身。
她不太会游泳,扑腾了下被萧恕单手揽到自己胸前,垂着眼眸,半命令的教,“久宝站不稳不会抱人?”
乔卿久挑眉,小声嘀咕,“说谁不是黏人精呢?”
还能有人比她会抱萧恕了?
乔卿久脚尖踮了下池底,身体前倾,手环住萧恕的腰勉强站稳,歪头困惑道,“你还没说你为什么站得稳。”
萧恕指尖触到细腻如玉的肌肤,他摩挲了两下,甩掉手上的水珠一路向上,略过后背的极细的绸带,停在乔卿久颈上,勾唇答,“可能是我腿比较长?”
“你的意思是我腿短咯!”乔卿久当即表演炸毛,想当初她刚住进八号院,萧恕次次出门不走正厅,跨横栏,她装乖巧阴阳怪气的嘲讽。
萧恕冷漠的回敬,“我腿比较长。”
那时乔卿久内心狂怒,面上含笑,如今不用了,位置不同,她大可以有其他做法报复。
乔卿久樱唇微启,手握住萧恕的肩头,借着水中浮力往上,稳当的将腿绕在萧恕腰间。
月亮落在水中,被他们激起的波澜打碎,又拼回来。
杏眼湿漉漉的盯着萧恕,她故意把语调放轻,手指戳着萧恕的胸口,“哥哥说谁腿不长?久宝腿不长吗?你认真说。”
“长。”萧恕憋出个单音节,他其实不太好,原因无可厚非,作为正常男性,处于血气方刚的年纪。
平常随便和乔卿久闹一闹都会拱火,何况有些小宝贝儿刻意为之?
“先下来。”萧恕哄她,“乖,我手里拿着酒杯呢。”
乔卿久仰头,朝萧恕脸颊吹气,“拿哥哥你可要拿稳,不要破坏人家水池里泉水。”
萧恕点头嗤笑,把杯底的酒饮尽,斜着往红酒杯里灌了点儿水,让酒杯能漂浮在水中而不倒置。
终于倒出手,漆黑的眸锁着乔卿久,手指勾起腰间的系带,“久宝,你这样是想跟我玩点儿野的吗?哥哥倒是无所谓,我向来比较野,久宝想不想试试?”
“试你大爷!”绯色攀上脸颊,乔卿久想放开,结果被萧恕锢得更紧,只能贴付在他胸口。
一呼一吸间的起伏都带动着另个人。
“萧恕。”乔卿久急了,“外面不会有监控吗?”
“……”她这样问出来,萧恕反倒不自在了,他真没想在这里,就是单纯的逗弄下自家小宝贝儿。
他的洁癖不算太强,多数时候只针对于手部的清洁,可没这样不讲究。
虽说曲楚十分贴心的补充过,所有温泉池的水都是新换的,摄像头会在他们入住后全部关闭。
但不习惯在许多人待过的公共场合搞出这种事,萧恕无所谓,万一出了岔子,吃亏的永远是乔卿久。
“会有的吧。”萧恕碰了下乔卿久的唇角,懒散答,“喊声老公,抱你回屋再说。”
“老公。”乔卿久嗲声喊,她才没有只喊一声,“老公我们回去吧。”
整个晚上,萧恕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生日的人有特权,和被人叫老公这种体验真的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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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被擦干净放平在垫子上,乔卿久才从萧恕身上离开,萧恕完全履行了他的诺言,是抱着回来的。
房间里被重新布置过一次,四周都摆上了香薰蜡烛,朋友们定制的蛋糕太多了,又加了张茶几才堪堪完全摆下。
窗帘没有拉上,方才在外面时乔卿久发现了,屋子里的全景玻璃时单向的,只能从内看外面,从外面看不见里面。
乔卿久半侧躺着探头去看茶几上的蛋糕。
蛋糕的形态、材质各不相同,水果的、巧克力淋面的都有,她看的是祝福语。
只有第一个还算正经。
后面的一个赛一个令人笑到头疼。
刚才泡得是盐水浴,总要冲洗一番,萧恕先去洗,从浴室出来就看到乔卿久对这蛋糕笑得直拍地板。
他走近看见上面贺词,沉默地抓起手机,在损友们建得群里发消息。
shu.:[这汽车人蛋糕谁选的?不错,我家久宝很喜欢,说让我夸一下。]
蒋圣飞速邀功请赏,冯洲龙没能拦住他打字的手,眼睁睁的看着蒋圣承认。
大圣:[除了我,还有谁!]
shu.:[你已经死了,去给自己选棺材吧。]
大圣:[????]
蒋圣当即直挺挺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机械般地扭脖子看向冯洲龙,“恕哥为什么要杀了我?”
冯洲龙给自己点烟,眉目略带沧桑,“你特么的蛋糕上贺卡写的是:恕哥,有句话我一直藏在心底,想对你说,没能当面说出口,希望嫂子看到就别往下翻贺卡了,真不合适。今天我终于鼓起勇气,大声说——祝你二十岁生日快乐。你觉得嫂子看到会不会笑话恕哥?你恕哥不要买面子的吗?”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蒋圣手快撤回了自己发出的几个问号,可承认的那条过了两分钟,撤不了了,他绝望的问。
“你该庆幸,恕哥这两年忙,他起码暂时没空砍你。”冯洲龙摸着阿柴的脑袋,安慰道,“等他攒攒怒气值,回头一口气砍死你。”
“别笑了,去洗澡。”萧恕按乔卿久的脑袋说道。
乔卿久伸出手比划了个三,打商量讲,“你让我再笑半个分钟。”
萧恕捏了捏她的肩膀,催促着,“或者你可以选择我带你去洗。”
日式房间里挂钟很有趣,每到整点有木雕小鹦鹉从笼子里蹿出来,指针指向十一点出头。
乔卿久摇头如拨浪鼓,麻利的爬起来,“我自己去!”
她朝浴室走,顺手脱掉肩上披着的浴衣,长腿纤腰,蝴蝶骨突兀,撩人而不自知。
浴室紧跟和风,双人浴缸。
乔卿久只是用花洒随意的冲一下,洗得极快。
布置的用心良苦,置物架上的浴巾和新的浴衣仍是照着乔卿久审美准备的。
前提是如果她没有在抖开浴衣时,有带塑料包装的东西随之落地,铃铛清脆的响了声的话。
乔卿久颓然坐在木凳上,手里捏着这套曾经买来为了讨萧恕开心,试过一次后被她尘封于衣柜最底层的猫咪套装。
心里有小恶魔和小天使在互相殴打。
小恶魔头上顶着角呲牙:[穿啊,你买都买了,真不穿给他看看吗!]
小天使勉强的用法杖敲小恶魔,略胜一筹:[今天可是你萧恕哥哥生日呢,你们下次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鸭?]
“你俩这还有必要互殴吗?”乔卿久结束掉她的纠结,起身拆掉外包装套好。
镜中人眉眼含着雾,她摸到旁边的化妆包,为自己补了下散粉和被亲花的唇妆。
房间里唯一的人工光亮,是乔卿久身后浴室的灯。
萧恕灭了所有灯,点燃了放置在房间各个角落的蜡烛。
烛光微弱,平添风情万种。
他松散的披着浴衣外套,没有系腰带,坐在茶几前,借着一点摇曳烛火看清乔卿久的脸。
“怕黑吗?”萧恕低沉的声音传来。
每场舞台的开场前都是黑幕。乔卿久怎么会怕黑?
然而她认真的回,“我超级怕黑,能问老公要抱抱吗?”
“过来。”萧恕抿唇淡淡的笑,在乔卿久走过来的间隙将每个蛋糕上的蜡烛都点燃,“许愿吧,都算你的,久宝可以一口气许四个。”
于是乔卿久闭眼再睁眼,不过须臾,她挨个吹灭。
被骨骼分明的手掌拉扯着,整个人跌坐进萧恕怀中。
“久宝许了什么?”萧恕捂住她的眼睛,乔卿久感觉到呼吸带出的热气扑打在颈侧,酥酥痒痒的。
“我许了。”乔卿久稍顿,“希望萧恕事事如心,一直爱我。”
“后句不需要许愿。”吻落从锁骨开始,渐渐上移,到唇角,鼻尖,最后萧恕缓慢的挪开捂着她眼睛的手,亲在眼帘,“不需要向谁祈求,我会一直爱你,直到我生命结束,意志消失那一刻。”
“好。”乔卿久点头,注意力微分散给了桌上的蛋糕,“好多,我们每块都尝尝?”
萧恕舔着耳朵,心不在焉,“都是图个心意,你想吃哪块?喂你。”
“巧克力淋面的吧。”乔卿久躲了下,被萧恕搂回来。
他挑眉,硬朗的五官在烛光点缀下莫名柔和了几分,“那奶油的等下可以做点儿别的用途。”
巧克力蛋糕配了红酒,度数不够,不醉人,人自醉。
红烛塌暖,修长的手指拆着乔卿久精心打过的蝴蝶结,似是在拆件惊世珍宝。
白皙细腻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整套都是猫咪搭配,中间开了个猫咪头的镂空,清纯又娇俏。
萧恕眸色晦暗不明,音调比平素更低,“久宝快可爱死了,自己知道吗?”
乔卿久在萧恕深邃眼眸里找到星星点点的光和贴进的她自己。
场面逐渐混乱了起来,她的声音被萧恕吞咽入腹,乔卿久几度想避,被搂回来承着更重的。
“今天是我生日。”萧恕哑着嗓子问,“久宝不喂哥哥吃口蛋糕的吗?”
“唔……那你停,我喂你啊。”乔卿久哭腔答。
萧恕的视线落在某处,眸光晦暗,“用这里喂。”
襟前瑞雪灯斜照,眼底桃花酒半醺。
此夜山风清冽,月光澄澈如水,有的烛火在胡闹里灭掉,其实本来也不需要灯。
人不作死其实也会死,自然规律而已,乔卿久在轻重不一的律动里悟到这样的事实。
她又在萧恕低头的时候,无端端的想到个短句,反正是这种气氛里不合适的句子,团团也没有办法呢。
汗珠滚落,洇湿一片。
他们在屋内的私汤里进行了没有在外面野的事情,蛋糕更是完全没有被浪费,只是吃掉的方法不太寻常。
乔卿久拍着水面娇嗔骂,“你好烦!”
萧恕并不恼,接着腔应,“我还可以更烦。”
水花激荡随着声音的起落,漾出更大的波纹。
某人的生日过的大概是真的很满足,因为隔日是乔卿久先睁的眼,她轻手轻脚的去了趟卫生间,再回来躺下准备睡个回笼觉时,被梦中本应无意识的萧恕裹入怀中,又嗅了嗅,好像在确认气味对不对,确认完毕就不再动了。
被萧恕套路的次数实在太多了,乔卿久强认着困倦睁眼观察他的动向,观察了半天,发现人真是睡着的。
她进入梦乡前还在思考这个问题,一个人要有多大的执念,才能在梦中条件反射似得,记得把自己怀里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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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是李念和易轻尘的婚礼,这两位前年领证后没摆酒,去年先领了波离婚证,今年终于又重新领了结婚证。
从高一开始,暗恋变明恋,结婚到离婚,携手走过了十多年风雨,终于修成正果。
李念和易轻尘家世皆显赫,书读多了,同学自然就多。
到这个年纪的人,年末诸事繁杂,可来人并不见少,毕竟这段恋情实在过分传奇,光婚礼就足足摆了八十桌。
化妆师职业道德水平极高,体贴的打足遮瑕,将乔卿久后颈的吻痕遮掉,转头就见自己同事正为林故若遮肩头的吻痕。
乔卿久与林故若相视一笑,谁也不好戏谑谁一下。
捧花被乔卿久顺利的拿到手,林故若根本没有拿花的意思。
“我又不结婚,拿来干嘛?”林故若如是讲着,她经验十足得给乔卿久塞了一小包巧克力,“你先垫垫,伴娘没空吃饭的,别饿着了。”
李念在做发饰造型,似是而非的叮嘱了句,“久久和萧恕要好好的,如果觉得有分歧,那就全部摊开来说清楚,这是经验之谈。”
乔卿久是不懂得,萧恕不会让她误会,懵懂地想要应句,“好。”
就听见身旁的林故若轻嗤,感慨道,“谁说不是呢?”
来客是场面人,桌数多,明白人人喝过来,就是真酒桶都摆不住这架势。
因此只有前面几桌是真喝白的,新郎官易轻尘及容磊和萧恕招架住了全部敬酒,林故若和乔卿久单纯拖个盘子陪笑。
李念结婚免不了邀请现在的同事,敬到有庄主任那桌,乔卿久别过脸想绕路,假装自己人不在,没想到被庄义发声喊住。
本着刚才在台上露了脸,现在躲也白躲的精神,乔卿久沉稳回头,冷静的喊,“老师们好!”
出了学校的们,庄义卸下了教导主任的架子,显得和蔼许多,他从桌上拿了瓶可乐打开,举着递给萧恕,“你俩都成年了,又不在学校读书了,但我们总算是你老师,自罚三口可乐,旧事就全过了,可得好好的啊。”
宾主尽欢,婚礼成功极了。
乔卿久在后台换回日常服装,转头看到李念无声流泪时,才恍然明了些什么。
旁观者说这郎才女貌,祝着百年好合,唯有当事人能知道,从十五岁到二十七岁,十二年岁月里的酸甜苦辣。
青梅竹马自然是好,然而这漫长的一路走来,如果曾将手放开,站在原地看熟悉无比的那人和他人并肩,哪怕只半秒。
乔卿久不敢想,她不必想。
永远不会放开他的那人在门外,左手拎着跑腿送过来的草莓牛奶,右手是她刚刚抢到的捧花。
乔卿久低头想给他发消息,说在等几分钟。
先入目的是齐红的。
红姐:[《倾酒》上映第三天,票房破八亿,影院满场再加场次了,少女,你牛逼坏了。]
乔卿久本身对自己的商业价值并没有特别在乎,主要是不必在乎。
从前在似锦的时候,似锦的做法是给每个团或者单独的艺人展示销量大字报,你每天进似锦第一件事,入目的是屏幕上滚动的。
[恭喜emin首张专辑破多少多少销量。]
[恭喜xx杂志销量三分钟过十万。]
每半小时更新一次,想看不到比较困难,甚至还会在内部作出拉踩和比较。
你见过广播通报什么艺人什么杂志、什么单曲销量比上次低的公司吗?
要不是后来签了美物娱乐,体会到了社畜其实也有温暖,乔卿久差点儿以为明星经纪公司都一个样,在压榨自家艺人价值上不遗余力。
她是因为那份十个亿的对赌协议后才开始有几分在意自己电影啊、单曲啊的销量的
毕竟乔卿久很讨厌似锦,她能接受公司不当人,无限压榨自己的价值,这点上她接受良好,大家出来打工为了钱,谁都没必要对谁真情实感的好,井水不犯河水就足够了。
但绝不会接受纵容手下艺人“飞|叶子”这件事情,违法乱纪是乔卿久的底线。
似锦在这条底线上疯狂蹦迪,甚至水军下场时候用‘美国大|麻合法化’的资料来说自己不对。
十个亿乔卿久自己就能赔得起,可她不想给似锦,凭什么做错事的人要应有尽有?
人改签美物娱乐两个月有余,乔卿久过得舒坦许多,她不太忙,有空系统的学习唱歌和演戏。
唯二的产出是单曲《清狂》和姐姐宋知非量身定制的电影《倾酒》。
似锦几乎每日都在对飙如何拉自己黑称,美物同样以雷霆手段回击,你来我往,谁都占不到太多的便宜。
****
乔卿久手里握着杯热拿铁,摩天轮徐徐上升到高空,在最顶点停下来。
萧恕懒散地坐在她对面,手臂搭在窗边的卡槽上,曲着指骨敲窗,视线不偏不倚的望着她。
白天婚礼时乔卿久接到的那束捧花此刻就放在他旁边的椅子空隙处。
乔卿久与萧恕对视,又小心的移开视线,昨天做的太狠了,起码不想在高空再搞出什么事来。
规避了眼神,却无法阻挡密闭空间里有暧|昧的暗流涌动,新年的钟声从远处飘来,模糊又悠远。
焰火升空炸开,将夜幕点亮。
乔卿久借着这“伪”跨年烟花的光芒看清萧恕的脸。
萧恕的生日在12月31日,她们在温泉度假村造作了整夜,又一起跨年,不过是在八号院抱着毛球跨的。
秋季他们亲手种下的番茄结了果,乔卿久特地留了两个放进速冻,宵夜拿出来做了锅番茄鱼分食,毛球蹿进厨房,最后得到了白灼后的鱼片。
其实今天折腾了一天,哪怕只是伴娘也非常疲倦,可萧恕愣是拉着她走入夜色,说要给她一个惊喜。
乔卿久到了地方才发觉,是去年她和萧恕视频时看租用摩天轮看跨年烟花晚会的公园。
同样的摩天轮,同样的高度,萧恕再次包了下来,不同的是今天到明天是2号了。
他花钱补了场烟花晚会,这样的晚会补办麻烦,要许多道手续。
乔卿久当然想和萧恕在摩天轮上看场跨年的烟花,不过她想的是等萧恕有空,她也有空再一起看,反正他们还有许多许多年可以看。
没想到第二年萧恕便为她补上。
“感动吗?”萧恕勾唇角问。
“不敢动,真的不敢动。”乔卿久把心里的小鹿按住,努力理性思考回道,“你昨天晚上问我敢不敢动,然后扶着我的腰,让我自己动,我现在不上你的当了!”
“噗呲。”萧恕没忍住,笑了出声。
受狭小空间的限制,萧恕半弯着腰站起来,动作很大,把捧花带落在地上。
他单膝跪地,仰头看着乔卿久,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个精巧的红丝绒小盒子,托拿在掌心捧到她面前。
“喏,这烟花是去年补给你的,你想做,但没能在一起做过的事情,我要通通为你补齐。”萧恕的声音很轻,带着笑意,回荡在摩天轮中,“现在我有个新年礼物想送给久宝,不收也要收下,但可以先别戴。”
乔卿久长睫毛轻颤,敛着眸,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外露。
最终她没绷住,一手抓住萧恕掌心的红盒,被反握,十指交错,中间夹着戒指盒子。
甚至没有人有空去注意戒指的款式样式,乔卿久吻上去。
她吻得凶,像是某种幼兽在撕咬,萧恕唇角流入触到咸涩的泪水。
这吻得时间长,明明是乔卿久主动,却是自己先呜咽着放开,轻喘着恶人先告状的骂,“你好凶。”
“嗯,我错了。”萧恕自愿背锅,食指指节拭掉乔卿久眼角的泪,无奈的问,“你怎么这么会哭啊,难过会哭、高兴会哭、做狠了要哭、收礼物还是再哭,水宝宝吗你?”
“就哭!”乔卿久奶凶奶凶的,她伸出手,在萧恕面前晃晃,“给我戴上。”
萧恕眼角微挑,似笑非笑的说着,“久宝想戴哪只手指?”
“食指戴说明是求爱,无名指戴是结婚或是订婚了。”乔卿久抽鼻子,嗓音带着点儿没散去的哭腔,“你想戴哪只?”
“还是无名指好了。”萧恕保持着跪姿没变,虔诚的在她手背落下吻。
摩天轮中的灯光昏黄,却掩盖不住钻戒的闪亮。
内里刻着乔卿久的名字缩写,指维恰到好处的贴合。
“你怎么知道我手指尺寸的呀?”乔卿久好奇问。
萧恕起身,半弓腰摸她的脑袋,调笑道,“你全身上下,哪里的尺寸是我不知道的?”
“……你走!”乔卿久灿然,推搡着萧恕,又被搂过去亲吻。
迟到的新年烟花和被点亮的绚烂夜幕见证了一对小情侣热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