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心柔和萧二伯娘俩妯娌,回来前绕了趟街上。
夏老回京了,领着那帮老战友来找老爷子,结果反被老爷子说动去钓鱼,一钓钓上了瘾头,中午饭看样子还要给他们送去。
妯娌两个上全聚德买了只烤鸭,又去附近菜场称了几样下酒菜,说说笑笑地回来。
进门看到这一幕,着实愣了一下。
姜心柔这几年对萧鼎升的印象越来越差。
一个对无过错的亲爹都能下狠心说断就断的儿子,长得再人模狗样又如何?不比披上人皮的畜生好到哪儿去。
加上对祝美娣的恨,她对大房的人实在没什么好感可言,对萧大的态度也是近几年才改观的。
可场面这么冷,待会儿老爷子要是领着老战友回来,丢的还不是老萧家的脸。
萧二伯娘心里叹了句“这都是什么事啊”,干笑着打圆场:“鼎升啥时候回来的?我们居然都不知道,是工作调动以后都不走了,还是请的探亲假?”
萧鼎升正恼叔伯亲爹不给面子,见来了个台阶,即便心里不舒服、觉得二婶不够热情,但还是循着台阶下了:“工作调动,接下来几年会在京都。这是我媳妇,老家西宁的,这次跟着我调来京都,就是岗位还没落实。”
“你媳妇?你、你结婚了?”萧二伯娘雷得不轻。
艾玛啊!老爷子还给她布置了个任务——今年务必给大侄子相看个合适对象呢。
结果当事人自己在大西北悄默默地找好媳妇了。根本不需要他们这些长辈操心。
当着侄媳妇的面,萧二伯娘不便多问,再说她只是婶娘,又不是亲妈。要难受也轮不到她。
最该难受的亲爹杵在门口没吱声呢,她一个二房婶娘有啥好多嘴的。
不要钱地撒了一堆客气话,拎着烤鸭、下酒菜进厨房帮福嫂做午饭去了。
姜心柔也无语了。
结婚这么大个事,不说带女方回来见长辈,来封信知会一声总应该的吧?
部队里再不自由,一年请个几天探亲假难道还请不出来吗?她女婿一年上两次前线么,都能挤出时间回家陪孩子。
说到底,还是有心没心的问题。
这个侄子压根就没心,完全没把家里人当回事。谈对象、结婚这么大的事都不往家里发电报,枉家里人经年累月牵挂着。
其他人倒还好,横竖不是自个孩子。你不想,我们还不乐意操这个闲心呢。
主要还是老爷子和大伯,嘴上不说,心里指不定怎么牵挂呢,要不然也不会点名让二妯娌负责这个事。
同情地看了萧大伯一眼,姜心柔牵起外孙女的小手问:“你跟福奶奶说了没有啊?她没一个人忙上吧?”
“说了,福奶奶把米饭蒸上了,现在剁馅包饺子。”暖暖脆生生地答,“姥姥,我们也去帮福奶奶包饺子吧。”
“好,我们也去帮忙。帅帅,你和晏晏把这个摆茶几上,一会儿客人来了吃。”
姜心柔把另一个手上的水果、糕点递给俩小家伙。
帅帅点点头,接过东西,带着晏晏去了起居室。
许兰芳见状咬了咬下嘴唇。说得好像她不是客人似的。
起身追上姜心柔:“小婶,我和你们一起包饺子吧。我也不是外人,没道理坐着等吃的。”
姜心柔没让。厨房重地,怎好让不知根底的人进去。
许兰芳刷好感没成,只得作罢。
心想这个家老爷子才是做主的人,待会儿在老爷子跟前好好表现也一样。于是矜持地落回原座,盼着老爷子早点回来。
至于公公,连个房子都没有,也配她给好脸色。
老爷子几个果真钓鱼钓上了瘾,蹲在四进四合院不舍得回来,派夏老的两个警卫员跑了一趟,让家里备点酒菜,让警卫员捎去。
他们这帮老家伙就不回来了。
吃了午饭还想接着钓呢,老胳膊老腿地就不来回折腾了。
姜心柔俩妯娌早料到是这样,回来就把食盒洗干净晾干了,茶盘宽的三层食盒,一层装烤鸭、下酒菜,一层装凉拌菜蔬、时令瓜果,最底下一层装馒头、饺子。
另外还有一坛三斤装的太岁酒和一壶熬得稠稠的养胃小米粥。
酒是夏老几个点名要的,还非要老爷子显摆时脱口出的太岁酒。
姜心柔怀疑他们上门唠嗑是假、蹭酒是真。
装好后将食盒交给两名警卫员,让他们提稳了别倾翻。
萧鼎升这时忍不住站起来说:“爷爷在哪儿钓鱼?要不我给他送去。”
萧三爷睨他一眼,翘着二郎腿、剥着花生米好整以暇地道:“是我闺女、女婿的宅子,你想去,就跟着去参观参观。前朝王公贵族留下的四进四合院哦,比你爹买的地皮大多了,看了别眼热。”
这是什么话!
萧鼎升一口气堵在喉咙口,上不来下不去。
他会眼热别人的房子?当他什么人哪!
萧二伯呛了茶。
老三这暴脾气,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幸亏老大去后园巡视他种的丝瓜、葫芦顺便散心,否则听到了得多尴尬。
尬聊以萧三爷胜出收场。
“咱们也开饭了。”姜心柔端着茶盘出来,招呼大伙儿入座。
“帅帅,去喊你大爷爷开饭。”萧三爷指指后园。
“哎!”帅帅麻溜地喊人去了。
“开饭咯开饭咯!”暖暖、晏晏一人一盘菜,兴高采烈地跑出来,“姥爷,瞧福奶奶给我们做的凉面,浇头是酸辣酱拌的豆芽、黄瓜、香干丝还有油炸花生米哟,闻着就香,您也来尝尝。”
“好好,姥爷这就来尝尝我乖外孙、外孙囡孝敬的凉面。”萧三爷笑眯眯地坐到俩宝贝蛋中间。
许兰芳这下看出来了,不禁羡慕地说:“小叔,他们是双胞胎吗?真好!”
如今各地都在轰轰烈烈开展计划生育,提倡一家只生一个孩子。
明面上是提倡,实际上很多地方都是强制性的。
像她的大哥大姐,前面都生了个闺女,一心想再要个儿子,可改革的春风是吹遍了华夏各地,计划生育的口号却越喊越响、越管越严,丝毫不见松懈。
她哥嫂原先还想怀了再说,实在不行就找个偏僻山村躲上几月,等生下来了再抱回家上户口。生都生了,计划办的红袖章们还能拿他们咋地。
但谁也没想到这次的计划生育风吹得如此猛——计划办的同志,挨家挨户上门登记不说,还隔三差五跑到各单位抽查出勤情况,遇有谁请长假,非要见到本人、确定没怀二胎才罢休。要真是怀了,哪怕马上要临盆也要拉你上医院引产不可。
这架势一摆出来,谁还敢悄摸摸地怀孕、生产啊。只得老老实实上班。
是以,看到暖暖、晏晏这俩一看就像是双胞胎的娃,许兰芳羡慕得不要不要的。
“他们是三胞胎,上头还有个哥哥,被少年体校挖去培养了,平时难得回家。”萧三爷边吃宝贝蛋拨拉到他碗里的凉面,边嘚瑟。
“还是三胞胎呀?怎么生的哟!这么好!”许兰芳羡慕变嫉妒。
一胎生三个,两个是儿子,这么好的事,怎么就落不到自个头上呢。
想她和鼎升结婚一年半快两年了,怎么都不见怀上,要是也来个双胞胎或三胞胎儿子该多好。
许兰芳凑到姜心柔身边,殷勤地帮忙上菜,瞅着机会问:“小婶,这生三胎是不是有什么秘方呀?”
“这能有什么秘方?我闺女怀上那会儿,别说三胎,双胎都想不到。还是去海城医院做了个b超,照出来是双胎,我们才开始照着双胎备待产包的,谁能想到生出来有三个!”回忆起当年闺女生产时的情况,姜心柔仍然高兴地笑眯眼。
许兰芳不相信没秘方,但人都这么说了,她继续追问也问不出结果来。只好遗憾地叹口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和阿升结婚快两年了,肚子始终没动静。我晓得家里不会催我们,可一直没动静也着急啊……”
什么叫家里没催你们,家里连你们结婚了都不知道好伐。
大伙儿齐齐给了萧大一记同情的眼神。
亏得老爷子不在,要不然又该生气了。
一顿饭吃得别提多堵心。
大伙儿对大侄子的眼光表示无比怀疑——咋娶了这么个媳妇哟!
不管你们结婚多久了,但对大家伙来说,还是头次见面的新媳妇,却当着在座大老爷们、孩子的面,大吐生不出孩子的苦水,别不是个傻缺吧!
想想当年祝美娣多挑剔一人呀,给儿子找媳妇,简直跟王母娘娘挑女婿似的,不管多好的条件,总能被她挑出几处错来。
以至于一年复一年的,比萧鼎升小半岁的萧鼎华孩子都出生了,萧鼎升依旧光棍一条。
不过凭萧家的家世和萧鼎升本身的条件,即便是光棍,那也是足够吸引年轻姑娘趋之若鹜的黄金光棍。晚几年结婚也没什么。可谁会想到,祝美娣会曝出那样的丑事。那事一出,萧鼎升的终身大事跟着耽搁了。祝美娣要是知道,当年因为想挑个完美的媳妇结果害的儿子成万年老光棍,完了随便挑了个小门小户的媳妇儿,不知会不会气得吐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