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胞胎一下哪记得住这么多名儿啊,挠挠头,索性把子弹坦克车拿出来,还有他和弟弟一人一把的牛皮筋弹弓,拉着他们一起玩。
这下孩子们稀罕极了,一个个看红了眼,恨不得眼皮黏在上头,粘着这些玩具回家。
“乖乖!这弹弓真漂亮!”
“额能摸摸这坦克车吗?”
暖暖撇撇嘴,咋都是男娃儿,就没个女娃儿跟她作伴么。
门前小河传来嘎嘎的鸭子叫,杏眸一亮,欣喜地跑出去。
“大鹅!大鹅!”
果然是先前桥洞下跟她打招呼的大白鹅,暖暖甜甜喊:“大鹅,你还没回家呀?要不要上我太姥姥家玩会儿?我请你吃好吃的。”
大白鹅摇摇摆摆上了岸,嘴喙梳理着羽毛,而后朝暖暖走来。
暖暖蹦跳着往前迎接它。
“嘎嘎——”
大白鹅感到自己很受重视,高兴地拍了拍翅膀。
“小心!”前头飞快跑来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一把抄起暖暖,避开大白鹅拍上来的翅膀。
大白鹅登时怒了。
“嘎嘎!”
放下她!你个登徒子!
少年抱着暖暖飞快地朝吕姥姥家跑。
大白鹅一边拍着翅膀,一边嘎嘎狂追。
“哥哥你干啥?”暖暖有些懵。
看清抱她的少年,咦?这不是先前喊太姥姥表姑奶奶那三兄弟中之年纪最小的那个嘛,这么说她该喊人“小叔叔”?
“小叔叔”抱着她躲避大白鹅的攻击,气喘吁吁地答:“这鹅很凶,会咛人,咛到了可疼了。额送你回表姑奶奶家,没大人陪别乱跑,掉到河里怎么办?”
既通鹅语又擅游泳的暖暖小公举:“……”
到了吕姥姥家门口,少年放下暖暖,推她进了院子,然后反手带上院门。
“唉呀妈呀!”
门外的少年,一转身就被大白鹅咛了一口。
“嘎嘎!”
大白鹅还在愤怒中,冲着少年又是拍翅膀又是张嘴咛。
得亏他速度快,被咛了几口后,火速逃离了鹅口。
暖暖悄悄打开院门,看着那一抹打满补丁的灰蓝在大白鹅奋起直追中箭一般地消失在桥头,眨眨眼,有些不可置信。
“妹你干啥呢?我们要去打枣子,你去不去?”
以最受欢迎的子弹坦克车分分钟拿下“孩子王”美称的阳阳,握着弹弓走来,煞有介事地朝新收的小弟们一挥手,“走!带我去那棵大王枣子树,我一定给你们打下多多的枣子来。”
“噢——”小弟们高兴欢呼。
暖暖有点头疼:“哥,你别惹事。”
“哪能呢!”阳阳拍拍小胸脯,“哥是给他们打枣子吃,那棵大王枣子树据说老高了,一般人爬不上去,竹竿也够不到,我拿弹弓打,保管一打一个准!”
“弹弓打枣子?那还不打烂了啊!”暖暖扶额。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取代阳阳成为三胞胎中的大姐。
“放心吧姐,哥就是好奇想去溜达溜达,我跟着呢,没事儿的。要不你和咱们一块儿去?”晏晏提议。
“行吧。我去和娘说一声,免得她担心。”暖暖进屋和盈芳说想跟着村里的小孩出去溜达溜达。
“陌生地方要不要紧啊?要不我陪着一块儿去?”姜心柔不放心。
盈芳说:“妈,让他们自个玩去吧,这么多孩子陪着呢,不会有事的。你和爸也累了,坐着歇会儿。”转而叮咛了闺女几句,让他们注意安全,天黑前回来。
暖暖将母上大人的旨意传达后,跟着村里孩子出发去大王枣子树。
那枣子树长在村口,离大队长家只一片自留地之隔,解放前就存在了,如今快有四层楼高了吧,而且只长高不长粗,因此恐高的不敢爬,人高马大的也不敢尝试,万一爬一半树干断了咋整?以至于每到枣子成熟的时节,独数这棵枣树无人问津。
“瞧我的!”阳阳随便捡了几粒小石子儿,拉开弹弓瞅准目标,射!
但见石子儿接二连三地飞上半空,在孩子们企盼又希冀的目光中,没入了红红绿绿的枝叶间。打是打中了,可惜力道太大,枣肉被打烂,原地崩溅。
孩子们仰着脖子等半天,都没等到一颗枣子落下来。
阳阳挠挠头:“要不我爬上去给你们摘吧。”
“别,那太危险。这么高的树,没人敢爬的。”
“我不怕!”阳阳脱掉小棉袄,捋了捋袖子,蹭地一下就上了树。
“哥!”晏晏担心地喊了一声。
暖暖则急得直跺脚:“哥,你答应我不惹事的!”
“我没惹事啊!我就摘几个枣给他们吃。”
阳阳边说边往上蹿,敏捷得跟个猴子似的,一下就给他窜上了半棵树高。
“咦?”他在树上往下看,一眼看到据说是大队长的家,红墙黑瓦,玻璃窗在阳光下熠熠闪光,好气派啊!
还有后院那四四方方的坑是干啥的?好像还有人在爬上爬下,唔,那晒的都是啥呀?各种皮子,还有成串的腊肠、长条的腊肉……
不是说大队长的老父亲做寿没荤肉还借太姥姥表侄子的野猪腿吗?
阳阳一边纳闷,一边往上爬,不知不觉竟然能够到枣子了。
“哥!太高了不安全,快下来!”
“哥你再不下来我告诉娘去!”
“阳阳,我们不要吃枣子了,你快下来吧,太危险了,会摔下来的!”
树下,孩子们急得脸都白了。
仰着脖子一瞬不瞬地盯着阳阳,生怕他一不留神从树上摔下来。
阳阳却很兴奋,抬抬手就能够到成熟的大红枣子,随手一撸,往嘴里一丢,唔!真甜真脆真好吃!
于是朝树下喊:“我扔枣子啦,你们快捡点树叶过来,都堆在树底下,要不然枣子砸烂了没法吃。”
孩子们一听,赶忙收集树叶,一捧捧堆到树下。
阳阳挑着长势密集的枣子连枝摘,摘一丛扔一丛,看树下人人都有份了,夹着树干的腿稍稍放松,咻咻地往树下滑。
一滑到底,好刺激呀!
就是手心火辣辣的,被树干摩擦得有点疼。
阳阳揉了揉发红的手掌心,问小伙伴们:“咋样?大王枣子树的枣子好吃不?有没有给我留点儿?”
“哥你太乱来了!回家我一定要告诉娘!”暖暖担惊受怕,跺跺脚气得不想理他。
“还是告诉爸吧。”晏晏板着小脸说。
阳阳赶忙赔笑哄他俩:“我那不是有把握么,我可一直都很听爸的话,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对了,我跟你们说个事。”
他凑到弟弟妹妹耳边,说了方才在树上看到的情景。
晏晏马上打断他:“咱先回太姥姥家,天不早了,妈会担心。”
“对!先回去。”暖暖抱起兄长拿高危风险换来的甜脆大枣,跟其他小伙伴挥手作别。
村里孩子还是头一次吃到这棵树结的果,自然也想带回去跟家里人分享,一一跟阳阳道了谢,并约好明儿再一起玩,就各自散了。
三胞胎往吕姥姥家走,边走边小声交流:
“哥,你没骗人?真的看到狼皮、熊皮、老虎皮了?”
“嗯,就那大队长家后院,晒了好多呢,还有各种各样的腊肉,那坑我不晓得干啥用的,下面似乎还有房子。”
阳阳不清楚看到的天坑状院子是干啥的,吕姥姥一听就明白了:“那是露天地窖,他们家条件好,宅基地大,不仅挖了暗窖,还挖了露天地窖,日头好,拿出来晒长晒短别提多方便。”
“村里这样的露天地窖多吗?”
萧三爷觉得想出这种地窖的人很聪明啊。
露天地窖相当于一个小四合院,正中的天井露在阳光底下,四面窖房仍藏在地下,唯有朝天井的一面开窗开门洞,存储食物或住人都可以,而且不耽误地面晒东西。
“哪能多啊,像额们家,后院那么点地方,想挖也挖不了。额们大队就他们一户有露天地窖。”吕姥姥说,“没准整个红旗公社,也就他们家有。”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向刚和丈人彼此对看了一眼。
这大队长家有猫腻啊。在别人家连干饭都不一定顿顿吃得饱的形势下,他家一长溜的红砖黑瓦房,窗户清一色的透明玻璃。还有那么大一座露天地窖,晒着各色皮子、腊肉。显然是经常进山打猎才得以攒下这副身家。
对外却宣称连给老父亲做个寿都还需要问人借荤菜,要么是习惯性吝啬,要么是藏着一个不能为外人道的天大秘密。
吕大舅不知想到啥,趁吕姥姥去灶房做饭,犹豫了片刻对向刚说:“额有一天起大早去县城,在村口看到两架牛车,有一头牛额认得,是额们大队的,但押车的人额一个都不认识。那会儿天还黑逡逡的,车上盖着布毡,额不晓得拉的是啥。就远远听他们唠了几句‘就快开采完了,以后想吃肉没这么随心所欲了’、‘下个地方不晓得有没有这样的野味外快’……额当时觉得奇怪,额们这儿可不能胡乱猎野味,这些人打哪儿冒出来的?后来吧,额去大队借牛车,顺口问了句,看牛的人居然不晓得额们大队的牛被借出去过,这事儿搁额心里好久了,额一直没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