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贤妃悄悄进了皇上的寝殿,同林太尉说了几句淑阳郡主方才的话,林太尉也觉得这事有些许的棘手。
名不正则言不顺,没有个凭证,皇上死后他们口空无凭就说皇上立了衡王为储,谁能信?林太尉想的很多,真要是百姓暴动,加上那些个手握兵权的将军,民臣联合起来到时候怕是不好办啊。
不如造一份皇上的手书,或者干脆写上立储的证明,以后谁敢不服?那就是对先帝的质疑了,就算这皇位来路不正又何妨?白纸黑字有皇上的玺,谁敢说那些话?
林太尉的想法正是林贤妃所担心的,不如就照着林太尉所说的做,给衡王的继位算是做了个保障,到时候皇上亲不亲口说立衡王为储都没关系了,就算他突然‘病逝’,旁人也怀疑不到衡王的头上去。
本想趁着皇上病重,林家悄悄把皇上手下的朝权转移走,然后营造一种禹王通敌叛国、不孝父亲的假象,衡王这段时间一直在皇上身边侍奉,那皇上自然觉得衡王好,立衡王为储也是早晚的事。
可眼下不用等了,手书造好了找到他的玺,之后再弄死他不就万事大吉了?当即衡王就可以继位。
苏应宸娶妻过后,苏家又要嫁女儿了。
秦曼槐作为主母,也嫁过几次女儿了,苏婧瑶、苏沛瑶都是她操办的,风风光光的大嫁出去,苏玉瑶和苏惠瑶是为人妾室算不得嫁人,苏浅瑶是她的亲女儿,她的成亲之日也是很隆重的。
不过到底距离嫁女儿也有两年的光景了,秦曼槐这又嫁一次女儿,倒是有点手忙脚乱了。
康敬兰自然是一心盼着女儿好的,整整给苏锦瑶多添了一倍的嫁妆,再加上苏耀备的、秦曼槐和老太太个别添置的、苏辉方莅夫妇送的,还有几个兄弟姐妹送的,差不多要攒了十里红妆了,大箱小箱的库房都堆不下了,一到这时候康敬兰就总是说“赶紧到秋天吧!等你嫁出去这家里可清净清净,咱们留云斋全是你的备嫁东西,挤的都转不过弯来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苏锦瑶清楚,她母亲口不对心,心里想的大约是往后推一推成亲的日子,省着女儿早早出嫁了,再多留在家里一段时间。
没找婆家时康敬兰各种紧张各种着急,总怕好儿郎让别家姑娘挑了去,给自己家姑娘剩那么个歪瓜裂枣没得挑,可这有了亲事又愁起了别的事,比如女儿这就要嫁人了?也太仓促了些,虽然嫁妆准备了不少,可还是有好多地方不够。
眼下正是天热时,可是夏天过的匆匆,没准儿哪天苏锦瑶一睁眼就发现到了成亲那天呢。
这时候白楚恒和白楚恂也着急,因为苏锦瑶嫁了,她下头的两个妹妹才能嫁,但是苏墨瑶那头还没个动静,甚至苏家还并不知道她同陆远逸的事,这就棘手了。
虽然陆远逸和苏家走的极尽,可无论是苏耀秦曼槐还是老太太,哪个敢把苏墨瑶那么一个大大咧咧的人,和陆家小王爷扯到一起去?那是皇室子弟,苏墨瑶哪里配得上?
所以这阵子,秦曼槐一边准备着苏锦瑶备嫁和出嫁的事,一边摩拳擦掌准备给苏墨瑶议亲了。
白楚恒不止在替自己和苏韵瑶的亲事着急,更为禹王的事着急上火。林家人首鼠两端,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来,林太尉一肚子坏水恨不能漫出来,这怎能让他放心?
偏偏在这种时候,陆远逸还被陆盛俨派出了寻京城,不知去做什么了,白景岳进不得宫,手里空握兵权也无用,而且自打从边关打仗回来,他手上兵权的一大半都归交给皇上了,眼下那些兵权怕是都成了林家的,他能有什么法子?
林家的做法无异于是过分的,拿捏住了所有的人,包括皇上。
寝殿内静悄悄的,美名其曰是担心他养病需要静养,所以让所有的宫女和太监内侍都下去歇着了,皇上并没睡死,他觉得自己头疼的很,只简单的闭目养神一会儿。
没一会儿,脚步声邻近,林贤妃轻声在皇上耳边叫着,可皇上却是装睡了过去。
可能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何要装睡吧,可能那颗不信任的种子早已经种在了心头。近日发生的许多事都让皇上头疼,他先是通过眼线知道了自己的大儿子日日守在宫外,曾几次想强闯进宫都被人阻拦,后又得知林家已经在暗中架空皇上的权利了,对外称皇上病重,意思是估计活不了多久了。
而衡王,这个他的小儿子,日日在床前装着孝顺恭敬,可皇上不止一次的注意到,衡王往香炉里放了个小丸,每每闻着那个皇上都会觉得昏昏欲睡,眼皮重的很。
他聪明过几次,侧身装睡实际上掩住了口鼻,亲耳听见衡王对来看望他的林贤妃说“我还得伺候这个老不死的多久?每次想痛快痛快都得将他弄晕了,真是麻烦!”
“以后就不麻烦了。”林贤妃喜笑颜开的拉着衡王坐下“你外祖父想了个法子,能让你顺理成章的成为皇上,以后都不用再伺候他了。”
“母妃的意思是?”衡王压低了声音,手在脖子上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傻孩子!自然是不能那么干,咱们只要制一份皇上的手书,找到皇上的国玺就成,到时候就说他是死的突然,匆匆忙忙就留下这么个后话写在了纸上,就算人人都心怀疑窦,可谁还能宣之于口不成?”
听见这话,背对着母子两个的皇上瞬间睁大了眼睛。
那种感觉不是被背叛了,也好像不是被欺骗了,连皇上自己都想不明白,只是心里的所有猜想即刻成为了现实,所有的试探都为了印证此刻这些话,他值吗?很明显,不值。
他宠爱了多年的女人,他的亲生儿子,一个个的都惦记着他的权利,惦记着他的位置。
寝殿里又变回了安静,母子二人因为在寝殿里掩着口鼻说话不方便,就出了门,整个寝殿中就只剩下了皇上自己。
翻身下床,皇上亲自倒了一盏茶来,浇灭了香炉里的袅袅青烟,接着翻箱倒柜起来,果真是找出了好些衡王这段时间和外头的书信,有给林太尉的,有给其他党羽的,那其中有将军,有文臣,甚至还有死侍的头目,他们联络密切,似乎在预谋着什么大事。
皇上心中了然,只有他自己清楚国玺和他的私章都在何处,他不松口,就算累死林贤妃,把整个皇宫掉个个儿,也照样找不着。
这期间苏韵瑶一直在追查着陈廖的下落,自打他进了苏家杀害柳荷后,苏韵瑶就派人四处抓捕,今天终于有了一点他的消息。
寻京城他是出不去了,于是他就隐藏到寻京城内的一处农庄子里,农庄自紧挨着城边,这儿离寻京的城门很近,什么时候搜查他的人不多了他能随时知道,到时候再跑出成也不算难。
“麻烦你回去告诉你家大公子,找一处合适的时间直接将他扣住就是,一定要活的,我有话要问他,还有,之前小王爷带走的那几个蛇头其中有一个叫陈宪的,也别让他断了气,以后都是用得上的。”
来人是白楚恒的心腹,他只听白楚恒一人的话,对白楚恒忠心耿耿,所以由他在中间穿信,苏韵瑶和白楚恒两人都放心。
送走了那人,璃笙回到沁竹轩,和颂音一起伺候着自家姑娘准备沐浴。
夏天沐浴比冬天要勤的多,因为夏天炎热,穿的就算是纱料该出汗也出汗,更别提平时穿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时候了,常常热的人连话都不想说。
用面巾绞湿,给苏韵瑶仔细的擦着胳膊,水桶周围水雾缭绕的。
璃笙问“姑娘这是要大仇得报了?”
“这辈子都没法儿报的。”苏韵瑶叹了口气,闭眼闭气一头扎进了水里,过了一会儿后浮出了头,语气有些悲凉的说“就算杀他们一百次一千次又有何用?将他们的心肝脾肺活活掏出来又有何用?死了的人终归是回不来了。”
苏浅瑶、璃惜、柳荷死了的那个孩子、还有柳荷、谭湘华等等,死在曹千怜手上的人算上该死的不该死的那么多,苏韵瑶都数不过来。
颂音将苏韵瑶的发髻打开,让头发顺着水贴在她的背上,苏韵瑶肤色很白,如玉凝脂。
“姑娘这段时间操劳的辛苦,今儿好好解解乏,舒坦舒坦。”颂音笨拙的用赵妈妈刚教她不久的手法,替苏韵瑶按着头上的穴位,有时候力道使不均匀,还会让苏韵瑶吐槽几句。
洗好澡后赵妈妈拿着果子进来,大樱桃、梨子、桃子,还有各式各样的点心,好像是诚心要把苏韵瑶喂胖一般,苏韵瑶深知晚上不该吃的太多,所以只留下了一掰梨子和两块糕点,其余的就让璃笙端下去给院子里的侍女们分着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