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在即,云岗关高度戒严,片甲不得过关,什么人也不放进放出,哪怕是亲王贵族,军令当前,也不例外,偏偏司徒小书是个例外中的例外。
当她来到云岗关前,关上的兵将警戒到了极点,拉弓搭箭,等着长官一声令下,就射杀来人,但司徒小书一亮出身分,情况就变了。
朱家的公主,这身分司徒小书从未引以为傲,提也不提,但封刀盟司徒小书的名号一出,云岗关上便一阵骚动。
百族大战时,司马家的家主,同为一代名侠,一生扶助他人,锄强惩奸的司马扶他,与“刀尊”司徒无视并肩作战,相交莫逆,私下更对司徒无视奉为楷模,对自己儿孙津津乐道。
听到刀尊的孙女到来,云岗关的狼翻兵不敢怠慢,第一时间进行通报,没过几分钟,正在开军务会议的司马扶他,就率领一众兵将,浩浩荡荡地开关门,把司徒小书等人迎接进去。
有幕僚提议,可能是奸细易容冒名,又或者有什么阴谋诡计,都被这位留着钢刷胡的老人大手一挥,“司徒一脉,岂容奸佞?不用多想。”
老人亲自陪着司徒小书,进入云岗关,连她的一众手下与龙云儿,都得以在不被搜身的情形下,像贵宾一样被迎入棺内,几乎可说享受与皇帝、郡公的相等待遇。
把司徒小书带入军议室中,迎面而来的气息,让司徒小书心中一凛,龙云儿更全身紧绷,满满的地阶之气,几乎压得她难以呼吸。
不愧是大战前夕,强手云集,整个军议室内,地阶人物起码有三十多位,高阶的甚至没资格有座位,老老实实列队,站在各自的长官之前。
强大的地阶阵容,尽管两女身出名门,也不多见这种场面,而在这三十多位地阶武者中,司马家人只占三分之一,其余三分之二,全是光头兼肌肉汉,头顶有香疤,通体结实有如钢铸,不开口的时候,完全就像是一尊铜像、金像屹立在那里。
金刚寺与司马家祸福与共,这回面对兽军,金刚寺的僧兵团也同步出动,前来云岗关协同作战,大量的地阶、高阶,让此刻的军议室里大壮行色。
司徒小书、龙云儿都感到振奋,如此兵强马壮的阵容,交由良将武苍霓指挥,云关地理优势,这一战十拿九稳,足够有胜利的信心了。
不过,当司徒小书说起巧遇武元帅,接受她的委托,回来报讯时,无论司马家人还是金刚僧众,表情都显得怪异,司徒小书注意到了这点,却没太多在意,跟着,司马扶他亲自出手,一指点在司徒小书额上。
强光绽放,一缕神念释放出来,化作一幕影像,在军议室里展现出来。
一座粗犷却充满气势的白骨祭坛,前方是一大片兽族士兵,举着利爪,高声咆哮,气壮云霄。
祭坛上,一众兽族将领,种族复杂,多种兽头都有,他们手中都执拿着兵器,一起仰天而啸。兽族与妖族近似,凭靠肉身作战,没有使兵器的习惯,会配戴兵器常常是身分的象征,都不是普通兽人,拿的更不会是普通兵器。
坛上一名狼头人身的狼人,年轻英锐,纵声而呼,司马家的高手第一时间认出来。
“托尔斯基!”
“飙狼族第一王子兼首席战将!”
“果然是这家伙,就知道少不了他!但他身边的这些……”
见到宿敌,司马家众高手都心绪难平,就连金刚寺的武僧们也有几分意动,但看站在托尔斯基身边的其他兽王,气势与排场都不输给托尔斯基,显然都是地为相若的兽族领袖,不由得心下一紧,肯定了对方的兵强马壮。
司马扶他皱了皱眉,伸手指向这些兽族领袖的旁边,祭坛大火盆边上的一角,众人这才注意到,那边有个伛偻着身体,手拿白骨杖,头戴十禽冠的老兽人,虽不起眼,却能与这些兽王共处坛上。
军议室里瞬息静下,年轻一辈的相顾愕然,隐约有个猜测,却不敢胡乱开口,还是那名枯瘦如柴的老僧,长长叹了口气,“兽尊嘎古出世,此役难矣。”
室内一片寂静,没有人质疑双方领袖的看法,但心里都一阵凉飕飕的,兽尊是踏入天阶后才得到的称号,也是兽族中至高无上的圣者,过去兽族侵攻,常常号称有兽尊随行,却都只是虚张声势,这回没喊类似的话,没想到兽尊却真的来了。
天阶唯有天阶能挡,兽族的天阶在阵,人族这边的天阶在哪里?
所有人一阵惊恐,投向司徒小书的目光,都带几分感激,这个情报的份量太重,如果不知道兽尊真的出山,贸然与兽族野战,可能一下被袭杀主帅与重将,甚至到全军覆没。
现在,全军只要提前预防,就算不能坑到对方,起码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大大提高,避免了一场大溃败,这已经是大功一件。
司徒小书摇头道:“我只是负责把情报传回的人,侦知此事的武元帅才是真正大功,不知……武元帅何时回来,领导大家?”
一路上司徒小书都觉得奇怪,堂堂一军的大元帅,节制整个西北地方军方势力的人物,在关键时刻,擅离职位,跑去侦查敌情,就算真有其必要性,这么做也未免太离经叛道了。
但这么一问,现场又陷入一阵更尴尬的沉默,半晌,司马扶他这才开口,“小书丫头,现下云岗关与整个西北的军务,都由老夫掌管,妳说的那个人……已经被免职外贬,不在这里很久了。”
“什、什么?”
司徒小书与龙云儿都跳了起来,这个意外的告知,犹如晴天霹雳,一下把两人都打懵,但还没来得及镇定下来,一股强悍的气息,仿佛群龙舞空、百兽齐吼,来自西北方位,震惊到在场众人。
“金刚般若,阿弥陀佛!”
枯瘦老僧伸手一挥,空中浮现一幕影像,虽然模糊,而且一闪即逝,还是看得出来,那是飞云绿洲的远眺之景,一道道强烈光柱,笔直冲天而起,大地动摇,一道道身影的冲出,代表着一个个地阶武者的出动。
……飞云绿洲,到底怎么了?
……难道……兽族有行动了?
……无神铺是这片土地上,一股重要的平衡力量,如果这股力量被兽族提前摧毁,这等决心与实力,思之不寒而栗。
飞云绿洲的状况,让军议室内的每个人都感到忧虑,而一手制造出这情势的人物,则在一个帐篷里,被无神铺的刀卫团团包围在外,近乎软禁地保护起来。
温去病异常淡定,躺在帐篷里,无视外头满脸横肉的精悍刀卫,睡得异常舒坦,等着同伴的会合。
“喂,约定的时间到了,你赚了多少?”
“……可以不提这件事吗?男人的成就又不是只看钱。”
温去病脸上微笑,口唇轻轻颤动,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但透过双方持有的道具,在香雪的脑中响起。
香雪传音过来,却不需要什么道具,她在距离温去病十五米外的一处帐篷中,藉由太初真血的共振,直接传音入脑部,即便是天阶武者都难以察觉。
温去病道:“我出不去,他们处理得怎么样了?”
“虫子大军可不是好斗的,当初老尚也吃了大亏,更别说里头还有尸甲虫咧,那边仗着地利和一堆宝兵,总算稳住场面,但有几个地阶躺床上了,运气不好,搞不好还会殒落。”
“……真不好,这笔帐该不会算我头上吧?”
“你有记得把请款单扔回给他们吧?免责声明要一开始就说啊!”香雪道:“你是脑袋挤屁股里去了吗?几岁人了,和人争风吃醋,搞到玩那么大?”
温去病道:“妳不觉得飞云绿洲这地方挺怪?兽族为什么能允许这地方存在?我有预感,在将发生的这场战争中,飞云绿洲居于关键地位,我只是先占个好位置而已。”
“那关我们屁事?不是蒐集完情报以后,想办法去狼王庙的吗?”
“当然有用,妳就耐心一点,多等我一晚吧,我敢打包票,这个夜晚不会浪费的,总要先兴风作浪以后,才能瞒天过海啊。”温去病道:“先不说那个,妳捞了多少?”
“不多啦,五金币。”
“五、五金币?”
温去病一怔,这数字听来很少,却等于五百银币,五十万铜币,自己若不是卷入这么大的事,只是单纯开锁,顶多只能收入十银币,她不偷不抢,不杀人放火,是怎么卖到这数字的?
“妳怎么赚的?妳身上有什么东西那么值钱?”
香雪的声音中满是得色,“我买了一批低等录音石,简单写了首曲子,填了词,然后卖自己的最新单曲。”
“不是吧?这里是大西北,他们也知道香雪大家?也是妳的歌迷?”
“本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今天以前不是,今天以后,他们可能全家老小都是了。”
“……靠,妳不去搞邪教,简直浪费人才,但光卖录音石和单曲,是可以赚那么多喔?”
“我再加卖演唱会门票就有了,时间是十天后。”
“妳……妳真打算在这里开演唱会?”
温去病不无担心,兽族不是没有术数高手,搞这么大,很有可能被识破,不料香雪想也不想便回答。
“哪可能?当然是鬼扯的。”
“……那不是摆明卖鸽子票?注定要放鸽子的。”
“又如何?我们的约定是不偷不抢,没说不能用骗啊!”
“…………唱歌演戏的都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