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东海家商议好了分家的事,李婶做了大碴子粥和酸菜土豆,留大家吃了饷午饭。
林然然见杨妈妈虽然刚开始有点生疏,但后来一边轻声跟李婶唠嗑一边搓玉米粒儿,两人相处得很好,也放心不少。
饭后她把杨妈妈全身包裹地严严实实的,扶着她慢慢往回走。
顾松江和宋春花下工回来了,一家人在东屋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进了小西屋,把早上烧上的炕加了把柴火,帮杨妈妈脱了棉鞋坐到炕头。
叠放在炕边的新棉被不见了。
林卫党昨天拿来两双新棉鞋,早上给杨舒影穿了一双,剩下一双林然然随手放进床头的破箱子里。
打开箱子一看,也没了。
她侧过身从空间里端出一碗热乎乎的麦乳精递给杨妈妈,“娘,喝点麦乳精暖暖身子,我出去一下,娘一个人乖乖的好不好?”
杨妈妈接过麦乳精,眼睛还是盯着她看,缓缓地点点头,低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起来。
林然然微微笑着低头帮她整理一下头发,走出小西屋轻轻把门带上,再抬起头时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穿过堂屋,顺手从灶洞旁捡起掏炉灰的炉钩子,推了推东屋的门,门从里面别上了。
林然然抬起脚对着门用力一踢,只听“碰!”地一声,门别应声崩开,木门猛地撞到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屋里顾松江一家正围坐在炕桌旁,顾松江抽着烟袋,其他人磕着瓜子,听到巨响所有人都吓楞了,目瞪口呆地盯着突然出现的林然然。
“偷东西偷到我头上来了?”
趁着大家愣神的功夫,林然然一个借力跳到炕上,冲到炕柜前猛地拉开门就开始翻找起来。
宋春花先反应了过来,吼着“小|骚|x,你要干什么?!”,冲上去就去拽林然然的腿。
林然然头都没回,把手里拿着的炉钩子往后一挥,狠狠打在她伸过来的手背上。
宋春花一声惨叫。
顾松江也急了,从炕上站起身就要去拽她。
林然然的钩子轮得飞起,逼得两人不敢靠近。
“你个小崽|子,你要干啥?”顾松江涨红着脸乍着胳膊不敢上前,毕竟是要脸的,对侄媳妇动手不好看,再被打就更不好看了。
“个小崽|子,你不想活了你。”宋春花尖叫着推着顾继革,“快去帮你爹把这小贱|人给我拽下来!”
顾继革本来在旁边有点傻眼,他|娘喊他一声才反应过来,双手撑炕就要上去。
林然然回身一脚踹在他肩头,把他从炕上狠狠的踹了下去,和顾小红摔在一起。
“林然然你不要太过分!”顾松江低吼一声,赤红着眼睛蒲扇一般的手掌一巴掌向她扇过去。
林然然一个闪身躲过去,顺势在顾松江腰眼上点了一脚,顾松江只觉得腰上针扎一样疼了一下,突然整个下半身不听使唤,双膝一软跌在炕上,加上刚刚想扇林然然用了全力,力道没卸,带着自己一头栽下炕,压在顾继革和顾小红身上。
“啊——压到我腿了!好疼!”
“我的腰!我的腰!”
一家人乱作一团。
林然然一边用炉钩子指着顾松江一家,一边一手快速地把炕柜里的东西拽出来扔在炕上,翻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的东西。
炕柜下面有两个抽屉,用锁头锁得严严实实的,林然然可不管,眼疾手快地把炉钩子插在锁头上使劲一别,锁头应声而掉,抽屉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电池、雪花膏、布头、一小把票,还有厚厚一沓大团结,目测应该有个两三百。
看来顾家并不是把所有钱都藏在墙里了,还有余钱嘛。
“快拦住她!快拦住她!”
宋春花看钱被翻出来快疯了,拽着顾松江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管儿子女儿了,夫妻俩叫嚣着就冲向林然然。
林然然在炕上灵活地躲避着两人的抓挠,抓起抽屉冲他们一扬,抽屉里的东西乱七八糟地砸了两口子一身。
趁着他们低头捡钱,她从炕上蹦下来,紧接着一个健步冲到刚爬起的顾继革身后,轻轻踹上他的后腰,顾继革一个趔趄又摔在顾小红身上,两人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林然然趁着空挡一头钻进顾小红住的小隔间里。
炕边上有一个大木箱子,别开锁头,打开箱子一看,最上面放的正是自家的被子和棉鞋。
“那是我的被子!”顾小红冲了进来,张着手就来扯林然然的头发。
一脚踹在顾小红的腿上,林然然冷然地盯着顾小红,“再敢动我娘和我的东西,我打断你的腿!”
抱着被子和鞋往外走,顾继革握着拳头冲过来,林然然一脚把他撂倒在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顾继革和顾小红,勾了勾嘴角。
“大伯大娘,要是弟弟妹妹再敢惹我,我这个做大嫂的可得再好好管教管教他们了。。”
“啊——你这个挨千刀的强盗土匪,你个丧门星,我要休了你,我要去告你!”宋春花不敢上前,扶着顾松江拍着大腿一顿嚎。
“没有天理了,没有天理啦~~~~~~刚娶进来的侄媳妇打长辈了,我要去告你!去村里告你!去县里告你!”
林然然已经出了东屋门,转过头来,笑眯眯地瞅着宋春花和顾松江。
“甭跟我摆长辈的谱,我公公婆婆都活的好着呢。”
“去告吧,你们不去我还要去呢。”林然然收了笑,冷然地看着他们“告你们什么好呢?包办婚姻?贩|卖人口?还是……虐待军烈属?”
林然然身上散发出阵阵冷意和杀气,磅礴的气势压制着顾松江一家,他们纷纷转移了视线不敢和林然然对视,宋春花和顾小红也不敢再嚷嚷。
林然然眯着眼睛又打量了一下他们,轻蔑地哼了一句“真是一家子贼!”。
炉钩子“啪!”地扔到地上,把一家人吓得一哆嗦。
屋里杨妈妈端着空碗呆呆地坐在炕上,看到林然然进来奇怪地问,“外面吵什么?”
“哦,没事,跑进来几只恶狗,被我打跑了。”
笑眯眯地把碗收走,“放心吧娘,我可厉害了~~”
“嗯呐,我们然然最厉害!”杨妈妈也笑眯着眼称赞道。
林然然把棉鞋放回破旧的木柜子里,又把被子抖了抖重新铺在床上,陪杨妈妈躺下,轻轻地拍着她后背。
杨妈妈一会儿就睡着了。
隔着墙都能听见东屋鬼哭狼嚎的叫疼声,咒骂声,哭嚎声,被顾松江呵斥后一家人的低声商议声。
林然然并没有特意去听,只是闭着眼睛盘算着以后的安排。
快到上工的时间了,院外传来敲锣的声音,顾志新边走边喊,“全村大会全村大会!下午上工前全村大会!都去村支部集合!集合啦集合啦!”
林然然轻轻拍了拍杨妈妈的后背,让她接着睡。
按照上午商量好的,她和杨妈妈先不去参加会议,等差不多了志新哥再来叫她们。
一来人太多了,人多口杂怕刺激到杨妈妈,二来顾东海始终觉得林然然只是个孩子,势单力薄的,应该由自己和林卫党两个大人为她出面分家的事情。
顾松江带着妻子儿女一起把堂屋的门用大铁锁锁得严严实实,出门前还狠狠冲着小西屋啐了口,盘算着到了村支部一定要告林然然一状,把她打人抢东西的事宣扬一番,先坏了她的名声再说。
顾家离村支部不远,凭林然然的听力也能听个大概。
村支部里一阵喧哗吵闹,人到齐后,顾东海敲了敲锣,人声静下来,开始开会了。
过了一会儿,村支部里仿佛炸开了锅,响起一阵嗡嗡的议论声,又过了一会儿,声浪更高了,宋春花的哭嚎声,顾小红地喊叫,顾东海的大喝声,还有七嘴八舌的人声。
又过了一会儿,大家的议论声渐渐小了,宋春花的哭嚎声还是远远传来。
这时院门敲响了,李婶和顾志新推门走了进来。
“闺女,你顾伯让你过去,你放心,我陪着你娘。”李婶说。
林然然点点头,帮杨妈妈掖好被子。
顾志新一边走一边跟她说了一下刚刚开会的情况。
会议开始后,顾东海就告诉大家顾磊牺牲的消息,村里人一片哗然。
虽然顾磊在村子里待的时间不长,但给大家留下很深的印象。
刚来的时候,14岁的顾磊整天阴沉着脸只知道帮他娘干活儿,虽然是城里来的但什么活儿上手都很快。
村里有嘴欠的喊他狗崽子,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儿他都揍得他们哭爹喊娘,偶尔碰上他打不过的也不管不顾地冲上去和人拼命,那股狠劲让人心里发寒,从此再没人敢叫了。
16岁他偷偷跑出去当兵,村里的老人都说他一定会有大出息。再加上杨疏影在村里任劳任怨,干活儿也没有城市人的娇气,大家也慢慢接受了他们娘俩,都明里暗里帮助这个苦命的女人。
顾磊是杨舒影唯一的儿子,也是唯一的希望。
村里人终于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发疯了。
而大家看顾松江一家的眼神就全都是鄙视和唾弃了。
前段时候贼把顾长河和顾磊的信扔的满村都是,大家才知道这么多年,他们寄回来的钱别说养活杨舒影,就是养活十多口人不下地也够了,可换来的却是他们一家对杨疏影的虐待,还在她疯了后骗婚娶进来个童养媳甩包袱,真是狼心狗肺。
紧接着林卫党就代表林然然的娘家人,提出要和顾家大房分家。
顾松江和宋春花自然不同意,他们已经商量了一中午要怎么整治林然然这个小贱|人,不把她整服了,以后怎么拿捏?
宋春花开始撒泼,大喊大叫林然然不孝顺,哪有刚嫁进来就要婆家分家的……
顾东海一声大喝,“我看弟妹要是还和你们住一块儿就得没命!现在杨舒影林然然属于烈士遗属,村里必须得为他们做主!”
顾东海直接提出,第一,两房分家,顾松江一家分给杨舒影一百块钱和五百斤粗粮。第二,顾家以前的老宅子分给杨疏影,老宅年久失修,修缮的材料要由顾松江出,在修房期间她们的住处由村里安排。
顾松江更不乐意了,给宋春花暗暗递了个眼色,宋春花开始披头散发地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了,哭嚎说村里干部欺负人,家里的钱都被偷光了,别指望他们掏一分钱。
顾东海发了狠,指着宋春花喝到,“你们不掏这钱也行,村里先把钱垫上,我给你们折粮食!秋收后按粮食抵钱还!”
这就很可怕了,粮食是农村人的命根子,不分粮食就是有钱也没处买粮啊,这下把顾松江一家镇住了,宋春花也不敢再闹了,顾松江迫于全村的压力,只好同意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