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堂!”清河王指着门头上的牌扁频频点头,又招呼康玄枫,“走吧!”
康玄枫抬头瞄了一眼,眉头微拧,“为什么是这家?”
忻桃县那么多家医馆,走了那么多条街, 为什么独独选了这么不起眼的一家?
“真正的高人往往都在意想不到之处。”
清河王似乎看透了康玄枫的想法,桃花眼一闪,将缰绳丢给随后而来的小厮,率先跨步过门槛。
回春堂里抓药的,看病的人还真不少。三个抓药的药童两个诊脉的大夫都忙的不可开交。清河王淡淡的扫了一眼,一锭金子往柜台上一抛,顿时闪呆了所有人的眼。
一个年龄稍长的药童最先反应过来,走过来隔着柜子对清河王点了点礼,“这位爷,不知您要抓什么药?”
清河王指了指康玄枫,“我弟弟生病了,找你们这儿最好的大夫给他看看。”
康玄枫眉头一跳,抬手掩唇极是配合的咳嗽了两声,好整以暇的撇了撇清河王,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不过是夜里赶路受了点凉,被清河王这一闹,倒像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一般。
抓药的药童自也有几分眼色,看出两人出生来历不凡,不像是来问诊抓药的倒像是为寻事的。当下拘了一礼,“两位爷稍等。”便退开药柜打起帘子进得内堂去了。
不消一会儿,那药童就掀帘出来,又拘了一礼,“掌堂请两位内堂诊脉。”
清河王致了一声谢,打帘入内,一个大约四十左右留着一撮山羊胡子的男子立在桌子旁向两人致了见礼。
“在下姓赵,回春堂掌柜,不知是哪位公子需要诊脉?”
清河王指了一指康玄枫,康玄枫上前一步,气场十足,让人不能直视。
掌堂指身对面空落的凳子道:“请坐!”
康玄枫依言落座。清河王略略扫了一眼内堂的摆设,目光落在柜台上叠放整齐的包裹,邪魅的桃花眼闪过一道冷慑的精光。
“赵掌堂可是在等人?”
赵掌堂一边给康玄枫寻脉,一边从善如流的答道:“一些珍奇的药材不易得,自是需要提前预定的。”
态度不卑不亢,言语间也无错可寻。
清河王了然的点头,不再说什么。
赵掌堂给康玄枫把着脉,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怎么了?”清河王上前,目光铮铮的盯着赵掌堂, 生怕他有一丝一毫的隐瞒,“我弟弟可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康玄枫微微皱上眉头。
赵掌堂收了手,抱拳向康玄枫和清河王二人作了个揖。
“这位公子严重了。令弟只是有些受凉,并无大碍。喝过两副去寒的汤药便好!”
清河王不觉失了耐性,“那你这一副难看像是要死人的表情为的是什么?”
“公子息怒。令弟身体无碍,只是脉象奇特,在下行医问药三十载都不曾见过,故而心中惊奇。”
“是吗?”清河王冷冷的拉长了尾音,“不知是怎样个奇特之法?”
赵掌堂拘礼道:“请恕在下孤陋寡闻,不曾见过。”
康玄枫清冷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离,他忽然好奇清河王此趟出行的目的,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心里无比的透彻,会是什么让他不辞辛劳的万里追寻?
“赵掌堂是本地人?”
“自然。”
“你可知,城中哪一户人家姓尹?”清河王定定的盯着赵掌堂,眸光幽冥。
赵掌堂略略一思,“在下生在忻桃县四十余裁,不曾听过尹姓人家。”
清河王迷离的桃花眼闪过失望,“那你可认识一个叫东商的?”
“在下惶恐!”赵掌堂几乎把脑袋拘到地上,好似真的在为什么而害怕。“两位公子一看就是世家贵胄,仁德大量,还请饶过在下吧!”
“行了。”
清河王还欲说什么,康玄枫一记冷厉的目光扫过去,十足的威慑。清河王慑了一慑,悻悻的闭上了口。
从来回春堂出来,清河王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康玄枫看在眼里不由勾了一侧唇角。
“那东商是什么人?你身为亲王,不会不知道东康没有东姓,更没有人敢用这个名字。”
清河王闭了闭眼睛,遮住眼里抑制不住的失落和悲痛,再睁开时,万千潮涌皆化作平静。
“他抢了我心爱的女人,上天入地,我都想把他找出来。”
“心爱的女人?”康玄枫攸的一笑,“我怎不知五哥何时有了心爱的女人?”
“你当然不知!”清河王突然暴怒,在触到康玄枫那双疑惑的清眸时,顿时偃息,“你又怎会知道?你在床上躺了那三四年……”
“原来如此。”
提到那缺失的三四年的记忆,康玄枫总觉得一并缺失的还有自己的莫名的珍贵的什么东西。
清河王和康玄枫前脚刚离开回春堂,就有一辆精致的马车停在回春堂门前。赶车的男子先跳下马车,一袭白衣衬的人清雅疏贵,偏偏望着马车的眉眼全是真挚的深情。
然后下来一主一婢。主子是一位粉红衣衫的妙龄女子,头戴面纱看不出真容,但那被粉纱红裳罩着的曼妙身材实在让人浮想联翩。粉衣女子一下马车就手捂着胸口,蛾眉微皱,似有痛苦之色。
婢子一袭青色裳衣,黄纱外罩,格外的清新灵动,但站在粉衣女子的身旁完全就是绿叶衬红花的作用了。
“小姐怎么了?”婢子春然小心的扶着粉衣女子,满目的担忧之色,“可是马车颠着了?”
粉衣女子微微摇头,抬眸望了一眼人头攒动的街道,喃喃低语道:“我怎么好像感觉到枫儿的气息了呢?是太思念了吗?”
“小姐说什么?”春然凑近粉衣女子的嘴边。
“师妹快些进去吧,外面风凉。”白衣男子催促了一句。
正和清河王说话的康玄枫忽然像被什么召唤似的回头,正好望间一抹娇艳的粉影一闪而过,犹如无数次梦境那般袅袅渺渺,如梦似幻。
“在看什么?”清河王发现了康玄枫的不对劲。
“没什么。”康玄枫淡淡的收回了视线,“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回春堂后堂,赵掌堂将扎的严实整齐的包裹捧到白衣男子面前,恭敬的态度和刚才对待清河王与康玄枫的完全不同。
“少爷要的东西都备好了。”
“嗯。”白衣男子轻轻的应了一声,左右扫了一眼,“刚才有人来过?”
“是。”赵掌全答道,“两个富贵之人,似从京都方向而来,还问起了少爷您!”
“真的吗?”粉衣女子一听就笑了,“那两人是男是女?可是奔着东商许身来的?”
细听之下,可发觉粉衣女子声音粗略喑哑,不似衣裳那么的清新明丽。
“想什么呢你?”东商毫不客气的在粉衣女子额头上弹了一力,“我可不认识什么京都来的女子!”
赵掌堂抿唇一笑,东商少爷周身似不食人间烟火的清贵也只有小姐能破了。
“还让我给把了脉……”赵掌堂留了一半的话未说出口。
东商微微一愣,明白赵掌堂有话给自己说。两人便去了一安静所在,赵掌堂揖礼道:“那位身体受了凉的公子脉象十分的古怪,时而奔腾,时而温和……”
“我大约知道是谁了。”东商眉峰一凛,唇角勾起一丝冷邪,“他们到这儿来干什么?”
“不知。”
人是不经念的,被念到的清河王突然猛打了几个喷嚏,饭还没吃完便搁下筷子急色匆匆的去而复返。
他刚至回春堂门口,那辆精致的马车便由小厮驾车打马离开。
清河王迷茫的望了一会儿,急步进入内堂。
赵掌堂正在清拣药材,见到去而复返的清河王不由一愣,“公子还有何事?”
柜台上的药已经不见了,清河王总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
赵掌堂见清河王盯着柜台发呆,不由解释道:“客人订的药材已然拿走,不知公子想预定什么药材?”
“刚才离开的马车是谁家的?”
赵掌堂微微一笑,“在下掌堂大夫,从来只问病由,不问来由。”
清河王回到客栈的时候,康玄枫仍在慢条斯理的吃着饭,见到清河王回来也只是淡淡一撇。
“可有收获?”
清河王失落的摇头。
康玄枫放下碗筷,清淡的神情仿佛在说就知道是这样的。
“那掌堂没有说实话。”
“你也这么觉得?”清河王一双桃花眼陡然生亮,“有意欺瞒必然有鬼,我再去找他!”
“没有用的。”康玄枫一句轻浅的话便让清河王停下了动作,“那掌堂是个精明的人,不难猜出我俩的来处,可他还是极力的隐藏,言语之间滴水不漏,你就是找他一百次,结果还是一样。”
“啊!!”清河王挫败的坐回凳子上,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染上一层迷醉的雾光,“那我不是永远都找不出答案了?”
“未必!”
清河王闻言眼睛一亮,“怎么说?”
“亏你一世聪明,怎么这会倒糊涂了?”康玄枫几分好笑的勾了勾唇角,“欲盖弥彰,你还不懂么?”
“你是说……”清河王忽然激动的异常,桃花眼里是明媚的骄阳,璀璨的星光,“她或许还活着?”
“谁?”康玄枫微微蹙了蹙眉,下意识的觉得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清河王却仿佛没有听见,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桃花眼时顿时染上迷离的雾霭,红唇抖动,想笑又笑不出来的傻样。
“她真的还活着?”
”她肯定还活着!”清河王忽然语无伦次的哽咽,“我就知道,她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
康玄枫吃惊的睁大了眼睛,这是他那个玩世不恭,世间凡事过眼不过心的五哥康玄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