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得也无妨,也不是什么要紧事。”金蝉微微一笑,嘴角的弧度稍纵即逝,很快又平静如初了。他淡淡地说:“今日我来花果山,除了讨一杯你与悟空新婚大喜的素酒之外,也是专程来告诉你,我已向佛祖要求,自愿进入轮回以身度人,再不回西天。所以,如无意外……也不会再见悟空一面。”
“你……为何对我说这些?”祁怜微怔,盯着金蝉道:“金蝉,你该不会是为了让我安心才决定永不和大圣再见的吧。如果是因为这个,大可不必,本君可不是什么醋坛子。”一顿,他悻悻然地笑着说:“……作为师徒作为朋友,正常交往是可以允许的。”
“呵。”金蝉笑了一声,淡声道:“你想多了。”
祁怜一挑眉毛,“哦?那是为什么?”
金蝉道:“你可知如今大乘佛法虽然已经流传于世间,但芸芸众生尚水深火热执迷不悟者大有人在?世人皆苦,我只是不愿再看众生挣扎,才想入世度人。”
说这话时,金蝉的表情冷淡中带着一丝温和,古水无波的眼眸柔软而慈悲。看样子,他是真的将所有私情都放下了。如果没有,也只是藏得更深,深到如果有一天再次想起,只剩下恍然一梦。
祁怜凝视他片刻,才缓缓点头,诚心实意地说:“既然圣僧心意已决,本君便祝你此行一切顺利。”
“多谢,告辞。”金蝉颔首,化作一道银光。
说是去去就来,直到金蝉离开,悟空与祁辙还未回来。林子里静悄悄的,两人也不像是在打斗。宾客众多,大家都等着看悟空与祁怜拜堂,正热热闹闹地议论着,直问为何吉时还没到。
送走了金蝉,祁怜又去招待安抚客人。有八戒悟净小白龙,还有天庭的各位仙家,但更多的是些他只听说过却迟迟未有机会见面的,比如牛魔王夫妇,还有五庄观的观主。
还未拜堂,一圈转下来,几杯果酒下肚,祁怜已经有些微醺了,脸颊泛红烧得厉害。好在悟空赶在吉时之前回来,为他挡下了牛魔王递来的一大坛酒。
“哥哥,欢喜不胜酒力,我喝。”悟空一手扶着祁怜的后腰,虚虚把他揽在怀中,也不管牛魔王同意不同意,笑眯眯地就势将酒坛接在手中,仰头“咚咚咚”喝了个干净。
注意到悟空是自己回来的,祁辙没有跟上,也许是酒醉人眼,祁怜偏头看着悟空,觉得他好像和离开时有哪里不太一样了,但又说不出来不对劲的地方。
“小辙呢?”祁怜问。
悟空笑眯眯道:“你担心他?”
祁怜道:“我是他叔,适当关心一下也不为过吧?”
悟空道:“唔,他见不得你与别人成亲,所以与我说完话后直接走了。”
“这孩子。”祁怜叹了声:“从小想法就多。”
这时,月老喊了声“吉时已到”。声音落时,整个花果山百花齐放,纷飞的桃花飘向天空,形成一道粉色的彩带,在云朵中穿行舞动,慢慢浮现出八个大字——
“你若欢喜,我自长留”。
众人虽然不明白这八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此情此景此字,总让人觉得极美,极好。
但让他们失望的是花果山不存在“拜天地”这一说,只有“夫妻对拜”。不过也不难理解,齐天大圣不信神佛,自然也不拜神佛。
只有夫妻对拜就只有夫妻对拜吧,原本它也才是重头戏。水帘洞前面的空地早就被小猴子们布置成了小礼堂的模样,地上撒满鲜花,两旁布置着花架。在人群的簇拥中,悟空牵着祁怜的手,缓缓走过。
月老首当其冲成了证婚人,道:“夫夫对拜。”
两人转身对视,眼中除了彼此,再无其他,极有默契地相视一笑,才缓缓躬下身去。四周一片叫好声,还有人跟着起哄,大喊“亲一个,亲一个”。
祁怜的脸染上酡红,微微长大的眼睛流露出一丝紧张和难为情,小声道:“长留哥哥……”
“嘘——”悟空转头朝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看出了祁怜眼中的拒绝和犹豫,却还是笑眯眯地单手揽住他的腰,往怀中一带,低头朝他微张的唇压了下去。
“唔!”祁怜瞳孔一缩。许是饮了酒的缘故,悟空的呼吸灼热,干燥的嘴唇也是热度惊人,几乎烫伤了他。
见堂也拜了,亲也亲了,那些人又得寸进尺,开始吵着“入洞房入洞房”。祁怜心道:这大白天的,入哪门子的洞房?!觉得腰间力道一松,以为是悟空要放开他,谁知对方接着竟一矮身抄起他的腿就把他打横抱在了怀中。
与此同时嘴角一阵刺痛,竟是悟空不轻不重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祁怜茫然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被咬,因着酒气,一双澄澈的眼睛蒙上了淡淡的水汽。他眨了下眼睛,疼得眼角不自觉地泛起泪花,想问一句声音却全被堵了回去。悟空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抱着他穿过瀑布,进了水帘洞府。
有人想跟进来闹洞房,冲入瀑布时头却“咚”得一下撞上一道无形的屏障,跌得满头包,才意识到大圣不想被任何人打扰,早就布了结界。
而此时的水帘洞内,悟空在祁怜唇上叼了满嘴的嫩豆腐却还不够,脑海中不断回旋着无支祁半认真半威胁的话:“我不会做让怜卿不开心的事。但如果你对他不好,即使会让他一时不开心,我依然会将他从你身边带走。”
虽然悟空不觉得无支祁有这个本事,能把祁怜从他身边抢走。但自己的心肝宝贝被别人时刻惦记的滋味儿还是让他有点儿受不了,也许只有把怀中这人拆吞入腹永远与他合为一体,他才能稍稍安心一些。
悟空终究还是不舍得真的把人拆了,但心里有股邪火无处释放。于是他虽然沉着脸,动作却温柔地不成样子,轻轻地将祁怜放在铺了白虎皮的石床上,双手捧着他的脸,忍不住有点执拗又有点儿孩子气地问:“金欢喜,你说,你心里是不是只有我一个?”
暴风雨一样的狂吻加上酒劲儿上头,祁怜早就七荤八素,他扒拉开悟空的大手,晕晕乎乎地点着头,笑着说:“是呀——”
这笑容带着醉意,与他平素的假笑、讪笑、尬笑全都不同,明明几千岁的人了,却纯粹的像个少年,明媚的让人热泪盈眶。悟空瞧得一痴,烦躁不安的心一下就平静下来,柔软一片。
“这就对了。”悟空咧着嘴笑得像个小孩儿,食指轻轻在祁怜鼻尖点了点。
“别闹,长、长留哥哥。”祁怜痒得皱皱鼻子,歪头看了一圈,见没人,他伸手拽着悟空的领口迫他低头,窘得连耳根都是红的,小声问:“他们——都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