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是让徒儿独往?”
柳稜衿想了想,低声问道。
天剑者点头道:“这一路,只能靠你自己了。”
“好。”柳稜衿慎重道,“师父尽可放心,徒儿不会令您失望的。”
天剑者淡然道:“好。”
他转身一个跨步消失。
“向师兄师姐们辞行去吧。然后直接下山,不必再来寻我了。”
柳稜衿拱手施礼,依言而行,得了师兄师姐们的一些馈赠,悄然下山去了。
……
天载十一年冬,十一月末。
一道流光从墓窟掠出,掠上半空,祥云浮现,载着两道身影向着西北方向而去,风雪载途,狂风呼啸,二人束发戴冠,唯有两鬓发丝飞舞。
任由狂风呼啸,衣衫猎猎作响,着装厚重,双手拢袖,眯着眼睛,扫视四方。
这二人,正是林浊江和董流舟。
“师父,我们这回去哪?”
“去天川。”
“天川,冰山圣地附近的天川?”
“不错,天川常年无冰,有神妙道则。”
“我们这是去悟道吗?”
“并非。”董流舟微微眯眼道,“我们化道宫有一个论道会,每隔十年,化道宫弟子便前往天川相聚,这是教派盛会,一来增强教派凝聚力,二来论道纠错,互惠互助。”
“如今正好是十年之期,你小子,可要给我争气啊。”
林浊江啧嘴道:“这是要挣面子啊?师父不会是为了让我给您挣面子,才收我为徒的吧?”
董流舟瞥了林浊江一眼,不屑道:“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吧?”
林浊江不由讪讪一笑,问道:“师父,我问您化道宫成员如何,你总是不答,这回该说了吧?”
董流舟目光幽幽道:“如今化道宫除了我,还有三位天府境,宫主、我师伯、我师兄。其余都是金丹、筑基,总数不过百。我还有一个金丹境弟子……”
林浊江竖耳听着,微微摇头,令人忌惮三分的堂堂化道宫,竟然人数不过百?不过,有三大天府境,实属难得了。
“师父,我还有一个师兄啊?”林浊江目光灼灼道。
“不成器的家伙罢了。”
“……”
林浊江讪讪一笑道:“师父,我们的开派祖师是宫主吗?”
“祖师爷已经化道了,成为了永恒的大道烙印。”董流舟目光幽幽,神色之间,竟有向往之色,林浊江见了,暗暗心惊,化道宫的法诀是极妙的,可思想却令人不敢苟同。
化道宫的终极目标就是化道,可从开派祖师至今,也仅有开派祖师能化道。
莫说不能化道,即便有机会化道,林浊江也是不肯的,人间多美好啊,据说天外有天,他的终极目标,不仅是当救世主,还要冲出天外,与一些传说中的仙人圣人打交道。
“……宫主是我的师伯祖,一个活了许久的老家伙了。他才是纵横无敌的人物,不过,距离化道太近了,已经有了几分天道的状态,冥冥天运,道法自然,从不横加干涉,无事无为无法无天。”
“就是屁事不干,屁事不管。”林浊江随口说了一句。
董流舟重重咳了一声,林浊江急忙肃然无言。
董流舟忽然抬手,嗡的一声,呼啸的寒风冰渣化作水雾,渐渐消散天地间,他所在的区域,寒风微暖,啸风平缓柔和,如南方春风至。
这其中,蕴含了多少道妙意蕴。
林浊江似有触动,心驰神往,静心感悟。
墓窟距离冰山圣地有百万里之遥,从人潮汹涌的国度,赶至人迹罕至的冷清区域,祥云速度不快不慢,到了天川所在,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
到了大业天载十二年初,也是冬日最冷之际。
天川起于无尽冰山,流淌六万里,分流大地。
无尽冰山温度极低,常年如此,不会融化成水流,却经高人探查,知晓是天川妙则所致。
传说,天川末流所处大地是一片干枯之地,寸草不生,一片死寂,后来,这片荒芜之地有奇人赶往无尽冰山,叩求冰山山神赐下河流,泽被苍生。
奇人叩求不成,便以大神通开辟一道洪流流往干枯之地,惹怒冰山山神,展开了一场惊天大战,奇人竟将山神斩杀,山神陨落,坠在大地,化作了天川。
这就是天川由来传说,也不知真假如何。
天川起源地,在无尽冰山之中。
那温度极低的冰山有时候坚韧如铁,常年不化,而在天川起源地,却莫名融化,流水潺潺,水流汇聚流淌,流势逐渐汹涌涛涛。
在天川起源地附近有多处空地,董流舟和林浊江赶到之时,见到一处空地坐着三道身影,都气度不凡,一身白衣,与冰山宛如一体。
那气息波动,那神妙奇蕴,可不就是化道宫的独特妙法吗?
“师父,认识那三位吗?”
林浊江指了指盘坐冰山之上的三人,低声问询董流舟。
董流舟点头道:“认识一个,走吧。”
他一卷衣袖,与林浊江一起如流星一般坠下,落到了三人面前。
三人惊醒,抬头望来,为首一位微微一愣,纵起一礼,喊道:“董师叔!”
董流舟点了点头:“来这么早?”
“不早了不早了。”那人微笑,神色恭敬,对左右二人挥手道,“赶紧见过师叔祖!”
左右二人急忙拜见师叔祖。
那人指了指左边一人,说道:“这是弟子的大徒弟,曲宗。另一位叫付平荣。”
他看向林浊江,笑道:“这位一定是董师叔的弟子吧?师弟好。”
“师兄好,小弟林浊江。”
“原来是林师弟,你喊我游师兄就好了。”那人笑眯眯的,给人一种平和的感觉。
“这小子叫游畅风。”董流舟随口道。
游畅风笑了起来,点头道:“对对,小小诨名罢了。取意为畅游风中。”
林浊江笑容有点僵,取意这种东西,说出来干嘛?
游畅风道:“董师叔,距离论道会还有三日时间,师父遣弟子先来,等候诸位同门,齐聚一堂。”
董流舟颔首:“我与徒儿日夜兼程,有些疲乏了,需要好好休息,你们自行其是吧。”
游畅风笑着连连点头,忽然又道:“董师叔,您日夜兼程?这是从何处赶来的啊?”
“墓窟。”
“墓窟?若是从墓窟来,横穿虚空,用不了几日便到了。”
“我们是腾云驾雾而来,风雨无阻,雷电交加,感悟天道,懂?”
“啊!原来如此。”游畅风恍然道,“怪不得,董师叔这般优秀。”
“少拍马屁了!”董流舟摆手,露出厌烦神色,“你师父怎么找了一个你这样的徒弟?”
游畅风讪笑起来,不敢惊扰董流舟了。
董流舟与林浊江寻了一处平地坐下,屁股传来一股惊人的凉意。
二人给生生受着了。
时光飞逝,随着时间的推移,化道宫之人相继赶来,都来向董流舟见礼。
有一位顶级金丹修士竟是董流舟的师兄,由此可知,天府境并非人人可入,这是一道巨大的天堑,不知拦下了多少惊才绝艳之辈。
还有一位金丹巅峰修士,竟是董流舟的师叔!
更有一位顶级金丹,是董流舟的师侄。
林浊江见到那位董流舟的师侄,有些惊讶,觉得眼熟,指着对方,讷讷道:“你……你是……是那个隋从?!”
那位俊雅男子愣了愣,仔细打量林浊江,疑惑道:“你是哪位?”
“我,我!林浊江……小天地!”
隋从想了半晌,恍然道:“你是,林荣渝那侄儿?”
“对对,是我!”林浊江喜不自胜道,“当日见前辈雄姿,甚为仰慕,想不到啊!您竟是我化道宫之人!”
隋从偷偷瞄了董流舟一眼,讪笑道:“我……我也想不到,哈哈……哈……”
董流舟冷哼道:“前辈什么?叫师兄就好了,小小金丹,了不起么?尽去掺和这些腌臜事!小天地都去搅和,不怕天谴吗?”
隋从讪笑不语。
林浊江抹了抹冷汗,感觉……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事?该不会被隋从记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