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霍瑜立刻抢走了她手里的东西,他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慌张,他退了出来,脚下踉跄,然后说道:“我去叫医生。”
就这样,他居然逃走了。
楼下的管家熬了一个晚上的夜,听到傅家碧醒来,立刻带了一群医生上去。
而霍瑜坐在中厅里,接到了妹妹霍明朗的电话。霍明朗在电话那头深深叹了口气:“哥,赵柔昨晚去世了,今天开始操办后事,南方今天早上递交辞呈了,他好像很不满,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这么多年的朋友,现在看来是没得做了。”
“嗯。”霍瑜低低的应道。
“恪初今晚的飞机到布桑,你说的实验室的事情,他一定会彻查,并且给嫂子一个交代的。如果可以的话,明天他想来见一见嫂子。”
“明朗?”
“嗯?哥,你说?”
“家碧就是她啊……”
电话的那头的霍明朗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她沉默了一会儿,后来忽然间就恍然大悟了,她低声惊呼:“原来真的是她。当初你说要跟嫂子结婚,我还担心你们才认识多久,原来,竟然是她。但是我看嫂子的样子,她好像不记得你了……”
霍瑜苦笑了几分:“她知道我是谁了……”
“哥。”霍明朗听出电话里头霍瑜不同寻常的情绪,一时间竟然有些担心:“你没事吧?”
“家碧。”霍瑜轻笑又像是自嘲:“有些时候,我甚至不知道她到底记起来好,还是彻底忘记好。毕竟,对于她来讲,这是一件非常痛苦的回忆。”
霍瑜站起来,一眼望去,远处是一大片空旷的人工草坪和人工湖泊,这里依然是静默如常。
他忽然有了些倾诉欲望,他慢慢讲道:“其实几年前,我在美国见过她。那时候她看到我,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她在读书,穿得一身书生气,扎着个马尾,偷偷盯着我,可是眼神,我知道,她真的忘了。”
“其实,那时候,我想过的,她忘记我也挺好的。”
霍瑜吸了一口气:“可是,后来,我不甘心啊。我真的不甘心啊。”
他们整整互相依靠半年,甚至成为对方世界里唯一的光与慰藉,如何能忘?如何就这样放手?
“我是不是错了?”他问。
霍明朗第一次见到这样子的霍瑜,这样子摇摆不定患得患失的霍瑜。平常的他,冷漠的寡言的,冷静的面容之下带着些许原始的凶狠,每一次的决定都快狠准,就是这样的他凭借一己之力,重振了霍家。
可是这样子丧气的霍瑜,霍明朗却觉得那是一个人,一个鲜活的生命。从前,她只觉得,霍瑜不过是一个机器,毫无感情的隐忍负重的机器罢了。
但是霍明朗也明白,霍瑜的这一次爱情,恐怕不会那么容易。
她低低地叹气:“哥,遵从自己的内心,我不希望你后悔。”
霍瑜挂了电话,楼上的心理医生终于下来,他也不隐瞒,立刻说道:“家碧小姐情绪波动很大,确实记起了一些久远的事情,但是我担心会引起心理崩溃,希望这段时间最好让她保持平静,我们会尽力疏导,让她挺过这一次。”
“还有,”心理医生看着霍瑜说道:“霍先生你是关键人物,我们希望你能告诉我们一些关键信息,能够帮助家碧小姐尽快恢复。”
霍瑜想了想,下了决定:“我今后住在这里。”
管家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霍先生,我们太太和少爷要回来,你住这里,不太方便。”
傅太太和傅家琪马上就要出来了,他们俩见到霍瑜,恐怕再好的教养都会发火。
霍瑜沉默了,然后他想了想,给助理打电话:“喂?西山别墅群靠近傅家的别墅,帮我买一幢,我要住进来。”
管家噎住了,顿时没讲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恐怕更新都要比较晚,哭泣
第44章
霍瑜的助理仲景做事,向来和她的老板一样,快、狠、准。西山别墅的独栋别墅,很快就被她弄到了手,到了傍晚的时候,要是就送到了霍瑜的手里。
仲景在霍瑜身边做事很多年,近期发生在她老板身边的事情林林总总,尤其是赵柔去世,沈南方离职,一定会给霍瑜带来一定的打击,毕竟是多年的老人了。而霍瑜,向来是一个非常重感情的人。当初,霍家的所有的佣人他都能一个一个找回来,好生安顿。更何况,这两个跟了他这么久的老朋友呢?
想到这,仲景不由得就说:“霍总,赵小姐的葬礼是明天,墓地跟她父母在一起。您要是去,我给您派车。”
西山别墅群独览布桑山水,霍瑜的这栋离傅家只不过数百米的距离,他透着窗户,遥遥看去,总感觉能看见傅家碧的身影。
“霍总?”
霍瑜终于回过神来,他想起来,十二年前,他满身苍夷回国来,沈南方一步一个脚印背着他去医院,他微弱的呼吸洒在两人的耳边,沈南方这个就哭了,哭着说:“瑜哥,你可别死啊。”
他沉默了一会儿:“派车吧。”
仲景得到指示后很快就离开了,她看着她老板一副要在这里常住的模样,连忙又从霍宅里派了些靠得住的佣人过来。
盛阿姨在布桑九号已经很久没工作了,听到这个消息,自告奋勇要来给西山别墅。到了别墅里,佣人们早就在井井有条地开展工作,这是第一顿晚餐,盛阿姨虽然心里有很多的疑问,比如女主人去哪啦?怎么突然搬到这里来啦?但是这些疑问她都通通吞进了肚子里,安安分分地准备晚餐。
偶然间她去客厅里送些水果的时候,就看到霍瑜总是盯着窗外,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夕阳终于落下来了,夜幕高挂,别墅区里的路灯亮起来,这个时候,一辆黑色的奥迪一路从山下疾驰而上,一道光从霍瑜眼前闪过,他看到那辆车直直地停在傅家的大门口。
傅家的管家,毕恭毕敬地去开门。
车门打开,一双红色高跟鞋落地,傅太太裹着驼色的羊毛大衣,戴着一副墨镜,脸色淡然,出来了。而后,跟着的是,神色间有些颓然的傅家琪。
傅家的当家太太和傅氏目前的掌门人终于出来了。
但是,布桑的天已经变了。
“太太。大小姐在楼上,律师应该跟您讲了,大小姐心理出现了一些问题。”
傅太太的侧脸异常的坚硬,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有高跟鞋踩在地上“磕哒磕哒”的声音。反倒是傅家琪听到了皱了眉头,出声问道:“怎么回事?”
管家看了眼傅太太,欲言又止。
傅家琪猜到了:“跟十二年前的绑架案有关?”进了门,傅家琪上了楼去看傅家碧,发现她好像是打了镇静剂,睡得很沉。他有些忍不住,傅太太连鞋都还没换,就听到他问:“妈妈,当年家碧失踪了半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什么都查不出来?”
傅太太摘下了墨镜,她眼角的皱纹露出来:“嘉琪,以后再说,好吗?”
她姿态再从容不迫和优雅如初,但是她眼角的疲态出卖了她。在被带走的日子里,最后一张牌傅四太爷的出马都没有挽救傅氏,傅太太终于明白,这一次问题的严重性。
出来后,果然,傅氏这庞然大物轰然倒下,连一点声息都没有。
而现在,傅琮,还没有出来。
傅家琪还想追问,但是见此情景,也闭了嘴。傅家碧还在熟睡,不便打扰,两个人在饭厅稍稍用了一点饭之后,就纷纷上了楼,这一夜,尤为宁静。
第二日,傅家碧醒过来的时候,虽然她的头依然有些裂开的疼痛,但她不想再这样每天睡在别墅里,就像是外面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而昨日,半梦本醒之间,霍瑜逃开的背影就像是久久萦绕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清晨,别墅里特别安静,连佣人们都还没起床。傅家碧蹑手蹑脚地穿好了衣物,戴好了帽子,出了门。她想找到霍瑜,于是立刻给他打了电话,几声嘟声之后,电话终于被接起,这是一瞬间,只有沉默。
几秒钟过后,霍瑜才叫她:“家碧?”
“你在哪里?”
霍瑜又是沉默,然后傅家碧就听到有人声叫他:“不要接电话。”
那是沈南方的声音,傅家碧不知为何,有些生气,恨恨地说道:“霍瑜!你如果敢逃避,我敢砸了你公司。”
她说的是气话,可是这气话不知道怎么就撩动了霍瑜的哪根神经,他竟然低低的笑起来,可是笑了过后,他又说:“家碧,不要来。听医生的话,不要任性,我晚上回来找你。”
他挂断了。
这样子,傅家碧怎么可能放过他?不让她去,她偏偏要去。傅家碧想了想给仲景打了电话,助理接到老板夫人的电话,毕恭毕敬,毕竟这是傅家碧难得直接开口问霍瑜的去处。仲景不明白细节情况,自然是安排车将傅家碧送到了现场。
车子一路开,从西山别墅,几乎横跨了整个布桑。
最后,来到了墓地。
这时候,是上午的十点钟,天空突然阴了下来,眼看着就要下雨。她下了车,墓地的正中央,看到了数十个穿着黑色大衣的人,一场沉默的葬礼在进行中。
霍瑜和沈南方站在中间,沈南方双眼通红。
然后,下一秒,沈南方突然挥动着双拳,一下子就像霍瑜打去。
霍瑜没有抵挡,受了力,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嘴角流出了血。
“瑜哥!”众人吓傻了,纷纷要上前来。
“来啊!我连你们一起打!”沈南方红着眼,发狠说道。
“轰隆”一声,沉闷的天空打起了雷,然后“噼里啪啦”雨滴砸下来,终于下雨了。
雨势越下越大,所有人都不敢动,霍瑜站起来,一把抹掉了嘴角的血,他笑笑:“南方,够了。”
沈南方忽然间大笑:“霍瑜!怎么够!怎么够!那是一条命!你明明知道她活不长了,连她死前的最后一夜,我拼命地拦着你拼命地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来看她。赵柔死不瞑目啊!霍瑜!我问你!那个傅家碧到底是什么人?!”
傅家碧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虽然叫着她的名字,但好像谁都没有看见她。然后她就听到霍瑜轻轻地开口:“什么人?她是我太太。”
“霍瑜!她不过是送上门来的女人,不过是打入傅氏的敲门砖。你清醒点。她要是知道,是你亲手送上的证据让傅氏崩盘,她还会做你的太太?”沈南方笑的残忍:“还有啊,霍瑜,她要是知道你曾经是个戒毒所强制戒毒的毒虫,她还会要你吗?”
雨中,沈南方抹掉脸上的雨珠,哈哈大笑。
霍瑜低了头,雨水打在他的头发下,一滴一滴落下来,他站在雨里,轻轻摇了摇头,然后他笑了:“她都知道。”
沈南方大怒,为了赵柔,他的拳头又要上来。
哪曾想,下一秒,傅家碧一脚就踹了过去,他脚下不稳,一个踉跄就跌了个狗啃泥。
傅家碧的出现,霍瑜显然没有想到,而傅家碧则对着沈南方讲到:“我的事,轮不到你来说什么。”
而下一秒,傅家碧看向霍瑜:“我有话跟你说。”
霍瑜好像没听到她的话似的,看着她沿着帽子滴下来的雨珠,皱了皱眉头,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大衣,一下子就罩在了她的身上。
“别淋雨。”他干巴巴的说道。
傅家碧直视他的双眼,问他:“你想要离婚吗?”
霍瑜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拉起傅家碧的手就往车的方向走,大步流星,然后将她塞进了车里,司机识相地替两个人关好了车门。
大雨的世界隔了开来,车里开了空调,霍瑜默默说道:“不离婚。”
“既然不想离婚,为什么不见我。”
霍瑜从车后座拿出来一条毛巾,他对着傅家碧,没有说话,手上却是立刻摘掉了她的帽子。
两个人浑身都湿了,霍瑜身体好,开始傅家碧刚刚发了烧,这会儿立刻打了个冷战,她额前的碎发湿哒哒地贴在额头上,脸色还是苍白的,他眼神微微暗下来,然后动手给她擦头发。
他将气氛平静了下来,他嘴角抿着,此时此刻,脸上都是认认真真的神色,好像给她擦头发才是这一刻最重要的事情。
良久,傅家碧也平静了,她冰凉的手握住了霍瑜的手腕。
他停了下来。听到傅家碧问他:“霍瑜,当初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她的语气里带着些不确定以及一些些的悲凉:“我记得你,好像中枪了。那样子的情景,我知道是很难生还的。况且,他们也不会让你活下来。”
雨越下越大,雨珠拍打在车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