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元殿中,处于对峙中的二人一阵静默。
在许久的静默之中,苏玉徽脑海中闪过了许多的画面。
有关于昔年在月宫与师傅朝夕相伴之时;也有在山洞中,与赵肃相依为命的画面。
对于苏玉徽来说,她生性懒散,甚至有些薄凉。在意的东西很少,可是偏偏正是因为稀少,所以越发显得弥足珍贵。
毫无疑问,无论是澹月还是赵肃,在她的生命中占据着绝对重要的位置。就连苏玉徽都没有想过,竟会有一日在她的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两个人,将会站在对立面,因为那样一个听起来十分荒谬的理由。
如果有朝一日,在师傅和赵肃之间,让她只能选择一个人的话,她又该如何呢?
一种无声的恐惧在苏玉徽的心底蔓延,这一种恐惧,并非是在面对实力悬殊巨大的对手的时候——因为和对手交战,就算实力悬殊再大,但凭借机巧手段也能出其不意的战胜。但是此时,若一旦有朝一日真的面临这一种状况,只能牺牲一人,保全另一人……
萧迟看着此时已失分寸的苏玉徽,眼中带了一丝笑意——原本以为澹月教出来的弟子如何厉害,却也不过尔尔,他不过只用了三言两语,便已教她方寸大乱。
见火候差不多了,萧迟缓缓开口道:“告诉我,苏显手中的四件宝物在谁的手中。只要找到它们,我们便可以联手打开地宫,所有的一切便由你做主抉择……”
轻缓的声音,似是带着一种无声的诱惑力,苏玉徽因为情绪太激动,原本清湛的双眸,变得通红一片。
萧迟看到了苏玉徽眼底的恨意,不断的被身边亲近的人隐瞒、欺骗、背叛,澹月之事已经成为压垮苏玉徽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个人,在被愤恨冲晕了头脑,理智暂时冲动之下,会做出很多意想不到的举动呢……
“那四件宝物,就在我手中……”苏玉徽看着萧迟的眼,一字一句的说道。
萧迟心中一喜,未曾想到被苏玉徽识破伪装之后,竟然还有这样意想不到的收获,急切的问道:“你将东西,藏在了什么地方?”
“在……”苏玉徽朱唇轻启,她清湛的眼眸与萧迟对视,墨色的瞳孔,在幽暗的室内泛着一种诡谲的蓝色光芒……
萧迟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迟了,在苏玉徽那诡异的目光之下,他竟然不能动弹。
“该死的,你做了什么!”萧迟暴怒的声音道。
瞳术,是只有冥教祭司才能练成的术法。瞳术练成之日,不仅是杀人于无形之中,更是可以控制方圆数里之人的思维、感觉,成为万物的主宰。
这是历任祭司所追求的、却无一人做到的最高境界。
虽然萧迟暂且没有练就成那成为万物主宰的境界,但是如今的他在瞳术上已是有小成。比如说,到现在如今身在万里之外的西燕,却能够控制徽宗的思维。
萧迟此人心思诡谲,却又极其的自负,素来以瞳术能够让教派中的弟子俯首听从引以为傲。
只是没想到,他终日打雁却被雁啄,妄想着借以瞳术扰乱苏玉徽的心绪,挑拨苏玉徽与赵肃之间的感情以及得到连城璧四件瑰宝的下落。却没想到,却反而被苏玉徽用伪劣的瞳术反将一军。
此时苏玉徽冷笑一声,神智清明,哪里还有方才接近崩溃的模样。
也就是说,一开始苏玉徽就是在装的!
“这妖瞳反控之术,我也只在古书上看过记载。没想到第一次使用竟然真的成功了,大祭司,您大意了啊……”
此时,万里之遥的西燕冥大祭司的房间内,正在打坐的萧迟忽然“噗”的一声,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
听见里面的动静,同在为萧迟护法的巫医和撰赦同时推门进来,见萧迟内息不稳,竟受了内伤!
巫医与撰赦连忙上前,帮助萧迟平息了乱窜的内力,等气息平稳之后,萧迟苍白的脸色才渐渐恢复如常。
“大祭司,您施展瞳术的时候难道遇到了澹月?”巫医皱眉不由问道,在他的心中,能够伤到萧迟的,只有与他齐名的澹月。
巫医不问还好,一问萧迟原本恢复的脸色,难看的更厉害。
“是苏玉徽!”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巫医和撰赦眼中同时闪过了一丝惊讶,但很快收敛了眼中的思绪,没在萧迟面前表现出来。
对于萧迟来说,因为一时大意被一个小辈反控实在算不上什么光彩的事情。他阴沉着脸色,冷哼了一声,没再多说,而是问巫医道:“王上的病情现在怎么样?”
巫医回道:“下午的时候属下方才从宫中出来,王上,过不了今晚了。”
萧迟眼中闪过了一丝喜色,问撰赦道:“二王子那边呢?”
“诸事已经准备妥当,只等王上驾崩,群臣一呼百应,辅佐二王子登基。只是……”撰赦迟疑了会儿,道:“我们带人围攻代枭的时候,还是被他逃脱了。”
“代枭为人狡猾,又有王上扶持,想要杀他不是件易事。”萧迟冷笑了一声,道:“不必管他了,集中兵力今日晚间包围王宫,拥护代战登基。只要代战为王,那代枭就是丧家之犬,不足畏惧!”
“是。”撰赦方才要领命下去,却被撰赦叫住道:“此事你让云鹰去办,你带领人手,立即赶往月氏……”
撰赦意外的问道:“这般快?”
萧迟灰色的目光中闪过了一丝冷冽之意,道:“相信过不了多久,所有该来的人都快到了。在月氏国,才是真正一决胜负的地方!”
“咔擦”一声,他手中的白瓷盏应声而裂。
“是。”撰赦无比顺从的回道。
“还有……”萧迟同又吩咐道,“本座替你找了一个帮手。这也算是本座送给那苏玉徽的,第一份大礼!”
说完他身后的暗室石门缓缓打开,看见从石门中走出的女子的时候,饶是撰赦眼中也不由闪过了一丝惊讶之意。
“温桑若!”眼前的女子竟是温桑若,可……又不大像。
她浑身上下,散发种一种令人十分不舒服的死气,像是……一个傀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