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徽没想到,进来的竟然是以杨阁老为首的几个内阁老臣!
包括礼部尚书慕仰山在内,他们向徽宗见过礼之后毕竟是上了年纪的老臣,张福喜连忙让人搬着椅子进来。
“各位爱卿坐吧。”徽宗坐在龙椅之上,神色不明道:“这大雪天的,若非是出了要紧的事朕也不会让各位爱卿冒雪前来。”
所有人也都看到了跪在地上的苏玉徽以及……本该在软禁中的赵泓煦,还有一旁如今正十分受重用的六皇子赵泓临!
几个老臣中,杨阁老的资格最高,是他先开口,问道:“臣等惶恐,不知皇上诏臣等来,所谓何事。”
徽宗指了指跪在地上的苏玉徽,道:“此女乃是苏相之女,但太子却查出她是假冒,实则乃是逆党之首——安羡玉!”
这些时日昭国遗民打着羡玉公主复国的名号,朝中这些耳聪目明的老狐狸当然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此人竟藏在汴梁,饶是他们这些老狐狸面上也不由流露出诧异的神色。
杨阁老惊的都站了起来,问赵泓煦道:“太子此言可当真?此女是苏相之女、夔王的未婚妻,若她身份有异可是牵扯到的是朝中两位大臣啊!”
赵泓煦冷哼了一声,道:“杨大人您是在怀疑孤在说谎?”
杨阁老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于急切了,连忙说不敢,一旁徽宗淡淡道:“是真是假,一问便知。”
此时跪在地上的苏玉徽膝盖已经隐隐发麻,看着今日徽宗如此兴师动众,便知道此事根本不能草草了结。只是……他们口中的人证,会是何人呢?
当安敏出现在内殿中的时候,苏玉徽总算知道了为何赵泓煦这般有恃无恐的在徽宗面前揭穿她的身份了。
安敏,昔日昭国的长公主,惊才绝艳名动东陆,在昭国国破之后因为她献诗于徽宗面前,徽宗惜其才华便将她赐给赵泓煦为良娣,给予了降臣最高的尊荣。
所以,当赵泓煦被软禁之后,虽然已经厌弃了安敏,但碍于徽宗的原因只敢冷落她也不敢真的废了她。
苏玉徽没想到,赵泓煦已经与安敏反目,竟然会带她一同入宫。不过……没有人比安敏更合适,指证她就是安羡玉了。
苏玉徽看着恢复了昔日风采的安敏进来的时候,心中了然大过于震惊的。放在衣袖中的手指微微的勾了勾,也不知这赵泓煦许了安敏什么好处竟然让她答应进宫指证。
“儿臣参见父皇。”纵然是如此落魄的时候,但安敏端庄的礼数依旧无可挑剔的。
徽宗对安敏这个小辈颇为欣赏,不然当初也不会将她赐给赵泓煦为良娣——数年之前,徽宗心中最合适的继承人,依旧是赵泓煦。
若非是后来东宫贪得无厌,又有人哪二十多年那一段往事在激他,他绝对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的。
“起来吧。”徽宗神情缓了缓吩咐道,他只让安敏起来了,似是忘记了依旧跪在一旁的苏玉徽。
见到安敏的时候,杨阁老那些大臣们瞬间明白了徽宗的用意,小声道:“原来如此,这安敏与安羡玉乃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旁人认不出真假,她断然是不会认错的。”
安敏缓缓起身,退至一旁的时候还不忘对跪在地上的苏玉徽蔑视一笑,那阴冷的笑意看的苏玉徽身上汗毛都束起来了。
她倒是忘记了,哪里还需要赵泓煦许诺她什么条件,对于安敏来说这是一个攀咬死她的绝好机会,哪怕是放下与赵泓煦之间的恩怨不提,她也不会错过如此绝佳的好机会的。
“安良娣,你可认得跪在地上的人?”徽宗淡淡问道。
安敏回道:“回父皇,儿臣认识!”
“她就是儿臣的王妹,反贼的首领,安羡玉!”虽然她尽量用平静的语气掩饰着,但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见她如此,苏玉徽心神一动——安敏之所以淌这趟浑水除了要对她落井下石之外,看样子江晚奕并没有能落到她们手中。
想到此处她心中不由轻叹了一声,心道江晚奕如今安然无恙可她的处境是极为的糟糕。
无论是赵泓煦还是安敏,他们的指证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坐在那龙椅之上的九五之尊,他想要她死!
如果她不能彻底证明自己不是安羡玉,但凡有一点的疑点,他就能治她的罪!
她倒不怕会受到什么责罚,而是怕徽宗会利用此事来要挟赵肃。
虽然她心中转过了许些个念头,但却也只不过是须臾之间而已。在安敏话音落下之后,她眼中那抹震惊的神色恰到好处的流露了出来,她道:“太子与良娣是夫妻,夫妇本为一体,自然太子说什么良娣便应什么。”
她迎着安敏阴冷的目光,神情平静的缓缓道:“我与良娣并非第一次见面,还曾几次受邀前去太子府赴宴。若我是羡玉公主,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良娣为何没有指认于我,反而是在如今太子被软禁之时竟大张旗鼓的指认我为‘反贼之首’。这让臣女不得不怀疑,这乃是太子故意捏造事实,脱身之计!”
杨阁老最是刚正不阿的一个,闻言,一脸恍然道:“是啊,安良娣若是早就认出安羡玉的身份,为何不及早的秉明圣上?”
见他插口,徽宗脸色微沉。
原本他让几个内阁老臣来的用意,便就是为了让他们亲眼见证苏玉徽就是反贼安羡玉,那样一来他赐死安羡玉就名正言顺。
但他忽略杨阁老那比驴还犟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脾气,也低估了苏玉徽的伶牙俐齿的程度。
如今想要确认苏玉徽就是安羡玉,必须要看赵泓煦与安敏手中的证据足不足了。
此时的安敏似乎是已经预料到了苏玉徽会有此一问,不慌不忙道:“安羡玉自小在宫外长大,本就聚少离多,我对她的性情也不甚了解。再加上当初……”
她微微顿了顿方才道:“当初她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跳下城楼,我们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当日见到苏玉徽的时候,我只当天下有相似之人,并没有多想。直到……”
她看向苏玉徽的时候,嘴角勾起了一抹诡谲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