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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姿势正好让殷秋水和黎清四目相对,她瞪大眼睛不服输地和黎清对视,两手抱得更紧了。
  “可或许他们这时候对你担心得不得了,已经全天下找了你好久好久呢。”冬夏抱着小姑娘站起身来,旋了半圈去看黎清,对他抛了个暗示的眼神。
  黎清顿了顿:“……殷家过半势力下山,寻人请求已发到了问天门。”
  “你也不一定要随他们走,等他们来了,姐姐替你看着,若你还是不愿意回去……”冬夏想了想,“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殷秋水小小声地问:“跟着冬夏姐姐也可以吗?”
  冬夏失笑,抱着她往房间另一端的水盆走:“也不是不可能。”
  不是不可能,但确实不太可能。
  殷秋水终于安静下来,乖巧地仰着小脸让冬夏擦干脸上泪痕,又回到了床上。
  迷迷瞪瞪地睡过去之前,殷秋水握着冬夏的手指强打精神问:“我给冬夏姐姐的月影怎么会坏了?”
  “不知道,”冬夏叹了口气,为难道,“想来是个贵重东西,姐姐想办法赔给你。”
  她原本只想借此物出门探查一番,最后仍要还回去,谁知道给弄坏了,事况便变得有些棘手。
  “是我送给姐姐的礼物,不用你还。”殷秋水摇摇头,大眼儿越眯越小,声音逐渐降低,“可我爷爷说,月影非分神期不能破,怎么就……”
  她念叨得含含糊糊,更是话到一半就睡了过去,冬夏好笑地将被子掖好站起身来,掉头时发现黎清居然还站在屋里。
  冬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黎清轻手轻脚往外走。
  直到出了门,黎清也没说话。
  “你在想什么?”冬夏随口问。
  “殷家来时必须想办法将她带走。”黎清毫不迟疑地道。
  冬夏:“……”这还和五岁小孩较劲上了。
  “我让她爷爷亲自来。”黎清思索片刻,又补充。
  “她爷爷是?”
  “将她带大的殷家家主。”
  冬夏偏头想了会儿,也没反对:“只要能劝服她、解开她的心结,让她能自愿回家便好了。”
  “不将她带在身边?”
  冬夏理智地摇摇头:“我自己如今也是个无家可归的人,还有报仇的事,不能一直带着她,若是她和家里是个误会,那就再好不过了。”
  黎清轻轻地咳了一下,他道:“你不是无家可归……等回了问天门,你可以住在那里。”
  听见这一句,冬夏讶然地转头看了看黎清。
  仍旧是仙风道骨不染凡尘的仙域至尊,垂眸凝视她的眼神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一丝赧然。
  即便如此,两人也都没有移开目光。
  冬夏同黎清对视半晌,莞尔笑了一下:“那若是我找回记忆、仍是没有家的时候,就会来投奔求你收留了。”
  她说罢,掩嘴打了个哈欠。
  从酒后醒来到这会儿的黎明,她实在是没停歇过,实在累得不行,撑到现在也只是为了问最后一件事。
  “——那些人拐子……”
  “有人在处理了,”黎清用手掌罩住冬夏眼睛,掩去她面前光明,“等你醒来,便有结果。”
  冬夏困意萦绕,又接连打了第二个哈欠:“那我回去睡,动作轻些应该不会吵醒秋水。”
  “小孩子闹觉,”黎清道,“去我房里,我用不到床。”
  冬夏强拾两分理智清醒:“那你们不是有那种、那种可以隔绝声音的法诀?”
  “我不擅长。”仙域至尊混不要脸地说。
  冬夏只得哦了一声:“那我就鸠占鹊巢一晚上……”
  她拖着飘忽的步伐跟在黎清身后,走到一半就被横抱了起来。
  因为实在困得狠了,冬夏一碰到床榻便蜷成一团往被子里钻,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一身,只叽里咕噜地和黎清道了声不知道能不能听清的晚安,便陷入一片黑甜之中。
  第二日,冬夏是被黎清叫醒的。
  “殷家的人到了。”他轻描淡写地说,“我让他们在一楼等着。”
  冬夏揉揉眼睛:“等什么?”
  “等你。”
  “……我?”冬夏骤然清醒了一半。
  “殷秋水非要你也在场,”黎清顿了顿,又理所应当地道,“况且,这件事上,你才是主事人。”
  冬夏眨了眨眼,赶紧从床上起身,飞快梳洗。
  黎清却淡然地等在一旁,不急不忙,好像别人等他接见本就是相当稀松平常的一件事。
  绕到屏风后换衣服的时候,冬夏突发奇想地问:“仙域有多少位仙尊啊?”
  “……只我一人。”
  冬夏顿时从屏风后探出了头:“那仙尊之上还有别的什么吗?仙神?神仙?神王?”
  “仙尊以上或许还有别的,但还没有人窥得天机。”
  冬夏一愣:“那你不就是仙域最厉害的人?”
  黎清垂眼不去看她露出的小半边雪白肩膀:“不过虚名耳。”
  “该自傲的时候就要自傲嘛,你谦虚什么。”冬夏又缩了回去,窸窸窣窣地边换衣服边道,“难怪他们看我和你在一起都这么惊讶。”
  冬夏对自己自然而然用言语将人捧上云端的能力一无所知,洒脱大方地夸赞了一通黎清没听到他的回应,便悄悄又从屏风后露出半张脸去偷看。
  黎清正十分正人君子地背对着屏风。
  冬夏吐吐舌头,没再浪费时间,飞快将里衣也除了。
  临换上新的衣裳之前,她一晃眼又看见了自己腰间的红花黄蕊。
  垂眼看了半晌后,冬夏神情自然地拉上衣襟将其盖住,利索地将衣裙穿好,随手将头发一挽,从屏风后绕出来道:“走吧。”
  ——本该是告诉黎清的,可不知道怎么的,冬夏相当抗拒这个念头,光是想一想便浑身发冷。
  因此即便黎清就在几步之外,即便这或许是一条重要线索,冬夏却对黎清瞒了下来。
  ……
  白楼一层的氛围相当紧绷。
  穿着相似衣服的殷家弟子站了两排,一位眉毛头发花白的老人正神色不悦地坐在中央,不怒自威。
  冬夏下楼时瞧了一眼,觉得周边那些白楼弟子似乎一个个都被气势压得不太自在。
  她一个凡人倒是占了黎清的便宜,只要在他身旁便浑然感受不到什么“威压”。
  “冬夏姐姐!”殷秋水快乐地跳起来,一阵旋风似的刮到了冬夏怀里,“你来啦,我等了你好久,仙尊才肯去叫你起来。”
  整一堂人的目光顿时都落到了冬夏身上。
  “仙尊。”老人起身朝黎清行了一礼,而黎清只是朝他微微颔首。
  冬夏含笑抚过殷秋水的后脑勺:“我贪睡了些。这是你的家人?”
  提起家人,殷秋水惶惑不安地眨了眨眼睛,低低应了一声是。
  “那你介绍给姐姐认识,好不好?”冬夏又柔声哄她。
  殷秋水乖乖点头:“好。”她回头朝老人一指,“那是我爷爷。”
  手指往旁边一划:“那是我二叔。”
  再一划,就没什么好气了:“那不是我家的人,他叫殷长天。”
  冬夏顺着殷秋水敷衍的介绍一一看过去,先含笑同老人问好,再同青年模样、生着一双桃花眼的“二叔”对上眼神。
  她正琢磨着这位二叔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时,注意力就被殷秋水对殷长天的态度引走了。
  殷长天是个小少年,看起来只比殷秋水大了两三岁,生了一双狭长摄人的眼睛,正倔强地抿着嘴唇和殷秋水对视。
  秋水长天,一听名字就是一对的。
  “养子。”像是看透冬夏的疑惑,黎清在旁解释。
  冬夏立时懂了。
  殷秋水不能修炼,因此她家中便收养了殷长天——纵然冬夏不懂修炼,也知道这男孩一看便不是池中物。
  “就是他呀?”她弯腰小声问殷秋水。
  “嗯,就是他。”殷秋水断开和殷长天的大眼瞪小眼,往冬夏身旁一挤,响亮地喊道,“反正有他没我!”
  冬夏下意识往殷长天的方向看了眼,见小少年的目光仍然紧紧追随着殷秋水,神色间几不可察地有些受伤,心中顿时有了底。
  “胡说八道!”殷家家主一声怒吼。
  冬夏也被这洪声厉喝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把腿边小姑娘往身后护了一下。
  谁知道殷秋水根本不害怕,还能抱着冬夏大腿和亲爷爷呛声:“你们找他不就是因为我不能修炼?他天赋那么好,以后你们就把他当亲孙子、亲侄子、亲儿子,哪里还能想起我这个小可怜!”
  冬夏险些没压住嘴角笑意,别过脸往黎清肩膀后面侧去,掩饰了一下。
  等她克制住不合时宜的笑容转回脸去时,就发现殷秋水的二叔怔忡地盯着她看,视线反复在她眉梢眼角扫视,好像那里长出了什么天材地宝似的。
  冬夏忍不住朝对方疑惑地歪了歪头。
  青年看看她,又看看黎清,饶有兴致、意味深长地勾唇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黎清:总有一日炸鱼塘。老鱼小鱼,男鱼女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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