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丽娜将后门关上,倚在门上,看着当初那个美丽大方的贵妇人,现在已经变成了瘦不拉几,面呈菜色老妇女,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劣质含酸味,乔丽娜心中油然而生一股骄傲来。
真的,如果不是童心的面部还残留着年轻时的一点容貌,还真的很难认出来。
看吧,年纪相仿的两人,一个满脸都胭脂粉末带着铜钱的高贵,一个穿着朴素就像路边捡垃圾的大妈,站一块,谁敢说她们是同龄。
女人的自信是靠比出来的,特别是往昔比自己强太多的人,这不,乔丽娜现在如果化身孔雀,她一定会开屏炫耀。
听到乔丽娜的声音,童心刷碗的手僵住了,脸上柔和的面容瞬间消失。
“你,怎么会来这里?”
童心有些恍惚,时隔那么多年,那些记忆又蜂拥而至。她头又开始疼痛,剧烈地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
她扶着水池的边缘,冰冷的触觉渗入她的神经:“你来这里干嘛?”
“干什么?来看看老朋友好不好啊。听说你病了,病的很严重,撞死了人。砰的一声,一个身体飞了起来,哱的一声,那具身体就摔了下去。她横在了马路中间,腿被撞得畸形的弯曲着,血一直流着,面目模糊。更让人兴奋的是,她弓着身子一突一突地,就像一只被放血的鸡做最后的挣扎。”
乔丽娜阴阳怪气地说着,目光里放着莫名的光亮。
童心仿佛回到了那个夜晚,那个他成为凶手的夜晚。她远远看见那个杀害自己孩子的凶手,乔丽娜的话一遍遍在耳边回响:“是她推你出去的,是她,是她……”她的大脑里有个恶魔在发号命令:“撞死她,为孩子报仇!”
于是童心狠狠地踩下油门,车飞驰而去,当她稍微有些清醒时,想收脚踩刹车时,刹车却失灵了。
所有的事串联起来,她忽然有了头绪。
“你是怎么知道,你……你就是那个推她的人,呵呵……我说呢,为什么一切都那么凑巧。你突然跟我说是她推的我,而且我一向千杯不醉,那天就喝可几杯烧酒就出现了幻觉,浑身血液沸腾,车也刹不住……难道我的车也是你动的手脚?”
乔丽娜拍起了手掌,满眼的戏谑:“看来你不傻吗?我实话告诉你,在国外时,是我推你出去的,也是我故意约你们俩出来,是我让人把你车的刹车失灵,也是我把她推出去的。哈哈哈,你们所有人都被我骗了,骗的团团转。
而且,我不怕告诉你,处理你案件的警察是我的老相好,我有他收受贿赂的证据,所以他一切都停我指使,以前是现在也是。怎么样,有意思吧。”
“你现在告诉我,不怕我报仇吗?你该知道,我背后都有谁?”
童心扶着石沿边的受紧紧扣着,她的心不受控地往下沉,沉坠坠的。
“我既然来了,就有机会把你弄得永远开不了口。告诉你,刚才在来的车上我把出境的飞机票都买好了,把你弄死,我就躲到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
“继续找一个男人,靠着你这副残骸般的躯体寄居在他们身上!”童心冷笑。
“你这嘴巴跟你女儿一样贱,吐出的口气都是酸的。有本事,你自己也找个二春啊,天天睡同一个男人,连他鼻孔里有多少根毛都一清二楚,睡着他就像睡着一块风干的腊肉上面。”
“呵呵,看来你深有体会啊……”
“你笑啊,继续笑啊,看你能笑多久,最好多吸几口空气,否则到了阴间就没这待遇了。”
童心的话彻底激怒乔丽娜。她从包里拿出了一把麻醉枪,对着她准备扣动了扳机。
还是老情人好啊,能为她准备这么个好东西,只要她手指轻轻一动,前面自鸣得意的女人就会倒下,她就任由自己宰割。
到时去他妈的男人,去他妈的莫幽,去他妈过去,她撂着皮包拍拍屁股走人,谁能找得到她?
可是,为什么面前的女人依然风淡云轻呢。
童心唇角微微一笑,对着乔丽娜挤了挤眼:“不着急,你看看储物间的门。”
这时,“咯吱”一声响,一个周身上下散发着着冰冷的人走了出来,发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在侧面腾出了一片阴影,就好像一把锋利的斧头,将一张立体冰冻的脸凿成两半,一半亮得发白,一半阴得出血,却也凹凸有致。
乔丽娜看到了,她好像一下掉进了冰窖,浑身僵硬,心中有一种深宵旷野独行者的恐怯。
她突然笑了,她笑得无声无息,笑容微微抽搐着,像一只无声挣扎的虫子。
她感觉自己在沙漠里走了许久许久,风好大,沙子迷住了眼睛,她睁不开,看不见,迷路了。怎么办,她好无助,好无奈,好像所有人都在嘲笑她。
发疯的母亲,殴打她的父亲,对她始乱终弃的初恋,还有追在她身后不绝于耳的嘲笑声,她拼命地逃跑,发疯的奔跑,可是兜兜装转,她又折回到原地。
曾经她也是有一套坚不可摧的道德标准,她用这套标准细致入微地衡量每个人,可是怎么的,自己不但丢了它,还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她就像打了半身麻醉的人,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由于一半麻醉的作用,她的大脑似乎被挤压得更加清醒,她撑大了眼眶,看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医生拿着铮亮的手术刀,一点点割开她的肚皮,然后翻开,露出了里面的五脏六腑,又眼睁睁地看着那血淋淋的手把这五脏六腑掏出来。
她就像一个观摩手术表演的实习医生,唯一不同的是,她被清晰的恐惧所挤兑着。
那个冷然立着的人好像长出了獠牙,他就这样盯着她,终于,在张开了血盆大口,目标是它裸露在外的内脏。
“你,想,怎,么,死?”
莫幽不带一丝情感地说着,一字一顿,一刀一刀砍在她的身上。
乔丽娜的脸就像长期浸泡在酒里的标本,苍白、死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