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翠露心中,周晋已经是禽兽了。
因此看着泪水涟涟快步走在前面的沈兰茵,她心疼坏了,怕戳到沈兰茵伤口上,不敢直接问,只义愤填膺的想,要不要私下偷偷跟大小姐告状呢?大小姐会管吗?
沈兰茵却没怪周晋。
虽说被撞的惨,但是是她先挑事的,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因此她十分后悔,后悔的懊恼不已,完全没注意到自家贴心丫鬟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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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晋沐浴本来都是随便冲一下的,但今儿沈兰茵给的刺激实在是太大,因此他难得的坐进浴桶慢慢洗了起来。一面洗一面回想刚才,不论是那感觉极好的吻,还是沈兰茵的主动以及表白,又或者是最后他忍不住的埋胸,每一样都让他心悸,都让他洗着洗着就荡漾起来。
要不是郑平在外面提醒今儿刑部要审的那个案子,是他先前带人去找证据今儿必须得到场,他荡漾的这澡能至少多洗一刻钟。
不过即便没能发泄,走出府的时候他也心情极好。
而当这日中午他被同僚邀请去酒楼吃饭,却在上二楼包厢的楼梯上被一个小太监从身后撞到,且那小太监正是贴身伺候太子殿下薛延的时候,他心情更好了。只觉得沈兰茵就是他的福星,而老天爷都听沈兰茵的,知道他们俩想早日在一起,所以将他一直求见无门的太子殿下,送到了他面前!
酒过三巡,守在外面盯梢的郑平进门。
周晋得了借口提前离开。
一出门,就瞧见薛延所在的厢房门被推开,一前一后进去了两个端菜的小二。
“大少爷,咱们找什么理由过去?”郑平低声问。
这是从天而降的好运气,太子殿下这个人,因着体弱出门太少了,自己如今又是刑部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吏,能够接近他的机会几乎为零。因此今儿个,不管有没有理由,他都得去见太子殿下,最差,也不过就是开门见山的说效忠。说句难听话,纵他半点能耐都没有,单安平侯府大少爷的身份,一心愿意效忠,太子殿下都没道理撵人。
“拿命来!”
周晋正这么想着,就听见薛延的厢房里猛然传来一声暴喝,动作比想法更快,他还没来得及去想这事儿是否有蹊跷,人就已经踢开厢房门,冲了进去。
周晋和郑平,两人在法原寺那十六年不是白待的,纵郑平在武功上要弱一些,但比起薛延身边的普通侍卫,强的却不是一星半点。因此两人进去没要十个来回,就把由薛延的侍卫扮演的两个刺客拿下,为了留活口,一人被卸了膀子,一人被卸了下巴,齐齐被按着跪在薛延面前,身体直打摆子。
薛延身前站有一名小太监两名侍卫,皆以保护的姿态守着。
直到薛延抬手轻轻摆了摆,才各自退开。
薛延仍端坐着,好像刚刚并没发生行刺事件。
但他看着周晋和郑平,目光中却隐隐有赞赏。今儿找来扮演刺客的两个侍卫,虽然比不上他的暗卫,但已经是普通侍卫里武功最好的了。但没要十个回合就被周晋和郑平拿下了,薛延想,恐怕就是他身边最顶尖的暗卫,比周晋恐怕也强不了太多。
不过堂堂安平侯府的大少爷,如果只是用来给他做侍卫,那未免有些可惜了。但就这身手,若他真是个能用的,那还真能当大用。因此原先的试探被薛延在内心否定,他笑着一挥手,开门见山道:“他们都是我的人,放了吧!”
周晋直到此时才觉出蹊跷来,可不就是嘛,青天白日太子殿下出来吃个饭就遇到刺客,还偏偏被他撞到了,这也未免太巧了。不过……太子殿下直接说出实情,是要干什么?
周晋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一抬手,将按着的人下巴上好,他道一声“得罪”,便退后一步,跪下行了礼:“草民参见太子殿下。”是的,虽然他是安平侯的嫡长子,但一个被安排进刑部的小吏,在薛延面前只能是草民。
郑平也赶紧把按着的人膀子归位,同样跪下。
“周晋。”薛延淡声叫了周晋的名字,而后轻笑道:“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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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触过薛延,周晋立刻就拿定了主意。
实际上在他没选择三皇子和六皇子的情况下,朝中又除了有太子体弱的传言再无其他,他内心其实就是偏向薛延的。再加上先前请求魏家舅舅帮忙没有被拒绝,今儿的见面,无非就是给了他效忠的机会罢了。
因此安平侯在次日的早朝上,就从薛延口中听到了自家儿子偶然救驾太子,太子得知他堂堂侯府嫡长子如今竟在刑部做个不知名的小吏,起了惜才之心,请求圣人将自家儿子给他做贴身侍卫。
之后圣人顺嘴就问:“周爱卿,朕记得你似乎还没请封世子?你这嫡长子,是有何不妥之处,担不起世子之位吗?”
确实是,不孝不敬他这亲爹,就是最重要的一点!
但安平侯不敢说,他拢共就两儿子,周晋是唯一一个四肢健全武艺高强且……且还得了太子亲睐的儿子!安平侯虽然心里怄死了周晋得的不是三皇子或六皇子的亲睐,但因为要是不把世子之位给周晋,十几年没能再让女人有孕的他,爵位就只能传给二房或者三房了,所以只能忍着怄火摇头。
“回圣上,并非如此。”安平侯道:“犬子虽年少,但武艺高强,上孝下悌,是臣心中唯一的世子人选。只奈何犬子曾经一心想要出家,如今虽改了主意,但臣还在观望,怕他小儿志不坚,一时不敢贸然请封。”
“还有这事?”圣人看向薛延。
薛延恭敬道:“儿臣认为安平侯过虑了,在儿臣看来,周晋只怕早没了曾经的心思。”
圣人点点头,沉吟片刻,像是很随意的一声吩咐:“既如此,周爱卿,朕就下旨册封你的嫡长子周晋,为安平侯府世子吧!”
安平侯能怎么办?
哪怕他非常想用世子之位吊着周晋,他也只能出列跪下,恭敬又感激道:“臣,谢圣上!”
圣旨比安平侯先一步到周家,周家从主子到下人,所有人跪在前院接旨的时候,无论是谁都没想到圣旨的内容。其实就连周晋,听到内容的时候也是意外的。
因此最高兴的反而是周琼和沈兰茵。
“晋哥儿!”周琼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沈兰茵虽按捺着性子,但却惊喜的立刻看向了周晋。
至于其余众人,周老夫人自是高兴的,周晋一直是她最在意的孙子。大房江氏也是高兴的,周晋做了世子,她能离开的几率就更大了。费姨娘还在关禁闭没出来,其他的姨娘无所谓,周勇和周茜却气得咬紧了牙,心里极度不平衡。三房三老爷三夫人面上带着笑,不过三夫人嘲讽的看了二夫人一眼。二房二老爷倒也高兴,周弘不在家,周丹噘着嘴,二夫人却是脸色煞白,要不是死死咬着唇,几乎就要当场昏死过去了。
周晋谢了恩,送走了传旨的太监。
回身时就听周老夫人笑呵呵道:“赏!所有人,这个月的月钱翻倍!”
下人们都在欢呼。
周琼则小跑过来抱住了他手臂。
周晋的视线不着痕迹落在沈兰茵身上,脸上也现了笑。
第84章 他不会让周琼等太久的,……
安平侯府有了圣旨册立的世子, 这样的大喜事,自然要摆一桌家宴来庆贺。
家宴就摆在荣安堂的花厅,只不过因着小安身份暴露, 江氏和小安并未出席。
于周老夫人而言,他们不来更好, 甚至就连沈兰茵她都不想见的, 但既然人已经来了, 又是跟周琼挨在一起, 这大喜的日子,她到底没说什么。不过等得知二夫人身子不舒服来不了的时候,她皱起眉, 不悦问向二老爷:“弘哥儿他娘怎么了?”
接旨之前她见了,人好好的呢。
二老爷倒是见了二夫人回房后的模样,一张脸煞白, 额角两鬓全都是汗, 要不是二夫人咬死了说是妇人身上的不舒服,他都紧张的要打发人请大夫了。
但今儿侯府大喜, 他又是大老爷们,实在不好说出实情, 便撒谎道:“发烧了!”
即便二老爷模样不像说假话,周老夫人也觉着二夫人不敢撒谎,但她还是不高兴的哼了声。
三夫人撇撇嘴,道:“发烧了?怎么回事, 先前我瞧着人还好好的, 怎么说发烧就发烧了?母亲,这得请个大夫来看看,突然就发烧了, 可别是什么大病症!”
二儿媳和三儿媳之间的那点小摩擦,周老夫人虽然没管过,但却清清楚楚。若是平日,她打个哈哈也就过去了,但今儿侯府大喜,二夫人却偏偏不合时宜的病了,她心里不满,便顺着三夫人的话道:“是该请个大夫来看看,老二,你这就打发人去请!”
二老爷觉得二夫人是真的病了,因此犹豫了下就点了头。
左右一会儿由大夫来说的话,妇人病也是病,没什么好说不出口的。
这事儿一说也就过了,在场就连挑事的三夫人都没多在意。
家宴结束,安平侯皱眉看着一顿饭别说话了,连个眼神都没给他的倒霉儿子抬脚就走,心里是一阵又一阵的窝火,因此他叫住了同样要走的周琼:“琼姐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回王家?”
周琼正笑着跟沈兰茵说话,闻言脸上的笑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
周晋也停脚,转头面无表情的看过来。
一儿一女都这副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表情,安平侯眉皱的几乎能夹死蚊子。
好在周老夫人却是跟儿子一条心的,也道:“是啊,琼姐儿,春林还伤着呢。他也是金尊玉贵娇养长大的,被晋哥儿打得那样惨,正好咱家又遇喜事,你就别再拿乔,回去吧!”
分明是王春林在成婚不足两月的时候就不仅纳了姨娘还搞出了庶出子女,这已经是照着她脸在打了,祖母到底是哪边儿的,怎么能说出她是在拿乔的话呢?!
周琼气得脸色通红,要不是自小的良好教养,几乎要冲周老夫人吼回去了。
周老夫人看她模样,却以为她是还在委屈,叹气道:“琼姐儿,不是祖母不疼你,实在是晋哥儿下手太狠了!”几乎把人半条命都要了,换一家人,只怕不仅要休妻,还要上门讨说法呢。周老夫人无奈道:“若是之前,你不肯回要等春林来接,等也就是了。但眼下因太子开口,晋哥儿被圣旨册立了世子不说,还要去给他做侍卫,你若仍拿乔,只怕王家那边会……”
觉得咱们家是投靠太子了啊!
这样的话说出来太大逆不道,周老夫人没敢继续。
周琼没理解周老夫人的未尽之言,只气道:“会怎么?会觉得我因着晋哥儿一朝得势,看不上王春林了吗?”
周晋却是立刻就明白了。
他第一时间看安平侯,就见安平侯面色和周老夫人一模一样,都认为周琼应该立刻回去。
因此不等周老夫人因周琼的失态而不悦训斥,先一步道:“祖母,我会劝大姐的。”
周老夫人愣了愣,继而就欣慰笑道:“好,晋哥儿,那这事就交给你了。”
这大孙子不开窍还罢了,一开窍竟是这么妥帖懂事能干,周老夫人觉着她以前没白疼周晋。
安平侯也意外的挑了挑眉,终于心情好了点。
这个倒霉儿子脾气是臭了点,但难得是脑子却还不错。只不过就是糟心,救谁不好偏去救太子,要什么赏赐不行,偏要去做太子的贴身侍卫!
他要是救了六皇子,做六皇子的贴身侍卫多好?!
但事已成定局,他想再多都没用了,好在这倒霉儿子脑子还行,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倒是可以找时间私下跟他聊聊,他虽去了太子身边,但若是能有得用的消息传来给六皇子,倒也是好的。
想到这些,安平侯就也不打算再管周琼了,只吩咐周晋道:“三天之内,亲自送你姐回王家。人你打已经打了,倒也不能说打错,毕竟那王春林欺负你姐是事实。你打了人,如今又被册立为世子,亲自送你姐回去也算是告诉王家你姐有了后盾,以后再不可欺负你姐了!”
这话说的,周晋简直想笑。
他做了世子他姐才有后盾,他姐是没爹了是吗?
没爹倒是好了!
这样想着,他忍不住便真的笑了:“好。”
安平侯哪里能想到亲儿子在心里是怎么想他的,还觉得倒霉儿子总算知一回他心意,不惹他生气了。有心想说私下聊聊,但又怕周晋性子不稳藏不住事,琢磨着等他再历练段时间再说,于是面上便只道:“日后去了太子身边,要谨言慎行,好好办差!”
“是!”周晋言简意赅。
话落冲周琼和沈兰茵招手:“姐,三妹妹,走吧!”
他说的大大方方,众人只想着沈兰茵和周琼亲近,并未多想。
几人才出荣安堂上房,周琼眼泪就下来了。
沈兰茵正拉着她手,近距离看见,却除了手上劲儿略微大些,没别的办法安慰她。
安平侯是亲爹,周老夫人是亲祖母,这算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了,他们如此,换成谁都会难过。
周琼其实不是难过,她对安平侯这个爹从来没有奢望,对周老夫人也接连失望,所以他们的态度和说出口的话,并没能真正伤到她。
她哭只是因为她不愿,却无力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