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林深心里明白,他辜负了自己心狠手辣的名声。
万事万物,最怕的都是悔不过当初。
以至于后来的很多年,陈林深都在懊悔自己当天的心软。
若是那天他没有心软放过程耀灵,或者他顺遂了自己的欲望把她办了……他们两个人之间便不会有爱,只有无穷无尽的恨。
而那恨,也自会保全他的灵子,此生不受任何磨难。
……
程耀灵也是在走出这栋建筑物之后才发现自己到底来了什么地方,这是一栋七层的建筑物,地下三层是酒吧夜总会,上面四层是酒店……而这栋建筑物,大概是她同学们口中常常被提及的,叫做“妩媚”。
程耀灵虽说听过,可却没亲自来过,毕竟这种地方对于她一个高中生而言当真是太过于遥远了。
她在酒店大门外站了良久,冷风一阵阵的吹了过来,带着些刺骨的寒意。
程耀灵下意识裹紧了自己身上的衣服,头发总是不听话的被吹进嘴巴,伸手拨了拨,却怎么弄怎么狼狈。
程耀灵不明白,为什么昨天的自己在司机的车子上睡着,再醒来的时候便会在这里,当然,这个时候的她也完全不知道回家后的自己会迎来怎样的疾风骤雨……
清晨,寒冷总显得那样的悲切。
程耀灵拦了出租车,报出了自己家里的位置。
程耀灵的家在距离市中心不远的富人区里,别墅的面积不大,在这个小区里完全是偏下的水平,可程耀灵的父亲程刚还是执意在这地价昂贵,门禁森严的别墅群中买了房子。
说起来,程家完全算不上名门望族、更提不上富可敌国,甚至属于格外边缘的家庭。
程耀灵的父亲程刚,原本是从乡下来的打工仔,没什么文化,在这座城市里根基并不稳固,或许是因为出身不高,他才会处处寻觅着依傍,对于上流社会的达官显贵,总是习惯性的攀附。
程刚原本是建筑行业起家,有一家规模算不上大的建筑公司,能提供给自己女儿的生活,也还算安逸。
在程刚看来,居住位置就代表了一个家族的地位,他是急于挤进上流社会的,眼下的程家距离上层还有这么几步的距离,所以住在c市最好的别墅区里,便是第一步了。
程耀灵的妈妈,去世得很早,程刚很快续了弦。
程耀灵的继母齐雪芬并没有孩子,待她……还算不错。
或许那个时候,在程耀灵单纯的世界里,很难分辨出善与恶,也很难看的明白利用与丑陋。
程耀灵进门的时候,房间中的气氛低沉得厉害。
她默不作声的进了门,还没来得及脱掉鞋子,身后便传来了杯子摔碎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自家父亲的怒吼声,“你还有脸回来!你真的快要把我的老脸丢光了!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学会鬼混了!”
程刚当真是动了怒,他的眼眸猩红,脸上冒了不少胡茬,大概是一晚上没有睡,只等着程耀灵回家了。
而她的女儿……却还是在外面过了夜,开天辟地的第一次。
程耀灵似乎被自己父亲突如其来的怒意吓到了,哆哆嗦嗦的转过身,漂亮的眼睛不停的眨着,唇瓣嗫嚅了好一会儿,才吐了一个字出来,“爸……”
“别叫我爸!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下贱!”
程耀灵不过只有十六岁,在她的字典里,从未出现过“下贱”这样的词汇。
她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身子,像是一只受了惊的鸟儿,不敢再往前凑了。
“老程,你也别生气了……女儿大了,她的生活本就该她自己做主啊,咱们可都管不了了,再说,男欢女爱都正常,你要理解啊。”
说这话的正是程耀灵的继母齐雪芬,言语中像是在劝慰着自己的丈夫,可那双精明的眼眸中,却总是闪过几丝莫名其妙的算计。
那双精心打理过的手,捏起了被扔在茶几上的几张照片,故意似的递到了自家丈夫的面前,嘴里还时不时的发出几声喟叹,“要我说啊,咱家灵子还真是个早熟的孩子,这平日里看起来单纯无害的,没想到这私生活方面,还真是开放呢。”
“爸、妈,你们都在说什么……我……”
“说什么?你看看照片不就知道了?”
齐雪芬将照片反了过来,方便程耀灵看个清楚。
而那照片里,大概正是昨晚的她,衣襟全部被解开,不省人事的挂在一个男人的身上,而那个男人正是今天早上用枪抵着她的男人。
天呐。
程耀灵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唇瓣,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
而她的这幅反应,在程刚眼前无疑是一种默认。
“怎么,看过照片,都想起来了?”
“我……我……”
“耀灵,别怕。”齐雪芬莹莹款款的向着程耀灵走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只是那尖利的指尖刺进皮肉的感觉,让她没来由的起了鸡皮疙瘩,浑身上下,都透着森森的痛。
“你可知道这照片上的男人是谁?”齐雪芬冷声又问。
程耀灵摇头。
她怎么会知道?
她只知道昨天晚上的自己不省人事了,她还知道那个男人虽然长得好看,却是个身上有枪的主儿,是万万惹不得的。
“睡都睡了,怎么会不认识?我已经听司机老王说了,你昨天下了古筝课后,便去了妩媚,说要去找找乐子,还让他帮你瞒着你爸爸……”
“我没有!”
程耀灵出口否认!声音都在发着抖。
齐雪芬在说谎!昨天她在车上睡着了,怎么会……自己去妩媚?还让司机瞒着家里呢?
完全没有这样的事。
程耀灵想要推开齐雪芬的手,却被她越抓越紧,而那痛意,更重了,似是威胁。
“灵子,快承认吧,不要让你爸爸生气!”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程耀灵百口莫辩,照片上的人是她,而她确实衣衫不整的挂在一个男人身上,现在的她完全是百口莫辩,越想越着急,越想越难过,眼泪也完全不受控制的往下落,那张明艳美丽的小脸儿,憋得通红。
“爸,我没有,你信我,我没有……我昨天在车上睡着了,醒来,醒来就……”
程耀灵哭着对自家父亲说道,可这后面的话,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下去了。
要说她光着身体在一张床上醒过来吗?还是说……她被那个男人用枪顶住了脑袋?
后面的事情,进展大概是很快了。
程刚先入为主的误会了自家女儿,以为她品行不端在外面勾三搭四,他怒气冲冲的给了程耀灵一个巴掌,大骂她下贱。
程耀灵被禁了足,关在房间里不许她再去学校,也不允许她去上古筝课。
而这么一关,就是一个礼拜。
除了一日三餐会有佣人送过去之外,她不能离开房间半步。
美其名曰,让她自我反省,可实际上……无非是开启了齐雪芬对于她的虐待而已。
佣人送过来的饭,程耀灵很少吃,当然……在她看来,这种饭菜也不配给人吃。
她不知道为什么表面看上去对自己还算和善的后母会忽然间变得如此,她满腹的委屈无处发泄,直至在一周后,齐雪芬找了个程刚不在家的时机来到了她的房间。
程耀灵的古筝也被没收了,她不能弹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呆在房间里,安静的看着天花板。
这样的生活对于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而言,无疑是一种炼狱,而她……竟然完全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门,被齐雪芬打开了。
她趿拉着高跟拖鞋走了进来,发出木屐敲击着地板一般冷硬的声音。
程耀灵下意识的从床上弹坐起来,捏着被角死死的瞪着门外走来的女人。
“怎么样,想明白了吗?”
“想明白什么?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程耀灵愤怒的对齐雪芬吼着。
可她这柔柔弱弱的声音,却丝毫起不到震慑对方的作用,在齐雪芬看来,她不过只是一只由着她捏圆捏扁的蚂蚁而已。
“你那么聪明,怎么会想不明白。”
齐雪芬慢条斯理的坐在床边,伸出手掐住了程耀灵的下颚,另一只手的指尖若有似无的刮过她的白皙嫩滑的肌肤。
“狐媚子,不得不承认……你这小脸儿长得还真是漂亮。你已经不小了,总该为程家做出些贡献了!”
“你不要碰我!”
程耀灵嫌恶的躲避着齐雪芬的手,而换来的,却是一记响亮的巴掌,打得她太阳穴突突作响,一边的耳朵也开始嗡嗡的耳鸣起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已经和深少爷睡过了,不如……就攀上他这个高枝,也帮帮程家,帮帮你爸爸!”
“我没有!我说了我没有!”
啪……
又是一记巴掌,重重的落在了程耀灵的脸上。
“有还是没有,那可不是你说了算的……看起来,深少爷对你这姿色还是满意的,不如……”
齐雪芬慢慢拖长了声音,狡黠的眼眸中尽是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