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凝雪是第一次看到沈寒云目露凶光,她竟看得愣住了,待醒过来,她赶紧做最后的努力:“阿寒,你若实在不信我,那我就告诉你你父皇现在的所在地,然后我去拖住你五弟,这样好不好?”
沈寒云心中不屑:哼,白凝雪啊白凝雪,你之前傍着沈清风坐上了皇后的位置,可惜那小子根本不是良人,现在那小子色心大发,想要弄个后宫佳丽三千,你就坐不住了吗?斗啊,把你上辈子用来折磨绮露的毒招都使出来啊。怎么现在就怕了呢?
沈寒云心里是唾弃嫌弃极了白凝雪,嘴上却是另一套说辞:“好啊,凝雪,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不管是小的时候,还是现在。你放心,如果我今日找到我父皇,他日必定来救你和他,到时候让你名正言顺地当我的皇后!”
他从始至终都和白凝雪是同类人,都习惯了两面三刀,不同的是,他比白凝雪有良心,他至少不会对心爱之人两面三刀,但对那些与他无关的旁人,他何必要真诚。
白凝雪也不知是真的信了还是假信,脸上立即阳光灿烂,“你听我说,你父皇现在被沈清风关在了他已故母妃的寝宫中,你小心一些,我现在去找沈清风,我最多可以帮你拖住他半个时辰。”
沈寒云握住她的双手,含情脉脉地对她说:“凝雪,你也小心些,五弟这人,看着温柔,其实可狠了。”
白凝雪回握他的手,感动地说:“你也要当心,来,这个令牌你拿着,万一遇到不懂事的宫人拦你,你就拿出来给他们看,见令牌如见我,他们不敢动你。”
说完,白凝雪便在沈寒云装出的依依不舍中离开,她一转身,沈寒云脸上就又恢复了冰冷,他看了眼白凝雪给他的令牌,心道:哼,和我斗,我让你输得什么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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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凝雪匆匆忙忙地找到了沈清风,当她看到眼前的场景时,她有些惊到了,甚至差点把宫里的侍卫叫过来。
沈清风竟然在和新选进来的秀女在对招,不是打情骂俏的那种,而是真实的对招,好几次他们对招弄出的掌风,都直接将梁柱上的烛火给熄灭了。
只不过,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笑意,倒显得他们不是在对招,而是在打情骂俏了。
“小娘子脾气倒挺大啊,我不就说了你两句长得不如白皇后好看吗?至于动怒吗?”沈清风说这话的时候,故意狠轻浮地说。
白凝雪听到他的话,瞬间放心,又有点开始纠结要不要帮沈寒云了。
如果要帮他,万一不成功,她就会失去现在已有的一切。
在她想事情的时候,冷绮露怀着对白凝雪前世带来的恨意,对她的姘头说:“那姓白的要是真那么好看,你还会选妃?说到底,您还是看中了她的家世,看中了她左相之女的身份。”还有她是沈寒云心爱之人的这一点。
最后一条,冷绮露没说,一是因为她确定此时的沈寒云已经不爱白凝雪了,二是因为说出来只会暴露她的身份,引起沈清风的怀疑。
但她说出的这些话,威力已经够大了。
沈清风一时愣住了,瞳孔地震,冷绮露趁他放空,用一招擒拿手抓住了他的脖子。
“陛下!来人,救驾啊!”本来在等沈清风回答的白凝雪看到眼前的这一幕,觉得机会来了,此时把侍卫叫过来,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关进大牢,绝对是最佳时机。
她这一叫,不多时,侍卫便都聚集过来了。
“闭嘴,你喊什么喊?朕都没说话呢。不就是点小打小闹吗?你们都回去!”沈清风被扫了兴致,脸上写满了不悦。
冷绮露松开了手,娇嗔地向沈清风行了个礼,蹙着眉说:“陛下,小女子无意冒犯了陛下,白皇后心系陛下,生气了也是应该的。”
“我怎么会和我的皇后动气呢,你不必担心。我只是在气,我们这次对招对的不过瘾,还没开始呢,就已经结束了。”沈清风说着说着,看着冷绮露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欣赏。
白凝雪看着沈清风的面部表情变化,心道不好。
果然下一秒,她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沈清风突然问冷绮露。
“回陛下,小人名叫陆琪。”齐麓是不能再用了,于是冷绮露就又随便胡诌了一个名字。
沈清风默念了一遍“陆琪”,然后对着随侍在旁的公公喊了一声:“喜公公。”
“奴才在。”
“这位是我新封的琪贵人,你将她好生安排在碧花宫吧。”
“谢陛下!”冷绮露再次作揖,她自己都没想到会有这种意外的收获。
“下去吧。”沈清风微笑着对冷绮露和喜公公说。
冷绮露跟着喜公公往碧花宫走去,路过白凝雪身旁的时候,她故意向她投去友好的实现,轻声对她说了一声:“姐姐,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啊,妹妹初来乍到,还需要姐姐多多关照呢。”
冷绮露的笑,在白凝雪眼中,仿佛是在挑衅她,仿佛在和她说:你看,沈清风也没有那么爱你,他随时随地都可以把皇后给换掉。
白凝雪顿时危机感倍增,恨不得现在就往眼前这虚伪的女人脸上扇个几巴掌,但她不能,她如果真做了,那沈清风会觉得她无理取闹,对她的印象会更加差的。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希望寄托在沈寒云身上,希望他能顺利从老皇帝那里获得诏书,将她和老皇帝救出,名正言顺地当上下一任皇帝,她也就能名正言顺地当上皇后了。
而要让沈寒云计划能成功,她需要做的,就是拖住沈清风,尽力给沈寒云争取时间。
她本来一直在纠结,这个“琪贵人”的到来,彻底让她忍无可忍了。
她看着高坐在龙椅上的沈清风,嘴角微微扬起怪笑。
沈清风,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既然是你先不仁的,那就别怪我不义了!
第56章 亲情
尽管白凝雪与沈清风心有嫌隙,沈寒云看得出来她很想背叛他,但沈寒云还是非常小心谨慎地带着冷绮露的两个哥哥一起去了碧花宫。
碧花宫守卫并不森严,一般人绝对不会猜到先帝会被藏在了这里,但是沈清风的想法,时常和沈寒云相似。
前世沈寒云谋朝篡位时,也是这样关着先帝的,所以他一点也不怀疑。
他们大大方方地走进了碧花宫,碧花宫是沈清风已故母妃的寝宫,虽不及皇帝住的养心殿好,但也算是妃子寝宫中算大的了,这规格,都可以和皇后的凤仪宫相比了。
沈寒云他们越往宫里走,守备越是森严,快进到里屋时,他们直接被侍卫拦住了。
“什么人?你们长的很面生,是不是来偷先皇的?”
他们身穿铠甲,手中的剑半出鞘,满眼的杀气,仿佛下一秒就要血刃了沈寒云他们。
“呜,什么味道?可……恶……”可惜,再强的人,都敌不过自身的大意。
早在他们进入皇宫时,冷秋宁便在他们三人身上喷洒了药粉,他们三个一直蒙着面纱,一方面是为了掩饰自己,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阻挡药粉的味道。
当然,他们没被药粉迷晕的主要原因还是他们事先服了解药。
侍卫们被迷晕,软趴趴地瘫倒在地,冷秋宁望了一眼里屋,又回头看了一下外头,然后对着沈寒云和冷雁易说:“二弟,寒云,你们两个继续往里屋走,我在这头为你们放风,他们几个中的迷香撑不了多久的,我必须时时刻刻盯着。”
“好,三弟你自己保重。寒云,我们走。”
沈寒云感动不已,他因为自身成长环境,所以从来不相信亲情,但是冷家兄妹,不仅对对方关怀备至,就连他,都因为冷绮露的原因,被冷家人诸多照顾。
这就是爱屋及乌吗?
到了里屋,先皇身边就不再有侍卫守着了,只有两个一直随侍着先皇的公公。
先皇缠绵病榻,竟是连起身都费力了,干脆闭目冥神,不去管那些是是非非。
“你们两个,着实有点面生啊?是沈清风派来的?”侍候在床侧的公公满脸不善地看着沈寒云和冷雁易。
沈寒云不记得这两个公公,又不确定这两个公公是否有背叛先皇,正欲靠近,将他们也迷倒,此时先皇却开口说话了:“德喜,德寿啊,你们先将我扶起来,然后出去吧,这两个宫女,是我的人。”
听到先帝这样吩咐,两个公公携手,一起将先帝扶了起来,然后纷纷往外走去。
待看不到他们的背影了,沈仁帝才重新开口说话:“寒儿啊,你怎么回来啦?”
他一开口,就是浓浓的忧愁。
沈寒云很想对他说:你何必装模作样的,把我骗去北疆送死的不是你本人吗?
可是话到嘴边,看着他那苍老样,沈寒云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你为什么要回来啊?我明明飞鸽传书让你去南疆避难的啊?皇宫那么危险,你的兄弟姐妹们都被关起来了,你碰巧在外面,为什么还要回来啊?”沈仁帝这一席话,听着看着,都好像是真的一样。
沈寒云不禁有些看不懂他了,一时之间,竟直接将心中的疑问给问出口了:“父皇,您不是飞鸽传书给我,让我去北疆救您的吗?”
沈仁帝瞬间不说话了,他明白了,这一定是他最疼爱的小儿子在从中作梗。换作是以前,他可能还不相信,可现在,他吃够了亏,怎么还能不相信呢。
“寒儿,是爹对不起你,爹不该一直怀疑你,防着你。”沈仁帝眼含热泪,心中满是悔恨,他从没想过,他对他的小儿子千般珍重万般呵护,得来的却只是被囚禁,被夺权。
而他因为一个女人,千防万防,永远不给好脸色看的三儿子,却在他最危难的时候,舍命来救他。
造化弄人啊!真是造化弄人啊!
他当了半辈子的皇帝,却连最基本的看人识人都做得那么失败!
听到仁帝的道歉,沈寒云直接震惊了,他没想到,前世,哪怕死在他眼前,都不肯道歉求饶的仁帝,竟然向他道歉了。而且还颇具诚意,没有自称为朕,而是自称为爹。
这才是他沈寒云要的道歉啊!
沈寒云突然觉得他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哪怕是前世,他当上了皇帝,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与地位,他都没有现在那么愉悦。
原来如此啊,原来他想要的,只是他爹以父亲的身份向他真诚地道个歉。
要是他早点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什么,那上辈子的悲剧,应该就不会发生了吧?
还好,还好上天垂怜我和绮露,给了我们两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沈仁帝见沈寒云许久不说话,还以为沈寒云因为被他重提旧事,心中不乐,憋着气,不愿理他。他自认理亏,只敢长叹一声气,不敢奢求原谅。
沈寒云虽一直想要这一声道歉,但也仅仅只想听到这一声道歉,并未想过给出什么回应,想要他的原谅,更是痴心妄想。
好在沈仁帝贵为一国之君,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他知道生死关头,原不原谅已经来不及去想了,现在应该是想正事的时候。
于是,他颤颤巍巍从枕头下拿出一道圣旨,满眼期待地看向沈寒云:“寒儿,接旨。”
沈寒云接过圣旨,犹豫着要不要打开来看。
“你打开来看吧,这可能是我最后一道圣旨了。”
闻言,沈寒云将圣旨打开,看了起来。
在他看圣旨的时候,仁帝也没闲着,一直在他旁边单方面地和他说话:“我被秋儿囚于此处的这段时间里,我想了很多,我不怪他,也不怪任何人,我只怪我自己,怪我自己的教育出了问题。”
沈寒云看着圣旨中他的名字,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道圣旨,你想清楚了吗?你是认真的吗?”沈寒云一时激动万分,竟然忘记了尊称。
好在仁帝并不在意,脸上仍旧慈祥。他点了点头,微笑道:“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这皇位,交由你来继承最佳。”
“你大哥风流成性,根本治理不了国家,你二姐称帝,必定不能服众,恐怕不出两年,沈国就会被内战给灭掉了。你四弟,体弱多病,我每次找来的大师为他算命,没有一次算出来的,是能活过三十的。你五弟,哎,不多说了……”
沈寒云一天之内受到了两次冲击,虽都是对他有利无害的冲击,但他也高兴不起来。
他心中有疙瘩,觉得上辈子他处心积虑得到了的皇位,如今却轻易的得到了,不费吹灰之力,而他上辈子用尽所能去呵护的爱人,却不似他心中所想的那样美好。
他突然感觉自己上辈子活的很失败。
明明圣旨一点也不重,可他拿着圣旨的手却一直在颤抖。
冷秋宁突然走了进来,慌张地对他们两个说:“二哥,寒云,我们该走了,他们的药效快过去了,我身上的药粉不够了。”
“好,我们走。”冷雁易回道,回完拉着沈寒云的手转头就想走。
可惜他没拉的动,沈寒云就和个木桩似的,被定住了,一动不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