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忽然出声，他的声音带着一点沙哑。末了他小声的轻咳了一声。安馨打开夜灯，看着墙上的挂钟，凌晨两点。
他经常这样，工作到凌晨？
“还在工作？”
“嗯......出差回来，许多事堆着。”
真是幸苦，想来他年纪轻轻，接手偌大的集团，压力是肯定有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他栽跟头，好上前去冷嘲热讽一番。世人只艳羡他出身富贵，受祖辈荫蔽，哪里知道这背后的幸苦。
左心房微动，异样的酸楚感，几乎要漫溢。
“怎么还在通话？”定是一直在听，才会她一说话他便立刻接起了。
“嗯，忘记挂断了。”
她才不信，“嗯，那早点睡，明天见。”
“好，把手机放远些，再睡。”他细致的提醒着。
“嗯。”
正要挂断，那边叫住她，“安馨？”
“嗯？”
“我刚刚在想，听着你的呼吸声，似乎你就真的在我身边一样。什么时候，才可以醒来就能看见你？”
“……知道了。”慌忙挂断。
她驴唇不对马嘴，已经有些不知所云。
翌日安馨起了个大早，阿姨也刚起来，看到安馨已经穿戴整齐下楼，有些吃惊。安馨看阿姨已经起来，微微笑问了早安，吩咐她给司机打电话，让司机赶紧过来。
安馨开始做早餐，问了阿姨才知道，梁菲昨晚赶夜戏，下了戏就住在酒店了，这样一来，只需要顾及一个人的口味就好了。这么一想她忽然有些愣神，她居然，一点都不了解他的喜好，而从第一次一起吃饭，他似乎就已经对她的口味了如指掌。
早上九点的中央商务区，晨光温和的洒在每一个人身上，街道上是一片潮呼呼的水气味，地铁出口的便利店里，行色匆匆的白领在购买早餐。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西装革履的男人和制服加身的女人。
城市的活力在中央商务区表现得尤为明显。
安馨在车里，看着色匆匆的人群，她手里的食盒时不时有香味散发出来。
提着食盒下车，她忽然有一瞬间的紧张，上一次出现在这里，还是为了工作，如今算是——私事？
前台接待小姐依旧美艳动人，听闻她找顾司炎，愣了一会儿，微笑着问安馨有没有预约，安馨此时才觉得有些冒失了，昨晚挂断电话，她就想着今天给他一个小福利，倒是忘记了他日理万机，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此时她站在前台，手里拿着食盒，有些尴尬，眼睛转啊转的，前台小姐安静的等着她，半晌，安馨把食盒放在台上，“那我就不上去了，请你帮忙转交一下，”末了想起来什么，“嗯......就说是安馨送过来的。”
前台小姐看着食盒，明显一愣，这……怎么看怎么像是总裁的追求者，反正见怪不怪了，微笑着收下，说一定会转达。
安馨道了谢就转身走了，前台小姐正准备把食盒扔到垃圾桶里，边上的前辈提醒，“你还是打电话确认一下比较好。”
“嗯？有必要吗？每天过来要见总裁的女人不少，都过问的话，林特助恐怕要批评我了。”
“这个恐怕，你真的得问。”至少她有印象，不久前某一天总裁就在大厅电梯边，叫过这个名字。
前辈反复提醒，她只能照做，几分钟后，她惊讶的看着出现在前台的总裁，他神色匆忙，声音都有带着些怒气，问她，“人呢？”
他气场冷冽，她有些吓到，讷讷的问，“顾总您说谁？”
“安馨！人呢！？”
“……已经走了。”
顾司炎转身就拿起电话，边往门口走去，那边很快接起，“顾叔叔，收到早餐啦？”
她语气难以掩饰的兴奋，显然不知道她的早餐险些就被没眼力见的下属给扔掉了，他语气也柔和下来，问她，“回去了？”
“还没，我有些渴了在你们公司楼下的星巴克买饮料呢。”
“等我。”
没过多久，顾氏集团的精英们目睹了百年一遇的，顾总的笑容。
顾司炎牵着安馨的手，穿过人来人往的大厅，他目不斜视，旁若无人，嘴角微微勾着一抹笑容，她却有些拘谨，跟在他身后，头都没抬。
前台接待小姐木讷的看着这一幕，良久，才转过头去向前辈道谢，“前辈，我是不是差点丢饭碗了。”
第36章 薄污我私
顾司炎的办公室外面，就是他的秘书室。
两人从电梯出来，迎面而来的就是几个人遮遮掩掩的眼神，安馨认出来，其中一个女生就是上次大半夜给她带衣服的那位。安馨虽是匆匆走过，还是很仔细的扫了一圈他的秘书团。
真是......美不胜收呀。
到他的办公室刚关上门他就把她半圈在门板后，慢悠悠的凑近，安馨下意识闭上眼睛，却迟迟没有熟悉的触碰感，睁开眼，看见他调侃的眼神，安馨瞥他一眼，猛的推开他，兀自朝沙发走去。
顾司炎并没有跟上去，到办公桌前拨通了内线，让林谢把食盒送过来，吩咐完他就倚靠在桌边，看着她，“怎么过来了？”
他远远的站着，嘴边还是不怀好意的笑，她此时根本不想搭话，闷闷的坐着。
顾司炎这才抬脚走过来，站在她面前，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她被盯得有些不自然了，才慢慢开口，“早餐多做了一份......”
说着声音小下去，因为顾司炎慢慢的，慢慢的凑近，看着他逐渐放大的俊脸，安馨这回坚持着没有闭眼，也回望他。
顾司炎在离她不足一拳之距的地方，轻轻勾唇，“哦？”
上扬的语调带着柔柔的蜜意，安馨此时却觉得有些欠扁，刚要抬手一记米分拳，他已经迅速的夺去她的呼吸。没有厮磨，只是轻吻，随即离开。她却还有些晕头转向的。
这算是，早安吻？
外头有人敲门，顾司炎已经直起身来，随手还整理了有些歪掉的领带，低低沉沉的应，“进来。”
林谢提着食盒，放到茶几上，朝安馨微微颔首就出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连林谢的眼神都带着些不明的意味。
安馨做了鲜虾粥，还有三明治。食盒一打开，粥的香味就扑鼻而来，顾司炎虽然已经吃过早餐，此时看着她期待的眼神，还是一口一口吃的极香。
她看他很满意的样子，不由的开心，“司炎。”
他抬头，她却顿住，直到他轻轻歪着头挑眉示意，她才慢慢的说：“我，连你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说着低下头去，她是真的感到歉疚，他们在一起，从头至今，似乎都是他在使劲的付出，她连了解他，都不曾，她只知道他有顾氏集团，还有临仙居，家在西山，住在朝阳公寓，似乎一切的了解，都是附着在他身上的那些东西，而不是他这个人本身。
见她已经有些陷入自己的沉思里，顾司炎有些无奈，站起来坐到她身边，轻轻揽着她，低低沉沉的开口，“你觉得我能活多久？”
“啊？”他思维跳跃，她有些不明所以。
“我还有多少余生，你就有多长时间可以了解我，现在，你只要知道我一个爱好就够了。”
“什么？”
“你。”
“……”似乎又被强行归置所有权了，“你怎么说话总是那么，没心没肺啊。”
明明她前一刻还认真得要死，下一秒就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哭笑不得。
他低低的笑，头搭在她的肩窝里，声音就从耳边传来，阵阵酥麻，“因为我已经对你掏心掏肺了。”
顾司炎有会议要开，安馨说要先回去了，顾司炎此时却不想就这么放她走了，“起这么早，困不困？我里面有休息室，你小睡一会儿，等我，嗯？”
又是他常用的诱拐的语气。
顾司炎的休息室与办公室之间隔着一扇门，与办公室一样的风格，虽然也是灰白黑三个色调，但不知道是不是床品天然就带着温度，整个休息室不像他办公室一般冷冽，全然他平时气场全开的模样，倒是有他私下里淡淡的温和气质。
其实安馨是真的有些困顿的，昨晚挂断段话后，有一段时间是极度清醒的，脑海里总是闪现一些关于他的片段，她感觉他在她面前，与在人前完全是两个模样——人前冷冽淡漠，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在她面前却总是温和、细致，还有些臭不要脸。
这是属于恋人的专属属性吗？
想着想着居然就真的混混沌沌的睡过去了，被褥里是顾司炎的味道，淡淡的，盈满鼻息。
s市的项目就要启动，会议内容繁复，如果没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介入，也许还能进行得顺利的一些。
项目也是类似碧海港湾一样的别墅，针对公众人士，主打隐私安全。顾炳坤的公司负责安全方面的技术支持，价格在招标前就已经谈拢，此时又拿着专利来拿乔。
顾炳坤是顾司炎的大伯，原本他现在手下的科技信息公司也是顾氏集团的子公司，后来顾司炎的爷爷去世那会儿，把顾氏交给了作为次子的顾炳霖，顾炳坤心中定是郁结，但也没有发表什么反对意见，只是极力要求把他掌管的子公司独立出去。
顾炳坤是个瘸子，小时候一次游玩，他为了扶住将要从滑梯上摔下去的顾炳霖，反而自己没站稳摔了下去。所以顾炳霖对他一直怀有愧疚之心，他这些年明里暗里的没少给顾炳霖使绊子，顾炳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由他去。
这些年顾炳坤的科技公司发展速度惊人，这里面也没少有顾炳霖的照拂，然而他似乎没有多少感恩之情，一切都已经被当作理所当然。
一个会议进行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有结束，顾炳坤不断的语出惊人，让顾司炎已经有些不耐。
“司炎啊，你看你刚接手公司，也不懂这里面的规矩，你爸爸在公司的时候，这些点他看都不看就能给我签了，都是一家人，谁挣钱不是挣？”
顾司炎目光没有焦距，似乎整个心思都不在这上面，正当顾炳坤将要说些别的时候，顾司炎的眼神瞬间变幻，微微眯着眼，如鹰的眼神直直盯着顾炳坤。
“大伯，你在家里怎么样我无所谓，在公司，在谈判桌上，你同样得称呼我一声顾总。”
前半段的会议，顾司炎一直缄默不语，即使顾炳坤将话题引到这边，他也是不动声色的打着太极，这一句，是整个会议下来他头一次正面回应了顾炳坤。
他语调生硬，已经有明显愠怒，在座的也都有些惊讶，顿时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顾炳坤也有些愣怔，许是没有想过他会如此不给面子。
顾司炎从小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小时候就没有别的小孩活泼，冷静得有些怪异。此刻他冷冷的开口，没有什么特别的语调，却让顾炳坤有一瞬间被完全震慑，不禁有些感叹虚长了这么写年岁。
“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家人也要自负盈亏，总裁的职责是对顾氏负责，而不是顾家，大伯最好能在工作上分清这些，不然这合作没法谈，没有规矩，怎么能保证项目实施后，您把技术做好？”
整个会议室只有顾司炎低低沉沉的声音，刚刚还有三三两两翻动文件的声音，此时也停住了，他已经站起来，慢慢的说，“合同已经签过，没有什么需要再修改的，招标的时候大伯也是看清楚了的，想接这个单子的，谁不是专利在手，技术过人。”
说着他已经抬脚准备离开，林谢收拾了他面前的文件跟在身后，刚想禀报什么，顾司炎却忽然转过身来，对着顾炳坤说，“大伯，顾氏现在在我这，就是新的时代了，我父亲欠你的恐怕也早该还清了，我可不欠你什么。”
说完也不看顾炳坤有些灰白的脸色，转身就走了。
安馨在混混沉沉间，恍惚听到外面有动静，这里是总裁办，闲杂人等没有允许也进不来，想来是顾司炎已经结束会议回来了，这才起身下床，目光所及是一大片雪白，她才想起来地板铺着地毯，她的鞋子脱在门边。
刚打开门她就愣住了，办公室哪里有顾司炎的影子。
两个女人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细声细气的交谈着。
一个看起来和安馨年纪差不多，烫着妖娆的卷发，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考究，米分色的香奈儿套装，中和了卷发的妖娆，优雅大方立显。
一个年长一些，但同样很有气质，她穿着白色的雪纺衬衫，搭配高腰黑色长裤，外边套着巴宝莉的风衣，干练大气。如果安馨不认识，一定觉得这是年龄差距不到十岁的姐妹俩。
然而她认识。周敏带着陌生的女生出现在顾司炎的办公室，言笑晏晏，相谈甚欢。她有些懵，愣愣的站在原地，霎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沙发上的二人显然也是一愣，都转过头去看着站在休息室门口的女生，她似乎是刚睡醒，眼神有些惺忪，虽然穿戴整齐，但是脚下…….没有穿鞋。
顾司炎刚出会议室的门，林谢就凑上去汇报，“夫人来了，在您办公室…….还有宋小姐。”
顾司炎的脚步有一瞬间的停顿，下一秒就加速朝办公室走去，脚步匆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不早说。”
顾司炎进门就看到两厢尴尬的对视，三人都看到了匆匆而来的他，转过视线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