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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然不是六岁小朋友的力度,奚迟被他勒得喘不过气,让他不许抱这么紧。
  霍闻泽有点小失落,很快又好了,头埋在他脖子里蹭来蹭去。
  快点睡觉。奚迟把灯关了。
  黑暗中,霍闻泽轻轻地说:我觉得,你像
  奚迟心说总算是发现,他像六岁的自己了。
  紧接着,霍闻泽说:像爸爸。
  奚迟整个人僵住。
  不过不是我爸爸,霍闻泽解释,是童话里的爸爸。
  奚迟深吸一口气,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
  闭嘴,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迟迟:我能怎么样,还不是像父亲般把你原谅
  第39章 找到他
  大概是像爸爸这个形容带来的冲击感太强烈, 奚迟第二天早上试图做早饭时,系上围裙,总觉得自己沐浴在一种慈爱的光辉下。
  他表情有点别扭地铲着锅里的蛋液, 霍闻泽从旁边钻出来, 用打蛋器去搅碗里的鸡蛋, 认真道:我来帮你。
  奚迟把他推到一边:你去桌子旁边坐着。
  霍闻泽不情不愿地去了。
  奚迟握着锅铲, 觉得这种奇异的父子感更加浓郁了, 连连摇头把它挥除出去。
  他做了两个简单的鸡蛋饼,想了想,用番茄酱在霍闻泽的那份上画了个笑脸。
  端过去之前,他尝了一口自己的那盘,不禁皱起眉头。
  他一直不明白做饭这样平常的事,到他这里怎么就像进入了黑洞,因此和霍闻泽在一起的这几年, 也没给对方做过什么吃的,倒是霍闻泽学会了好几道他爱吃的菜。
  奚迟把早餐放上桌,看到霍闻泽把旁边盘子里的蓝莓和果仁摆成了爱心的形状,嘴角弯了弯。
  霍闻泽发现了两份蛋饼的不同,把自己面前画了笑脸的一份推过去:你吃这个。
  奚迟看着他亮亮的眼神,心里一软, 把盘子放回去:我的这个咬过了。
  霍闻泽只能吃了有笑脸的饼, 眼角都露着满足的光。
  奚迟忍不住问:你说实话,我做饭是不是很难吃?
  霍闻泽眨眨眼, 好像想起了不能骗人的原则, 过了片刻才伸出一根手指:只有一点点难吃。
  奚迟哑然失笑。
  但是我很喜欢,霍闻泽连忙补充,比披萨和火锅还喜欢。
  奚迟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问:你还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吗?
  从昨天清晰地见识到霍闻泽在什么样的环境中长大,他就更加想对面前小小的霍闻泽好一点,弥补对方童年的缺憾。
  霍闻泽的眼睛顿时盛满了期待,歪着头仔细想了一下:我想要一个飞船模型可以吗?
  奚迟想这个要求也太好实现了。
  当然可以。
  霍闻泽眼睛弯弯地喝着牛奶,过了一会儿,忽然有点忐忑地问:我可不可以换一个愿望?
  奚迟点头:什么?
  我想去看一眼迟迟。
  奚迟愣了一下。
  悄悄地看一看就行了。霍闻泽目光里含着期待和怕被拒绝的担忧,就在他们教室的窗户外面。
  奚迟感觉心脏像是被猛地一扯,在许多年前,真正六岁的霍闻泽,会不会也曾偷跑到他的学校,踮起脚尖趴在窗台上,往他的座位匆匆望上一眼。
  他看着霍闻泽,很难开口拒绝,可是这个愿望该怎么实现?现在哪里还有六岁的他啊。
  而且想进学校都很难,现在小学管得比哪里都严,他们两个成年男人不太可能随便进去。
  看出他神色中的犹豫,霍闻泽立即开口:没关系,我只是随便说说。
  奚迟看他依旧阳光灿烂的模样,有点遗憾不能替他实现这个愿望,决定下班就去把飞船模型买回来好了。
  等到一天工作结束,他查过房换了衣服下楼,打算到旁边商圈的乐高店里看看。
  从外科楼出来时,他却看到个熟悉的身影,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背着书包,垂头丧气地在门口转圈。
  恬恬?他喊了一声。
  他同母异父的妹妹回过头,向他跑过来,哭丧着脸:哥哥。
  奚迟忙问:就你一个人么?怎么回事?
  救救我!方思恬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到底怎么了?
  方思恬抽了抽鼻子:我数学才考了八十分,咱妈要骂死我了。
  奚迟哭笑不得,本以为是什么大事,安慰她:八十分不是挺好的么。
  你骗我,你一直都是考满分的。恬恬无情拆穿,抹着眼泪,跟你一比我就是垃圾场里捡来的,难道一家就不能有一个笨蛋吗!
  奚迟忍住想笑的冲动,跟她说:你不笨,就是没发挥好,你从学校跑过来太危险了,我送你回家。
  方思恬一听,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我不敢回去,我没法见人了!求你让我去你家躲躲吧。
  奚迟知道他母亲的脾气,有时候是喜欢着急,而且恬恬的成长过程中,肯定没少被按照他小时候的样子比较。
  他只能把恬恬拉起来,拿纸巾给她,然后给方琴发消息说她在自己这待一晚上,明早再送到学校去。
  出了医院,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家还有个小朋友,顿时头疼起来。
  没想到霍闻泽跟他家人第一次见面,会在这种情况下。
  他神色略显不自然地说:我家里还有另一个大哥哥,等会你可能会觉得他言行举止有一点奇怪,希望你能包容他。
  方思恬此时心情又轻松起来,好像听懂了什么,眼睛伶俐地一转。
  奚迟去买了一套飞船的乐高模型,顺便给恬恬也买了套城堡的。
  站在自己家门口,奚迟做足了心理准备,打开门后,还没说什么,霍闻泽已经上前紧紧地抱住了他。
  我好想你啊。
  奚迟脸上表情凝滞住,手悬在空中,旁边的恬恬也睁大了眼睛。
  霍闻泽这才发现还有个小女孩,愣了一下放开他,眼神里似乎有一丝受伤。
  大概是原来你还会带别的小朋友回家。
  方思恬戳了戳奚迟,等他弯下腰后,小声地问:这是我嫂子么?
  奚迟不知道该说什么,耳根微微发热,直起身跟霍闻泽介绍道:这是我妹妹,恬恬。
  听到是他的妹妹,霍闻泽又开心起来,笑着伸出手:你好,我叫霍闻泽。
  方思恬愣了一下,还是第一次有大人要跟她握手,她伸出两只小手若有其事地晃了晃。
  奚迟本来还在担心会出乱子,没想到他接一个方琴的电话的功夫,两个人就已经混熟了。
  他出来看见霍闻泽和恬恬并排坐在沙发上,一起专心地看动画片,看到紧张的时候都在屏气,不禁扬起了嘴角。
  吃完饭,恬恬又在和霍闻泽凑在一起,研究儿童电话手表的拍照功能。
  奚迟过去无情地告诉她:你妈妈让我给你讲一下错题。
  方思恬立刻皱起了脸,把卷子从书包拽出来摊在桌子上。
  小学四年级的数学题没什么可说的,奚迟给她讲了一遍,又拿出张白纸,出了一套类似的题让她做。
  恬恬一边看题,一边抓头发。
  霍闻泽悄悄坐在她旁边,看了看题目,跟她说:我帮你写。
  方思恬像找到了救星,惊喜道:我可太喜欢你了,希望你们明天就结婚。
  霍闻泽歪了下头,没明白她在说什么,把纸拿过来低头认真地一道道写起来。
  你好聪明啊!恬恬真心实意地夸赞。
  如果是真的霍总,此时估计会嘴角抽搐,但六岁的霍闻泽还是很受用的,不好意思地笑笑。
  学校好玩吗?霍闻泽忽然问。
  方思恬点头:不学习的时候就好玩,我同桌特别有意思。
  霍闻泽眨了眨眼:我也想跟他坐同桌。
  方思恬觉得大人恋爱好肉麻,啧啧两声,又自豪道:那当然了,我哥可是学霸,谁会不喜欢和他在一块。
  这时奚迟看完论文,回来打断了他们的聊天,看到纸上稚嫩的字迹,明显跟试卷上不同,把恬恬批评了一顿,又把霍闻泽塞回房间不让他掺和。
  过了异常热闹的一个晚上,去书房睡觉前,恬恬依依不舍地问:哥哥,我们这周要开家长会,你能来给我开吗?我好怕我爸妈回去训我,而且我跟我同学说我哥超帅,她们都想看你。
  奚迟无奈地看着她,觉得自己不太应该影响别人家教育孩子。
  犹豫之间,他想到了她也是在自己读过的长安路小学,也许可以趁这个机会带霍小泽进去转一圈,稍微完成点心愿。
  他同意后恬恬开心得要跳起来:家长会前还有亲子运动会哦,你和我一起参加吧,把你男朋友也叫上。
  家长会那天,奚迟和霍闻泽提前到了学校。
  去之前,霍闻泽拉着他到超市,买了两大盒巧克力。
  一盒给恬恬。霍闻泽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一盒给迟迟。
  他的学校还是和二十年前一样,铁质围墙爬满了绿油油的藤蔓,橙红色的凌霄花朝阳般灿烂。
  校门口的保安师傅确认过名单,让他们进去了,交代他们学生早上的课还没结束,要在教室外先等一下孩子。
  进去后霍闻泽忍不住左右张望,奚迟知道他肯定很向往这里,因为病情,他小时候一直是一个人在房间里上课。
  但霍闻泽的注意力没有被操场上踢球的孩子们吸引走半分,径直朝一间教室走去。
  奚迟认出那是他从前的教室,只是已经装修得大不一样。
  里面一年级的小朋友正在跟老师念课文,传出阵阵童稚的读书声,霍闻泽站在窗外小心翼翼地朝里张望,眼睛许久才眨一眨,生怕错过什么。
  过了一会儿,霍闻泽失落地回头,声音恹恹的:他不在里面。
  奚迟知道当然是找不到的,安慰他道:可能他今天有别的事。
  霍闻泽目光担忧地说:迟迟不会又去医务室了吧。
  奚迟一愣,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
  一年级的生活他没有太多的印象,因为家庭突发变故,他经常昏昏沉沉地走神,总听不见老师同学跟他说什么,还一度出现了上着课突然头疼干呕的症状。
  当时他是学校那间狭小的校医室的常客,在校医室看完了一整套解剖图谱。
  霍闻泽忧心忡忡地离开了教室窗外,绕到走廊时,眼里的神采才重新点亮了。
  走廊里摆着一排柜子,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一格,平时存放运动服、球拍之类的东西。
  霍闻泽伸出手指,从左往右数着,最后在一格停下了。
  奚迟记不清当年属于自己的柜子在哪了,他看到霍闻泽把那盒巧克力宝贝般地放进去,眼里闪着心满意足的光芒。
  原来是你送的奚迟立在原地恍然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柜子偶尔里会莫名其妙地冒出一些东西。有时候是一盒巧克力,有时候是一套崭新的故事书。
  最神奇的一次,是他的生日,他妈妈忘了。那段时间他看得出他母亲过得很痛苦,常加班到深夜,回来看着假装睡着的他默默流泪,他也就没提醒她。
  然而放学后,当他打开柜子时却愣住了,里面摆着一个超大的蛋糕,上面还插着蜡烛样子的装饰灯,一闪一闪的。
  小时候,他曾经相信过世界上有魔法,长大后回忆起,又猜测可能是他父亲或者班主任老师在默默关心他。谁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离奇的故事。
  零碎的回忆穿透了时间,像潮水般向他袭来,他的心脏被这股热流包围推挤着,泛出酸胀的感觉,直沿着神经到达指尖。
  这时,耳边响起了清脆的下课铃声。
  我们快走,放学了说不定迟迟要来拿东西。霍闻泽紧张道。
  你在这里等,不就可以当面把巧克力送给他了?奚迟压下鼻根的酸涩,语气如常地问。
  霍闻泽抓起他的手,拉着他离开了走廊,用力摇头:不可以。
  奚迟想,如果霍闻泽小时候就来找他,他们的故事又会是怎样呢。
  你为什么不直接去跟他说话?他问道。
  这个问题对霍闻泽来说似乎很难回答,他沉默了一会儿,像下了很大决心,目光忐忑地对他说:我身体里真的有一个怪物。
  奚迟眸色一顿。
  我现在还不能控制他,但我在努力。霍闻泽低垂着眼睛,语气有些沮丧。
  奚迟呼吸变得艰涩,仿佛空气吸进肺里发疼。
  接着霍闻泽想到了什么,又抬起头,眼眸比星星还亮:等我能做到的一天,我会去找他的。
  奚迟想,如果不是这段时间的经历,他一定不会相信,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暗处默默注视着自己,而他从未察觉。
  就像阴冷角落里滋生的藤蔓,在无人之境疯狂地伸展着触须,却不能在阳光下探出分毫。
  其他人听了这个故事,可能会觉得后背发凉,评价些诸如变态、偷窥狂之类的字眼。
  但他却不觉得害怕,那段日子里他的天空都是灰蒙蒙的,那一大盒巧克力他每天吃一颗,甜丝丝的味道化开时,乌云也暂时消散了。
  奚迟。霍闻泽的声音把他的思绪唤回来,他才发现霍闻泽把他拉到了一棵树后。
  霍闻泽提议道:我们在这埋伏。
  奚迟又被他稚气的语调弄得有点想笑,问:你不是不见他么?
  不是,迟迟班里有一个小胖子,上次我见到他拍迟迟的头。霍闻泽一脸认真地说,等下我出去揍他一顿。
  奚迟依稀回忆起,大概有这么个同学,长得又高又圆,但人不坏,只是看他沉默寡言就总爱逗他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