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打嘴炮是吧,可以,你先来。”
面前小秃驴的突然锋芒毕露,王尘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小秃驴,难搞归难搞,但要说怕,王尘还从来没怕过谁。
别的先不管怎么样,至少气势不能输。
而且,身份暴露,王尘也不觉得,今日这事,就能这么算了。
打肯定是要打的,但看小秃驴这意思,是另有想法。
在与小秃驴打机锋的这会,王尘其实也一直在暗暗调整状态。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毕竟,这小秃驴连断水流都能赢,自己可万万不能粗心大意。
既然这小秃驴想在武斗之前来一波文斗,王尘也自无不可。
毕竟,除了手上功夫,王尘王大官人,最擅长的,也就是这嘴上功夫了。
虽然年方二八,至今单身,但他这条舌头,用过的姑娘都说好!自然,也不会怕了这年轻的小秃驴。
小秃驴微微一笑,面对王尘,少有的露出有些刺人的自信,缓缓吐声:“我辈修行,无非诚心向道。佛法是道,道法亦是道。那道兄认为,何为道?”
还真是论‘道’?
王尘不禁笑了:“道可道,非常道。”
小事,跟我打禅机,弄不死你。
只一言出,佛子当即愣住。
好半天,这才反应过来,眼睛瞪大之间,陡然轰然叫好:“好!好一个‘道可道,非常道’!都言道兄年幼,不识大道本义,今日才知,天下当真有生而知之者!”
开玩笑,道可道,非常道,只这一句,大梦老祖,乃至儒圣孔衍面前,王尘也可装逼!
堂堂《道德经》,煌煌圣人之言,那是跟你闹呢?
王尘微微一笑,也不在意。
老实说,眼前这小秃驴,的确给他带来了紧张感,是那种如临大敌,一丝一毫也不敢马虎大意的感觉。
要不然,他也不会拿《道德经》这种盖世圣言,来大炮打蚊子。
寥寥六个字,带给了佛子阿勒极大的震撼。
缓了好一会儿,他这才沉吸一口气,慢慢平静下来。
“道兄之言,高屋建瓴,令小僧佩服。既如此,敢问道兄,我辈修士,又如何超脱?”
修士修行,不过是一个‘道’。
金丹之前,还能说靠资源堆。
金丹之后,如果资质不足,根骨不佳,悟性跟不上,哪怕家里是开灵矿的都没有用。因为修为的突破,是道法结合。
佛子阿勒此时问如何超脱,其实,也是在问道。
只不过,这会,王尘却是不能再以‘道可道,非常道’敷衍了。
一句‘道可道,非常道’,已经让体内的系统蠢蠢欲动。
再说两句《道德经》里的圣言,王尘怕系统耐不住寂寞,立刻就要搞事。
于是,他微微颔首,装作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朝阿勒道:“愿闻其详。”
阿勒一笑:“众生皆苦,唯醒身明性,以苦为桨,以难作舟,方可超脱。”
众生皆苦,古往今来,莫不如此。
因为人只要活在这世上,就要吃,就要睡,那么吃的东西,睡的地方,哪里来?
别以为只是一口吃的,听起来很简单,在生产力落后的古代,仅仅衣食住行这个‘食’字,便足以令人抓破头。
仙古大陆,仅东神洲一洲,每年饿的人,都不在少数。
更不要说,除了饥饿以外,人类要面对的天敌,还有穷困,还有疾病,还有年迈衰老,还有自然天灾,兵灾人祸,甚至,是横行于世间的妖怪,凶兽。
这年头,人活着,真是太难了。
即便于修士而言,是更高一层次的人类,却也远远谈不到什么超脱,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难与烦恼。
“苦”之一字,几乎贯穿人的一生。
幼时苦,无衣无食;
少时苦,饥不裹腹;
成家时苦,无力供养家人;
老时苦……不,对于有些人而言,他们根本撑不到衰老的时候。也许二三十岁,也许三四十岁,他们便迎来自己人生的终点。
终其一生,观其一生,真是哪怕一点点做人的乐趣都没有,只是每日徘徊于饥饿线,为一口温饱,整日奔波。
于是,人常常会说:活着,真的没什么意思啊。
很难受,是不是?
可没办法,再难受,也得活着呀。
这一点,阿勒看的很通透。
特别是对他这样的位高权重者而言。
处庙堂之远,往往就看不到这世间的真正形态。
特别是对于佛子阿勒,年纪轻轻,哪来的那么多感受?
只能说,他是真佛。
许许多多的圣地弟子,自诩圣地出身,责任重大,欲要救济世人,救苦救难,其实,他们连世人的苦与难在哪里,都不知道。
一天到晚,杀个妖,灭个兽,就能一脸骄傲地在那里吹嘘,自己是大英雄,救民于水火之中。
殊不知,一妖一兽,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能造成世间苦难?
这样的人,哪怕是曲江书院,文星书院那种圣人教书育人之地,都有不少。
由此可见,在哪一些方面,那些大圣地的圣子圣女,跟阿勒比起来,是真差的远了。
而这阿勒提起来的超脱之法,也很有趣。
所谓‘醒身知性’,是指要让世人知道,他们是苦的,毕竟接受这一点。
而接受了这一点的情况下,再‘以苦为桨,以难作舟’,也就是说,明知自己是苦,也正遭受着苦难,却要学会坚强,在苦难中挣扎,于苦难中愈发苦修,最终以苦为桨,以难作舟,渡过苦海,到达彼岸。
彼岸,即为‘超脱’。
王尘点点头,对阿勒的认知,表示肯定:“所以,小勒你认为的超脱之法,是苦修之法?以苦为桨,以难作舟,超脱苦海,到达彼岸?”
“难道不对?”
佛子反问。
“怎么会不对。”
王尘摇摇头,却是道:“众生是苦,于苦难中坚强,也没有什么错,只是,你这是苦行僧的法门啊,真要按你的想法来,世间岂非尽是苦行之辈,那这天地,可还有半分乐趣可言?”
“说起来不怕你难堪,如果这就是你的法的话,那么这法在我眼中,也不过是‘小乘’而已。”
“小乘佛法,如何堪入大雅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