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措一怔,答道:“没打算留给别人。”
纤纤问:“所以呢?”
秦措:“叫人整个敲掉。”
纤纤安静了会儿,睨他一眼,“你的休息室花了不少时间布置,是吗?”
他的天空之城,他的冰原雪山。
……她的深海万里。
她又垂下眼睑,不声不响,温温柔柔。
秦措凝视她,黑眸也如海一般的深邃,“我在家里弄个一样的,更方便——”喉结动了动,眼底岩浆翻滚,声音越发低沉,“物尽其用。”
“算了,别折腾。”纤纤说,“留着吧。”
他说:“好。”
目光太灼热,感觉不到都难。
纤纤急忙打补丁:“我是说,留着当办公室,不是物尽其用。”
秦措笑笑,闭了闭眼,平静下来。
他问:“以后有什么计划?”
纤纤说:“我这身份比较特殊,最好还得找个合适的工具人。”
“工具人?”
纤纤拿起手机,点开utopia的软件,交给他。
秦措接过来。
屏幕显示的是白小姐的特别联系人,分组名称为【工具人】,其中又分为优秀,良好,及格。
优秀一列,首当其冲的是代号为【工具箱】的员工。
秦措:“……工具箱。”
纤纤不以为然,“哦,那是奥斯汀。”
她看着低头划动手机的男人,不咸不淡的语气:“秦先生,看见了吗?别草木皆兵,总以为我要红杏出墙,我——”她停住,轻哼一声,“在我眼里,墙里的你是男性,墙外的都是无性别物种。”
秦措欺近,亲吻她的唇,如羽毛掠过,轻轻触碰挑逗。
纤纤笑了声,勾住他的脖子。
秦措轻叹:“白小姐,真能忙的过来吗?”
“如果实在太忙——”纤纤又笑,抵住他额头,耍赖,“不是还有你嘛。”
*
这个春节,常佑没有离开淞城,只和女朋友单独度过。
叶子是本地人,小苏的家里人正好过来淞城玩,小杨倒是订了回家的车票,临时有事,只得取消。
几个人都留在一个城市,又有共同的心事,大年初三,便约好一起下馆子。
火锅店几乎满座。
吃到一半,小杨忍不住先开口,提出所有人心底的疑问:“这以后公司肯定变天了,也不知道将来是好是坏?”
小苏夹了一筷子菜,假装轻松的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免不了人事变动。”
而他们秘书室,首当其冲。
叶子叹气:“秦总的职位,许妄就算了,那是闹着玩的,真正接替他的人,四十岁都算的上年轻有为。年纪轻的总有女朋友,红颜知己。年纪大点的,小蜜,情人,侄女外甥女一堆亲戚。不管谁来,多半会往秘书室塞人。”
那还是乐观的想法。
悲观一点,他们的职位说不定得拱手让人。
三人脸色凝重。
小杨没什么胃口,望向对面,“常哥,你知道秦总离职后有什么打算吗?自己创业还是去哪儿空降当领导啊?”
“不清楚。”常佑回答,“可能凭心情做点感兴趣的事业。秦总么,吃存款利息,都够花十辈子。”
小杨羡慕不已。他又问:“年后许妄坐你办公室,那秦总呢?他还来公司吗?”
常佑倒了半杯汽水,“我猜不会。秦总前天晚上给我发了一个几百页的文档,该交代的都交代下来了。他邮件里说,急事打他电话,其它时候短信联系。”
一阵沉默。
叶子突然叹息:“唉,那就是不太可能再见到他了吧?告别也没机会。”
“其实……”小苏放下筷子,“秦总人真的不错。虽然总是没什么好脸色——”
叶子:“他天生就面瘫,对他妈不也那样?只在白小姐和小少爷跟前区别对待,也不是针对我们。”
小苏:“就是。秦总话少,可一向就事论事,就算批评也不会侮辱人。而且,他声音好听啊!”
叶子又一声长叹:“……长的还帅,瞧着多赏心悦目。”
小苏:“洁身自好,没有潜规则的风险。”
小杨在旁插话:“新来的领导性格好还行,这要来了个暴君,那日子就难过了。”
“我毕业后跳槽两次。”小苏说,看着满满一碗的菜和肉,苦笑起来,竖起一根又一根手指,“脾气好,人品好,懂得尊重人,不会没事找事鸡蛋里挑骨头——这样的领导,比熊猫还稀罕。”
叶子感慨:“是我们不懂得珍惜秦总啊!”
小苏深表认同:“他在的时候,我见了他挺害怕的。以后他不在了,唉,还真有点想他。”
小杨眼神深幽,“以前总觉得他的存在很打击人。出生即巅峰,身高外貌能力都是顶尖,这就罢了,他妈的还持久得反人类,叫别的男人怎么活——”
“咳咳!”常佑重重咳嗽,“女同事在,你注意发言。”
小杨不再多说,只是摇头。
小苏举起杯子,“我们敬秦总一杯吧。”
常佑:“……他人又不在,敬什么酒?”
“不喝酒,我还要开车呢。”小苏说,“就碰碰杯子,隔空表达对前老板的敬意。”
同事都举起杯子。常佑没办法,只能拿起他的汽水。
小苏说:“敬秦总。”
小杨说:“希望新来的不是个事儿精。”
叶子说:“希望新来的那位的对象也跟白小姐似的,特好相处。”
*
秦太太的管家打来电话,说是太太要多留小少爷两天。
大年初三的晚上,纤纤一时兴起,拉着秦措深夜兜风,来到锦盛大厦——utopia亚太地区总部。
装修工程还没结束。
她的办公室在顶楼,独一层。
“我叫他们先布置我的办公室。”纤纤拿着钥匙开门,转动门把手,“我自己设计的。”
言语之间,颇为自豪。
秦措笑了笑,揽住她的腰。
空气弥漫尚未散尽的环保油漆和实木家具的气味。
白小姐的办公室规规矩矩,就只是一个宽敞的房间,放置了崭新的办公桌,沙发和茶几,没有相连的休息室和换衣间。
纤纤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说:“这边有人全权代表我管理公司业务,我不会常来。”
她打开所有灯。
办公室亮如白昼。
干净的白墙,挂着几幅优美的油画,一看就是大师之作——蔚蓝的大海,金色的元宝,浅海鱼群。
办公桌后,整面透明落地窗。
夜晚绚烂迷离。
纤纤站在窗边,好一会儿,她转身,正对上男人静默的视线。
身后是城市的夜景,五光十色。
不远处,秦措坐在沙发上,安静地望着她。
纤纤问:“怎么不说话?”
秦措说:“想事情。”
纤纤又问:“想什么?”
秦措平静道:“接吻。”
纤纤一愣,又气又笑:“秦措你别太过分。我叫你来看我的聚财福地,你胡思乱想。”
男人容色沉静,“我大声说出来了么?”看着竟有几分歉然。
纤纤:“……明知故问,你就装。”
秦措便笑。
纤纤沉默一会儿,忽然将白色的灯光关掉,只留一盏昏暗的暖黄色的光。
如此才能清楚的看见窗外的夜景。
一点灯光摇曳。
夜色侵袭,暧昧晕染。
纤纤眺望远处,轻轻说:“秦措,城市之光。”
卓别林的无声默片,他最爱的电影。
萍水相逢的流浪汉和卖花盲女,滑稽又心酸的深情,伪装与真实,错过与重逢。
“上学那会儿,你经常放这部电影,还让我陪你一起看。”纤纤跃上办公桌,望向窗外,“我刚回来,在海之屿,你半夜不睡觉又看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