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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成熟的想法渐渐清晰了起来。
  “石头。”方弛远对着立在边上的石头喊到。
  “在。”石头应了一声,抬头看着方弛远。
  “明天一早你拿着我的请柬,去把楚赢请来。”顿了一下,方弛远又道:“把赵经纬和徐家耀也请来吧。”
  想了想,方弛远又补了一句,“先请楚赢,隔一个时辰再请他们俩”才算作罢。
  把事情对石头吩咐好,方弛远撑着胳膊抵在下巴下,“这件事如果谋划的好,倒是比在算学书上我一个人受益得到的好处要多的多啊。”
  次日,天刚破晓,一大早楚赢就来了方宅,方弛远还在吃饭,他不客气的坐在了方弛远对面,方弛远笑着挥挥手,就有婢女添了一份碗筷。
  “难得的休沐,我想着能有时间推敲一下你建议的算学书,没想到门房说有你的请帖,我饭都没吃就来了。”楚赢一边嘟囔着一边挑了几个小菜拌在粥里,调动汤匙搅了搅。
  “请帖确实是一早递上去的,不过我想着你怎么也得辰时才能到来着。”方弛远笑着把他门前的两块糕点推到楚赢面前。“现在时间倒也不急,你慢慢吃,吃完我们再去书房详谈。”
  “有什么事?”楚赢疑惑道,最近大家都在忙着算学书的事,准备在年前把大部分事情都处理掉,能轻松过个好年,楚赢每天都忙忙碌碌,就算是休沐也多在编写算学书,他如此,方弛远更是如此,轻易不会互相打扰。
  “你先吃。”方弛远此时已经吃完,笑着放下碗筷道:“吃完我们再去书房谈。”
  “好!”楚赢应了一声,心下也不再着急,细嚼慢咽的把粥喝糕点吃完却又急忙道:“走吧,去书房!”
  方弛远不禁莞尔,领着楚赢去了书房。刚坐下,他就开门见山的说:“
  最近大家都在做算学书,想必你就算大门不出,也该知道林夕道请了二十多位援手吧?”
  “呵!”楚赢冷笑一声,眼神轻蔑的说:“他以为这是拔河呢?还想着人多力量大?我倒要看看他最后会不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方弛远皱眉:“他虽然轻狂高傲了一些,但是才学和见识还是有的,如若如此轻视,恐怕吃亏的还是我们。”
  楚赢因为向来对林夕道看不惯,因此对他的所作所为总是讽刺挖苦,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才学。听后不禁烦闷道:“不就是请门客嘛?他请三十我就请六十,他请六十我就请一百二十,就不信压不住他?”
  方弛远被楚赢小孩子气的想法逗笑了,他清了清嗓子说:“我也不是说林夕道就一定能占了先机,只是想我们总要防备一下,没有林夕道也会有别人,算学书这件事总是要快点落实才算结束。”
  “那弛远你是怎么想的?《周髀算经》的经注,你做多少了?”
  “刚刚三分之一。”
  “那么快?”楚赢听后有些吃惊的说,“我才刚刚做了五分之一不到!”
  “我毕竟有了先前两本的经验,又是从小就熟悉算经的,自然要比你们快一点。”
  “这哪里是一点啊!”楚赢摇了摇头,然后又问到:“你现在有解决的法子了?”
  “法子是有一个。”方弛远表情变得严肃了一些,楚赢见了也端正了身子。
  “我一个人做算学书,总是为了一些繁琐的整理浪费时间,这些整理虽然简单,却也需要有一定的才学基础才能来做,这是我的苦恼,而你们才学虽有,却苦于没有方法,这是你们的苦恼。”
  “弛远的想法是……合作?”楚赢愣了片刻缓缓道。
  “你我二人?”楚赢又问。
  “连带上徐家耀和赵经纬两人。”
  楚赢听后又沉思片刻说:“我听你所言,这些天所做的《解五经算术注解》批注已经有了些眉目,这本书就如同你所说的只对《易经》《尚书》《左传》等儒家经典及其古注中与数字有关的地方做了推敲,对研究经学的人或许有一定的帮助,但是对于算学…呵呵…却不甚了了。”停顿了一会楚赢接着说:“也正是如此这本书才适合我去批注,否则算学的那一套东西,我终究是插不上手,而且这本书我也不想半途而废。”
  “我自知晓你不愿放弃《解五经算术经注》。”方弛远接过石头送过来的茶盏,轻轻饮了一口,“以你的学识,这本书完成只需月余,现在离年前还有近两月,剩余时间完全够了。”
  方弛远说的轻松,楚赢心里却明白这是方弛远有意在携带他,便笑着道:“在算学一途上,不仅是我,整个翰林院确实慢你一筹,既然你愿意如此携带我,虽却之不恭却也不胜感激。”
  楚赢起身对方弛远拱手拜了一拜,方弛远乐呵呵的把他扶好坐下,“如此一来,我有信心能在年前做出三本书来,现下我已完成《解九章算术经注》和《解海岛算经经注》,待我把《解周髀算经经注》你把《解五经算经经注》做出来,加上我们合作的三本,已是把十本算学书完成了大半,我们现下只需放出声去,相信有我先前两本书的名声,其他人自会研究剩余的三本事,不会与我们冲突,这样一来,年前我们翰林院把十本算学书都编撰完成也就不是不可能了。”
  “如此,甚好。”楚赢拍掌大笑。待到徐家耀和赵经纬来到,方弛远刚刚开口提议就得到了两人的赞同,不过两人年岁到底和方弛远楚赢相差有点大,所以商讨结束后也未多说就回府等着方弛远拿出具体章程。
  三日后,李夕道回府后勃然大怒,召集齐门中门客问道:“《解五经算经经注》和《解张丘建算经经注》做的怎么样了?”
  座下沉默片刻后,一人开口答到“按照家主的要求,已经又重新更改了!”
  “光改有什么用!”林夕道眼神阴翳的盯着座下那人:“我要的是像方弛远《解海岛算经经注》那样,不是要样式像,是要内容不一样,是要别人没见过的内容!”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口不断起伏着:“要是只为模仿方弛远,什么样的人不行,我何苦白白请你们这些吃白饭的,再给你们十天时间!”林夕道连伪装也不愿意再伪装,起身拂袖而去:“十天时间,再做不出来通通给我滚蛋,我一定要比方弛远先把这两本书做出来!”
  座下二十余人看着离去的林夕道面面相觑,良久才有一老者站起身来,笑着吟唱道:“嫉人愁兮,魔孽兮,心欲归兮,道阻难,多阻难,他陷进去了啊!”
  第111章 算计
  年前两月在方宅中的四人都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自楚赢和方弛远的两本单独命名的算学书做出来后, 彭泽就对他俩大肆称赞,两人虽未亲自见到皇上, 但听彭泽的意思两人已经在皇上面前留了名。
  消息传出之后,赵经纬和徐家耀两人像是大受鼓舞, 看干劲比楚赢两人还要强上三分。自方弛远把两人请来做算学书后,四人关系就逐渐亲密了起来,并且由于一些算学书上的问题, 三人人要时常往方宅跑, 到了后一个月,干脆在休沐的两天就在方宅住下了。
  这也正是方弛远的打算,如今他在京中, 能依靠的只有楚正则和李家两兄弟,自己交的朋友也只有楚赢年岁和学识都相近, 两人能玩到一起, 其他人大多是泛泛之交。但方弛远以后在这京中不知是十年还是二十年、三十年, 即使不想着拼命升官发财,但也要提防着会不会被当成一个炮灰轻易抹杀, 如今借着机会, 就与徐家耀和赵经纬先熟识了起来。
  楚赢和赵经纬三人在房间内整理着《孙子算经》、《张邱建算经》、《五曹算经》三本书的最后内容,而方弛远在离三人两丈远的案牍上, 思忖着把他在现代知道的知识都揉到算经的内容当中去, 这个过程他需要仔细斟酌, 既不能暴露的太多, 也不能毫无亮点,更不能让他身侧的三人看出端倪,因此方弛远的进度实际上是要比三人慢上一拍的,不过总体而言,还是能在年前按时把书做出来。
  日头渐渐偏高,石头在书房房门外站了一会,犹豫着还是敲响了房门:“老爷,现在快未时了,您是在书房用餐还是去客厅?”
  听到石头的喊话,方弛远抬起了头:“已经未时了?石头要是不喊我都未察觉已经错过午餐了。”
  其他三人也是意犹未尽的样子,徐家耀也抬起头,把握着笔的右手放下,笑呵呵的道:“昨天还感觉能在今天把资料整理完整,但是现在看来还是要再等一天了。”
  “是比想象的要繁琐。”
  “离年关还有半个月呢。”楚赢也笑了:“年前总能把他做完”
  徐家耀闻言捋着胡须笑了起来,门外石头又小心的敲了一下门:“老爷可是要再等等?”石头看了看天,虽已入了冬,但是今天的太阳还算好。
  “不用推迟了,今天去客厅吃。”
  等了片刻,石头眼睛一亮,赶忙招呼着侍女去客厅看看饭菜的温度,自己则推门走了进去。“老爷这是快完成了?”石头一边手脚麻利的帮着方弛远把散乱的宣纸和笔墨收拾整齐,一边小心的把方弛远写的纸张放在锦盒内摆好。
  “嗯,只等整理完成后再添加些内容,修正修正也就可以了。”
  “那太好了!”石头顿时喜笑颜开:“这几天仝夫人已经来两次想要找您去上香了,我硬着头皮都给拒了,说是您现在太忙,在这么下去,我可就要被夫人打死了!”
  近一个半月的时间过去,方弛远白天忙着去翰林院整理资料,晚上闲下来就翻找一下典籍,每次去楚宅吃饭,也是匆匆的去匆匆的回,石头不提,他真的快把答应仝歌的事给忘了。
  “我今天晚上就去找嫂子把时间定下来!”看着石头惨兮兮的样子,方弛远给了他一颗定心丸然后好笑的招呼着楚赢三人去客厅吃饭。
  翌日晚上,三本算学书同时编写完成的方弛远只觉的浑身轻松,酉时还没到,他就早早的躺在了床上。
  楚赢和徐家耀三人也都是如此,早早的都回了家中,等着彭泽上职的时候就把书提交上去。
  因为编纂算学书的工作还没做完,所有方弛远和林夕道还是两条长桌并排的坐着。这天上职,看着林夕道洋洋得意的侧脸,方弛远也没有在意,自顾自的继续整理着书目名录。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次一定赢了?”方弛远不招惹林夕道,林夕道反而对着方弛远嗤笑道。
  “我没想着和谁比,也不想和谁比,一开始就是你自己在自娱自乐而已。”方弛远笑了一声,头也没抬的回到。
  “你可不要太得意!不然栽的跟头可就会越痛,啊?哈哈哈哈哈哈!”林夕道面带嘲谑的继续挖苦道。
  “林大人!”方弛远猛的提高了声音,“您是不是上次的跟头没载醒,还想再试一次?”
  自上次林夕道和方弛远同时拿出来《解周髀算经经注》,而彭泽选了方弛远,不顾林夕道多次恳求,不肯把他的经注一起呈给皇上时,方弛远就知道两人的关系好不了了。不过这对方弛远一点也没影响,因为他的利益一直不受林夕道的影响,他也不觉得林夕道能影响他哪方面的利益。
  “谁没醒谁知道!”林夕道高抬的眼睛不屑的撇了方弛远一眼:“你总会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方弛远不想再理会,低头继续工作,却在低头的瞬间瞥见林夕道桌子上也放了三本装订好的书籍,“难道他今天也要给彭泽看新编好的算学书?”方弛远暗忖,抬头又看了林夕道一眼,头脑转了一圈后,暗道没有什么威胁,就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放在一边,开始专心的工作。
  一整天,方弛远也没有见到彭泽,这是彭泽工作的常态,大部分时间他都会被皇上喊去回话或者被高大人请去帮忙,只有偶尔回来也是去看大家工作的进度,然后再催促安排一下接下来的任务,时间就要到下职了。
  晚上下职,方弛远招呼了石云一声,连带上小不点三人没去方宅,而是直接去了彭泽的府上,要是对于其他人这样贸然的到彭泽家中拜访总会有些不太合适,但是仗着彭泽对方弛远的照拂和他与楚正则的关系,方弛远早就得到了彭泽有事情随时可以来找他的许可。
  这不是方弛远第一次来,刚到门口,他就被门口的门房认了出来,也没通报,直接把方弛远引进了院内。
  “彭大人现在没有会客,所以我就直接把您引进来了。”门房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回头对方弛远笑着说。
  这应该是一个新加入的门房,二十多岁,方弛远对他没什么印象。“多谢。”方弛远也笑呵呵的回复道。
  门房摆摆手:“这都是大人吩咐好的,若您来直接引就去就好。”
  走了大概四五分钟,门房指着一座亮着烛光的房间道:“此时我家老爷应该还在里面处理文件,大人进去就行,小的就先去前院守门了。”
  “多谢”方弛远对着门房又说了一遍。
  “不必不必,分内的事。”小门房连忙摆手,转身就小跑着离开了。
  “你在门口等一会。”方弛远又转头对小不点交代道:“这是你第一次来彭宅,不要乱走也不要乱说话,就在此处等我。”
  “嗯。”小不点用力的点了点头,头上大帽子被他甩的漏出了耳朵,他笑着赶忙捂住,然后站到了一边。
  方弛远摇了摇头然后敲响。
  “进来吧”看到是方弛远,彭泽的声音带着三分疑问,“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今天处理?”
  “翰林院的工作一切如常。”方弛远笑笑,把手里的算学书放在了案牍上,“是我把这两个月准备的《解孙子算经经注》、《解张邱建算经经注》、《解五曹算经经注》完成了,过来拿给你看看。”
  “哦?”彭泽来了兴趣,“正巧早上林夕道也送了三本书过来,我因为看他的算经,就连上职也没有去了。”
  彭泽说完摇头笑笑。
  方弛远也笑:“我还以为是皇上或者高大人又找你有事呢,没想到竟是被三本书拦住了,大人可否告知是哪三本?”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彭泽把三本书在书桌上摆好,笑呵呵的道:“还真是巧了,竟然又和你的一样,不过这次你却要小心了,我觉得他这三本书可不比你以前做的差。”
  方弛远神色自若,把自己的书向彭泽面前推了推:“自是不会让大人徇私,还是谁的好要谁的呗?”
  “呵呵呵,你倒是有自信。”
  彭泽抬手翻了一会,片刻后抬头看了方弛远一眼,又低头看了一会,如此往复,表情愈加凝重。
  “怎么了?可是书里有什么错误?”方弛远见彭泽脸色变幻越来越快,心中有些不妙的道。
  又盯着方弛远看了良久,直到看的方弛远身体有些僵硬,彭泽才开口道:“若不是相信你的为人,我都要怀疑这本书是你抄林夕道的了。”
  “我?”方弛远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自己的书:“我会抄袭他?”说完方弛远飞快的拿起林夕道的书也翻了一遍,表情也愈发凝重了起来。
  “虽然只是简单的看了一眼你的内容,是要比林夕道的凝练而且易懂了一些,但是林夕道书中却有很多你没有甚至更深层次的东西,明眼人一看,都会觉得是你抄袭了他,而非他抄袭了你。”
  方弛远心思急转,他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这是林夕道抄了自己的内容,而且抄的是他自己做的最初版本,当时因为担心内容太过新异,会惹人怀疑,所有他最后又删减了一次,没想到现在却被林夕道利用。
  “你和林夕道之间的争斗我一直都知道。”彭泽眼神平静的看着方弛远。
  “他做的一些事我也知道。”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彭大人准备什么时候把算学书呈给皇上?”电光火石之间,方弛远迅速的让心绪稳定了下来,没有回答彭泽的问题反而反问道。
  “最多能拖个三天。”
  “拖?”听到彭泽对话方弛远心里一安,既然彭泽用了拖字,那么就说明他心里是相信方弛远的,方弛远退后一步向彭泽行了一礼道:“那就请大人替我周旋几日,弛远在此谢过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