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刘首辅知道陛下这几年越来越看不惯他,无非是看他名声太大,恐萧家江山受威胁,所以千方百计的想除掉他,可他一直小心以对,陛下一直以来都没有找到借口来训斥他收拾他。
没想到今日兰阳的事情竟然爆了出来,这事爆出来,于他自然也是不好的。
刘首辅扑通一声跪下,磕头道:“陛下,臣妻当年是难产而亡,绝没有害人之说,究竟是谁故意栽脏陷害臣夫人啊,请陛下明查啊。”
上首,老皇帝笑了起来,眯着一双老眼,冷嘲的说道:“刘首辅,你怕是不知道是何人告你继妻谋害发妻的吧?是你的儿子刘子炎。”
老皇帝说完把面前的状纸摔到了刘首辅的面前,刘首辅脸色瞬间惨白,一脸难以置信的扑过去捡起了状纸,哪怕没看到上面的签名,他也认出那正是他的长子的字迹,所以是他长子告了他的继妻,还把这案子直接递到了御前。
刘首辅的心几欲滴血,眼睛慢慢的充血,气息急促的喘了起来。
他真的很想揪住自己儿子的衣襟问问他,他究竟想干什么?
倾巢之下岂有完卵,他这样干他们刘家谁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他告兰阳郡主,若他这个父亲不能保下兰阳郡主,兰阳郡主就会咬出他这个父亲。
他这个做父亲的栽了,他就是冒天下大不讳的不孝之人。
他自己也是落不了好的啊。
刘首辅越想越绝望,整个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上首皇帝陛下看到他这样,心里有些快意,不过脸上却一片怜悯之色。
“爱卿,身为当朝首辅,你内宅如此不宁,朕觉得你还是先处理好内宅事务的好,你手中的职务暂时先停下,交由次辅去做。”
刘首辅脑子嗡嗡的作响,好半天才稳住身影,磕谢圣谢:“谢陛下,臣这就回去料理家事。”
这一撤手,他再想接首辅事务,怕是不能够了,现在能保住他的一条命就不错了。
刘首辅步伐颤颤,整个人一下了老了十岁不止,他一路摇摇晃晃的往宫外走,路上看到他的人,皆被他的脸色给吓了一跳,首辅大人这是怎么了?脸色难看成这样。
刘首辅回到刘府,知道兰阳郡主被京兆府的人带走了,一口血涌到嘴里,直接溢了出来。
他就说刑部怎么敢接刘子炎那个逆子的状纸,原来他把状纸递到了京兆府谢云谨手里。
谢云谨背后有太子,自然可以把状纸直接递到太子手里,由太子交到陛下手里。
刘首辅昏昏沉沉的,步伐不稳的一路赶到了京兆府,见了刘子炎。
“孽畜,你这是想害死我,害死刘家所有人吗?”
刘首辅看到刘子炎,用尽全力的甩了刘子炎一耳光。
一侧兰阳郡主正被扣押着,因谢云谨去找太子,眼下京兆府这边没人敢接手这案子,所以刘家一家子都被看押在京兆府大堂上。
武淑看到刘子炎挨打,只觉得快意,这时候她已经知道自己这个继子把她给告了,告她害死他的亲娘。
武淑并不害怕,她相信刘首辅会保住她,若是他不保她,她就咬死说他指使她这样干的。
武淑一边想一边在旁边声厉俱下的嘶叫道:“打死他,打死这个养不熟的杂种。”
刘首辅听了武淑骂人的话,血气再次往上涌,他的儿了是杂种,他是什么。
刘首辅掉头望着武淑,眼中满是血红的恨意,他是恨儿子,但也恨武淑,武淑若是待自己这个长子好,他又怎会生出这样的反骨,是武淑刻薄他,几次想害死他,甚至还害得他落湖身子变差,刘首辅看不下去,只得把长子送到乡下交给爹娘去养。
后来两老的把这个长子带去南边,他以为此生他们各自安好,不会再有任何的牵扯。
可没想到这个长子不但治好了身体,还少年奇才高调回京了。
那时候他是高兴的,可他没想到这个长子到头来却要咬他一口。
刘首辅想着掉头望着刘子炎,那神容就像负伤了的狼似的凄然,他望着刘子炎沉声道:“刘子炎,你是不是想害死刘家所有人?若不想害死刘家所有人,你立刻撤诉,和谢云谨说,因为你和郡主不睦,才会一怒告的她,状纸上所写的事都是虚假的,并不存在。”
虽然这样刘子炎会倒霉,但有他这个首辅爹在,他最后不会有任何事,日后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还是会想办法把他调回来的。
第739章 痛苦
刘首辅望着刘子炎,刘子炎冷笑着开口道:“首辅大人想太多了,我既走出这一步,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又岂会撤回状纸,你想得可真多。”
刘子炎冷冷的笑望着刘首辅:“你这个人生来自私,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牺牲很多人,你不孝爷奶,哪怕郡主对他们不好,你也不过多的干预,眼睁睁的看着别人谋害你的发妻,眼睁睁的看着别人谋害你的长子,现在竟然还想牺牲我去成全你,你想得可真美啊。”
“要知道我五岁开始,就怀疑我娘是被人害死的,从那时候起,我就发誓,哪怕拼了我的一条命,我也要替我娘报仇雪恨,让她长眠于九泉之下,所以你想让我撤诉,是不可能的。”
刘子炎神容偏执,眼里是坚定的神色,刘首辅看着这样的他,知道这儿子是疯了,他真的疯了。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刘首辅话完,冲过去就打自己的儿子,刘子炎动也没有动让他打。
正在这时,大堂外面数道身影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谢云谨,谢云谨身后跟着刑部尚书,大理寺卿等人,一众人走进来后,谢云谨眼见刘首辅打自己的儿子,蹙眉沉声冷喝道。
“首辅大人,这是京兆府大堂,不是你刘家后院。”
刘首辅掉头望向身后,看到谢云谨和刑部尚书大理寺卿等人一道走了进来,刘首辅脸色难看到了极致,这几人同时出现,不出意外,定是陛下他下令由刑部和大理寺来审这案子了。
陛下他还真是迫不及待啊,刘首辅想到自己年轻时候,一路风风雨雨陪陛下走到如今,没想到临老了竟然被陛下卸磨杀驴了。
刘首辅忍不住疯颠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他大笑着转身往外冲去,身后一众人望着他的背影,惊吓的猜测着,首辅大人不会是疯了吧。
其实刘首辅这样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机会,他要回乡下去找自己的老父母,现在看来唯有自己的老父母出头才能说动刘子炎撤回状纸,他爹娘养了刘子炎一场,他们若是说话,他定会收回状纸的。
只要他一力承担下自己的罪责,说自己胡编乱造的,刘家定然不会有事,至于刘子炎,他这个首辅父亲的位置不丢,定可以保住他一命。
京兆府大堂上,刘子炎并不知其父的心思,他正神色镇定的迎视着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
两位高官望着俊神丰朗的青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何苦来哉,他这样一搞,不但继母倒霉,自己的父亲也要倒霉,刘家也要倒霉,到最后全家都要完了。
首辅大人在朝中为官多年,党羽极多,若是他倒了,党羽都会受到牵连,到时候那些党羽岂会饶过刘子炎,哪怕不杀他,口诛趣÷阁伐,也让他难以在朝堂立足。
他这是毁了其父毁了自己啊。
可案子已经递到御前了,他们能说什么呢。
刑部尚书望着刘子炎说道:“刘大人,陛下命我和大理寺卿,京兆府尹,三方合审此案,身为苦主的你,现在可否跟着我们一起前去刑部过堂。”
若是这时候刘子炎收回状纸,还有可挽回的地方,若是他不撤,入了刑部大堂,是板上钉钉的无可挽回了。
刑部尚书长叹道:“刘大人三思啊。”
大堂一侧兰阳郡主武淑尖刻的怒骂道:“刘子炎你就是个养不熟白眼狼,当初我们就该溺死你。”
刘子炎听到武淑的话,陡的掉头怒瞪着武淑:“你当初难道没有对我下手吗?”
三番两次的下黑手想杀死他,只是他命大没死而已,他觉得他之所以死不了,就是自己娘在九泉之下保佑的。
所以他活着,必须替她伸冤报仇。
刘子炎平定了心绪转身望着刑部尚书沉着的说道:“大人,走吧。”
刑部尚书能说什么呢,只得抬手:“那我们走吧,把刘夫人带上。”
武淑听了,大骂,越骂越难听,最后连刘家老爷子老太太都骂:“若不是那两个老不死的,你能活到现在吗?都是那两老不死的养大了你,若他们不养你,何至于让你这个畜生来告我,你给我等着,等我出去,绝饶不了你。”
刘子炎听到武淑骂爷奶,怒意大发,眉眼阴沉的望着武淑道:“你以为你能活。”
武淑被他一刺激,尖叫着吼起来:“若是我死,你爹也别想活,你们刘家人必须给我陪葬。”
刘子炎轻笑着开口道:“你是说让你那一双儿女给你陪葬吗?”
武淑控制不住的尖叫:“啊啊啊”
谢云谨实在听不下去了,沉声命令赵恒:“把她打昏带过去。”
赵恒应声打昏了武淑,提着她一路往外走,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刑部而去。
谢家,陆娇一直留意这事,让阮竹去打听这事,知道陛下下旨让刑部,大理寺,京兆府联手审理此案,这事算是板上钉钉了。
陆娇既替刘子炎高兴,又替他难过。
他这一告全了亡母生养之恩,可他也毁掉了自己的前途,这时代告自己的父母,那真是人品有问题了,何况刘首辅党羽众多,那些人绝不会饶过他的。
以后刘子炎是没办法在朝堂立足的,以后的他可怎么办?
陆娇头疼的想着,不过很快替刘子炎想到了一个好去处,让谢云谨给他编造一个身份,去谢家村当先生,等过几年,太子殿下登基,首辅大人的党羽清洗得差不多了,他再出来谋个差事。
陆娇正想得入神,门外,丁香急急的走进来禀报道:“夫人,刘老爷子和刘老夫人来了?”
陆娇先开始没想明白是谁,后来想到了,不出意外,这来的定然是刘老爷子和刘老夫人。
想到两老的,临老了临老了要面对这样的结局,陆娇心里也是微微的发酸,挥手吩咐丁香:“把人请进来吧。”
刘老爷子和刘老太太很快被请进来了,陆娇赶紧迎上去,两老的看到她,未说话,眼泪就先流了出来,刘老太太抱着陆娇大哭道:“娇娇啊,这都叫什么事啊,这到底叫什么事啊。”
他们一直以来其实多少能猜测出自己的儿媳,很可能是武淑害死的,他们有愧,所以这些年一直精心养着孙子,可他们没想到自己养大的孩子,竟然告了武淑,还连带的牵连到他们的父亲。
刘老爷子和刘老太太现在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好,只觉得整个人被撕成了两半。
第740章 诛心
谢家正厅里,哭声凄惨,陆娇赶紧安抚两老的:“刘爷爷,刘奶奶,你们别难过了。”
她也知道两老的不好受,现在左右为难。
但是陆娇本人认为刘子炎所做的并没有做,若他不为其母报这个仇,还配为人子吗?
但很显然的,刘爷爷刘奶奶想的却不是那个已死的媳妇,而是自己儿子孙子不能有事。
两老的一边哭一边抓着陆娇的手说道:“娇娇,你能不能让云谨撤消掉状纸,你能不能让子炎不要告自己的继母,继母也是长辈,他告了自己也落不得好,临了还会害到他的父亲。”
陆娇望着两老的叹气,若死去的那个女人是眼面前两老的女儿,他们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所以说媳妇永远是外人,儿子孙子才是他们的亲人。
陆娇望着两老的缓缓说道:“其实在子炎递状纸的时候,我们已经让他三思了,而且他当时的状态不是太好,若是我们不接这状纸,他怕是要魔症,所以我们接下了他的状纸。”
“现在状子已递到御前,陛下下旨让刑部,大理寺和京兆府合审此案,这案子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不会撤回的。”
两老的听了陆娇的话,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心痛难挡的大哭:“子炎他是疯了吗?那是他的父亲啊,他害了父亲,于他有什么好的啊?”
老爷子哭到最后望向陆娇道:“我听儿子说,可以让子炎撤回状纸,只要子言撤回状纸,刘家就会没事了。”
老爷子话落,陆娇脸色就不好看了,眼神冷沉,眉眼说不出的寒。
她没好气的开口道:“首辅大人倒是打的如意算盘,子炎已经把状子递到了御前,现在他说撤回就撤回吗?他若是胆敢说撤回,陛下就会治他一个欺君之罪,到时候很可能被杀头,那时候第一个死的就是子炎,身为人父,他从小不管子炎,临了还想害死他,他不配为人父。”
刘爷爷刘奶奶听了陆娇的话,怔住了,随之又哭了起来:“那现在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