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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嘉瞪着他,眸子亮盈盈映着他,“你还敢还嘴!本公主骂你你只能听之任之,哪有你还嘴份唔——”
  他偏头轻而易举地便‘还了嘴’,唇角还勾着笑意,轻咬厮磨她喋喋不休得理不饶人的嘴巴。
  叶华年之后说的什么静嘉不记得了,她双眸湿漉漉,唇瓣粉润,像只煮熟了的螃蟹。
  脑袋里只剩了‘还嘴’两个字。
  她说的还嘴,才不是这个乱七八糟的意思!
  *
  秦书在得知文榜后便回了府。
  在那之前成和公公还交给她一份食盒,说是静嘉公主交代的。
  秦书回马车打开看了看,才知道是冷杯。
  琉璃杯里是以果浆、蜂蜜、花瓣浇盖的冰果侑,冬季天寒,能结水成冰。一般这些冰都是留至夏暑,但静嘉很显然等不到暑天。
  今年隆冬冷的不像话,定能结了许多冰,她那天就那么想着提了一句,静嘉还真去做了。
  如今虽已入春,但晨夜之间还是凉意肆袭,可在这个季节吃冷杯,又偏别有滋味。
  她回去就试着吃了两口,清爽入口,酸甜凉进肺腑。
  秦书坐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手上翻着武选相对的名册。
  魏淮所对的,正是苏氏苏暨。
  苏家自为两派,这苏暨很有可能就是太子殿下推上来的人选。
  裴郁卿缓步来时,她正好抬头问他。
  “苏暨你去查了没有。”
  裴大人在她对面坐下,倒了杯桌上的茶, “不用查。太子殿下办事素来坦荡,我求周全才把魏淮推在第四,第一只会是太子的人。”
  秦书低头笑了笑,“有道理。”
  她继续翻了翻,裴郁卿看到她手边的琉璃杯,“殿下在吃什么?”
  “冷杯。”
  秦书说着拿勺子舀了个樱桃吃,有些凉地轻眯了眯眼,“可好吃了。”
  裴郁卿碰了碰杯身,蹙眉道,“这个时节吃什么冷杯。”
  “可是真的很好吃,今年冬天似乎比往常冷,想必夏天冰块可够用了。”
  秦书说着又想去舀一口,却被他一巴掌拍开,“不许吃,怎的从来记不住疼?”
  勺子掉落到琉璃杯里,她收回手摸了摸被他拍疼的手背,不满地顶嘴,“记什么疼,我吃个冷杯怎么了。”
  “沾凉就闹肚子,还不长记性?”
  裴郁卿随手端走了她的冷杯,秦书不乐意,想去抢回来,“我就吃了三口。”
  她想吃,他怎么也不给。
  秦书争不过他,坐回去闷气。
  他方才用的力气还挺大。
  她低头瞧了眼被他拍红的手背,轻轻揉了揉。
  秦书恍然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太一样,她动作缓缓停住,抬眸直直看向他。
  他现在为什么会知道她有沾凉就闹肚子的毛病?
  裴郁卿察觉她的目光,展袖的手顿了一瞬。
  他未敢抬眸看她,虽神色如常,但秦书就是能够感受到他的回避。
  “裴郁卿。”
  她喊他的名字,嗓音平静无温。
  裴郁卿在她开口的那一刻心口便深坠而下,他还并没有做好面对她的准备。
  半晌,她再唤他道,“裴大人。”
  她似含笑的语气令他连抬眼看她的气力也没有。
  他敛眉静默,秦书收回目光,一瞬只觉自己无比可笑。
  她毫不犹豫地起身欲走,裴郁卿不知该作出什么样的反应,只能下意识地拉住她的手。
  秦书瞬间如被针毡地回身推开他,在这片刻,她眼前已是一片雾意模糊,嗓音轻颤克制,顷刻便泪痕难抑。
  “裴郁卿,你觉得我很可笑是不是。”她看进他复杂破碎的眸底,亦是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你看着这样的我,与我周旋至此,到底想要什么。”
  “你看到了裴大人,即便再来一次,我还是逃不开你。我如此自作轻贱,如此不堪,如此不知悔改......在自知满盘皆输的开局还是要选择你。”
  “你赢的如此彻底,到底还要怎么样......”
  裴郁卿似被人窒住呼吸,心脏寸寸支离。宽袖下的手掌收紧到指节泛白酸涩,除了用尽全力哑声喊她阿珩,再无半言。
  秦书眼眶一阵阵热意盈漫,泪水如泉而落,无论如何也收不回去,她甚至不敢眨眼。她应该是连哭的力气也没有的,眼泪也只是不受控制地在宣泄而已。
  “我分明不欠你的,裴郁卿。”
  这是秦书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饮泣低声下是刻骨悲戚。
  她明明有太多话压在心底欲尽倾诉,可到头来看着他,似乎说什么都不重要,说什么也没有意义。
  他们相对,也唯有无言而已。
  她离开时如记忆深处重叠一辙,衣袖相吻,这是他离她最近,也是远如银汉迢迢的距离。
  第44章 风云无常 (二)  相当于。……
  “就在这时, 我打开了门,准备追逐我的爱......”叶华年声情并茂地讲述自己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裴大人安静地坐在圈倚上, 修长的手轻捏着瓷杯边沿,半圈半圈漫不经心地转着。
  他敛下的眸子目光落在空杯里, 神色淡然。
  也不知是在认真听叶少爷讲话还是沉在自己的遐思里。
  叶华年这才发觉自己讲的都口渴了,上卿大人也没个反应。
  他喝了口茶坐到一边的椅子上, 喊了一声, “兄长。”
  裴大人未应声, 叶华年提高嗓音拍了下桌子,“裴郁卿!”
  对面的男人掀目看过来,他回以明朗笑意, “兄长,你快告诉我会怎么帮我,我也好准备准备。”
  裴郁卿似乎连余光都吝啬,目光只落在手上的空杯上,“你只管参加, 其他的用不着操心, 最后的驸马肯定是你。”
  他说完起身,望着庭门轻叹气道, “行了, 滚吧。”
  叶华年看着素来玉树琼枝的裴大人此刻无比怅然寥落的身影, 没着急滚,试探地上前问, “兄长,你是不是和嫂嫂吵架了?”
  裴郁卿微抬了抬眉,默了片刻侧目瞧他一眼, “有这么明显吗。”
  叶华年点点头,“就差写在脸上了。”
  他淡笑了笑,开口道,“倒是没有吵架。”
  叶华年了然,那想来是闹变扭了。他正欲开口安慰两句,复闻裴大人云淡风轻的嗓音,“就是快和离了。”
  他如今像是自暴自弃一般,往常清调的声音更添了几分萧条的意味。
  仿若一潭深水,便是丢块石子下去也漾不起几荡涟漪。
  叶华年微哽,想说什么也忘了。
  一切看上去一如往常,也只有裴大人知道,殿下这些天都不曾同他说过话。
  这远比他所设想过的所有后果都要来的令人困窒,好比即便他能够一遍遍毁了她写的与君书,也无可挽回什么。
  但他的心意绝不比她的决然少半分。
  他们本就不该错过。
  在宫中观武选,秦书也未曾和他待在一起。
  他在高楼亦不能太过随意地走动,裴郁卿此处往下一层,正可以望见她的身影。
  她本来一个人在那边无人处的栏边观选,后来温大人走了过去,再后来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男人围了过去。
  一部分新贵许是为了遇见温大人,寒暄攀谈。
  还有几个恐怕就不是了。
  甚至见到了苏家苏暨的兄弟。
  他似乎一直在寻话同殿下聊,秦书往左走两步,他也跟着去两步。
  那混账还趁机撩了一下她肩后的头发。
  彼时叶华年正欲给兄长续一杯茶,只是还未及倒,便眼睁睁看着裴大人左手端着的上好白瓷杯碎成了两片。
  剩余的茶水自裂缝洒尽,裴郁卿低眸看了看,从容不迫地放下杯子。
  “宫里的东西也不过如此。”
  “......”
  叶华年顺着他方才的视线望去,心下明了。
  默默将茶盏收了回来。
  他换了个杯子被他,想想还是拿回来,换了个银杯。
  场上热闹非凡,但裴大人似乎眼底只有苏家嫡兄那只手。
  他低头认真看了眼自己白净好看的左手,似随口问了一句,“叶华年,你说是将手断下来再接回去往复几次来的疼,还是拿把匕首钉在墙上比较疼?”
  “.........”
  叶华年下意识咽下刚咬了一口的酥糕,有些艰难地想了一会儿,喝了两大口茶,目光收敛地望了一眼对面此刻对着嫂嫂笑意绽放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