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意料之外
在法诺斯大陆上，所有人都知道，在大陆腹地，有一大片肥沃的土壤，这片土地之大几乎占据整个大陆的十分之一。但是，这片肥沃土壤所养活的智慧生物却仅仅数万人。原因很简单，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空一年365天都飘荡着一层浓浓的大雾，除了大陆腹地的盲眼族人，没有任何人类能够在这片大雾中生存下来。另外，这片区域还是各种动物的盲区，除了鱼类，大雾中连只老鼠都看不到——万万年来，这里被划为整个大陆的禁区，也有了一个恐怖的名字：死雾域。
数百年前，当和平之光笼罩在法诺斯大陆上，法诺斯民众曾经想开辟这片沃土——与沼泽相比，这里显然更适合人类居住。长老们多次通过圣女向七大主神祈祷此事，甚至向主神们献上了活祭，可惜……这个要求从来没有得到任何答复。长老们也曾经派人探索过这里，唯一的结局就是：失踪。哪怕身上缚上长绳进入死雾域，只要双方一旦听不到声音，绳子莫名其妙地就断了，里面的人遭遇则是完全相同。
久而久之，再没有人对这里感兴趣。
魔法历十四年夏二月二日，死雾域再次迎来了一群不怕死的挑战者。
“你真的确认这里是通天之路？”艾米狐疑地看了看易海兰，后者很肯定地点点头。
也难怪艾米怀疑，在所有人面前，就是一片大雾。外围看得略为清晰一些，是连绵不断的大树。每一棵都有一搂多粗，这样的景色在整个法诺斯大陆绝无仅有，此前只有在妖精森林附近才会遇到类似的景色。
“青洛，你以前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传闻：邪恶的暗黑精灵从此远逃海外，被世界所遗弃的种族最终在法诺斯大陆上，他们找到了另外一个非常茂密的森林，而这片森林所具有的黑色雾气，恰恰是他们天然的保护，数万年后，跨越创世神界的黑色精灵们再次崛起……”
青洛的眉头微微皱起，歪着头想了半天，最终很谨慎地回答：“抱歉，摄政王殿下，我孤陋寡闻，您这个说法我还真没有听到过，不过……这样隐秘的资料或许只能在帝国一级的图书馆中才能看到。”
哧～～女王陛下笑了出来，冲着首席武长老阁下笑了笑：“长老，你真笨，这都听不出来，那个传闻刚刚才在他的脑子里诞生。”数年过去了，此时的灵宝儿看上去已经有十三四岁大。这些年经历的风风雨雨，让这个精灵小女孩显得早熟，一举一动，已经开始具有少女特种的魅力。
“好吧，既然大家都肯定这里不是暗黑精灵藏匿的地方，而是所谓的通天之路，那么，凌云、忽尔都你们过来，找几个砍树砍得快的小家伙，快，在这里开路。”艾米最近一直说，人过三十天过午，自然不能再以筋骨为能，这种需要下大力气的活，还是交给小伙子们去干吧。
而艾米本人，则示意绿儿迅速过来，恢复龙形，摆出一个足够舒服的姿态，让团长大人好好恢复一下疲劳——艾米现在还不好意思这么用冥牙，另外一方面，用绿儿也用惯了，猛地一换，或许还真不习惯，或许会硌着哪个骨头。起码艾米是这么和绿儿解释的。
看着一棵又一棵的大树被砍倒，大青山、池傲天等都席地而坐，默默地啃着手里的干粮。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次要远征神界，大家背包里装满了各种卷轴，至于食物等，反而是按照最简单的方式配置的。
“大青山，你觉得没有，现在的情景，是不是有点像……我们去挑战恶龙吟风那时的情景？”艾米一边说，一边斜眼看了看远处蜷缩在地上酣睡的暗黑系巨龙。
大青山用白水送下了干巴巴的大饼，点点头：“嗯，是有点像，当年，你的位置坐着的是银色雪狼佣兵团的……”
神圣龙骑士的话突然停了下来，已然进入壮年的小佣兵团第一副团长握着大饼和水囊半晌没动，最终无声地叹了口气……当年，在场的佣兵，除了艾米和自己其他人已经全部不在人世了：狂战士五兄弟死于吟风洞穴，千里雪死于火焰，阿风和老洛克两位战魂榜上的绝顶强者，却是因为远征神界，最终倒在试炼池里。大青山苦笑了一声，默默地咬了一口大饼，埋头咀嚼起来。
唉……艾米长叹一声，从绿儿身上侧过身，搂住大青山的肩膀，用力拍了拍：“所以，我们才责任重大。”
大部分人并没有搞懂艾米和大青山到底在打什么哑谜，霍恩斯和池傲天两个人听懂了。这一段故事，艾米和大青山讲过，洛克殿下也讲过，包括此前的阿风也曾经有意无意地提到过。两个人继续保持着沉默，老洛克和阿风两个阁下的死难，已经是几个年轻人心中一个无法解开的结。
“团长，差不多了，可以出发了，现在已经深入其中200多米了。”暗秋生手握着火把摸着被砍倒的巨木走了出来。
“好，出发！”艾米站起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事情，“易海兰，既然你说这里是一头巨龙的龙蜃领域，那我有一个问题，按照我对领域的理解……”
艾米刚刚说到这里，周围近两百位魔法师肃然起敬。他们现在面对的是两万年或者是更多年都没有出现过的全系大魔导师，大部分魔法师在进阶魔导师后，都会吸引一些最低阶的本系魔法精灵依附在身体里，而眼前这位全系大魔导师身体里所依附的却是两位精灵使。这一切，都足以保证，艾米殿下对于领域方面任何只言片语都会成为魔法领域学科的金科玉律。
“任何一个领域，如果遇到等级高于领域控制者的魔法师，都会在瞬间消失。既然如此，不论是绿儿还是冥牙，从等级上都应该比这里的巨龙高，为什么不能直接破除这个蜃域？”
“哦，第一，绿儿和冥牙仅仅是从职位上高于史诗级巨龙，在龙系魔法等级方面，绿儿和冥牙绝对不可能与这里的土系巨龙相比；第二，这里还有一位土系精灵使，龙系魔法不可能破除精灵使的领域；第三，不论是土系巨龙还是土系精灵使，都在这里生活了数万万年，这里的一切，早已经和他们融合在一起。这里在数万万年前，肯定和法诺斯大陆其他地方一样是一片沼泽：潜移默化下，土系精灵的力量在这里聚集，最终成了平地，就像天成地一般。不要说绿儿，就算把十二主神搬来几位，拿这片大雾都没有任何办法。”
“看不出你竟然非常博学，来，给你一点奖励。”艾米难得夸奖一次别人。
“哪里，哪里。”易海兰嘴角都快笑开了花，一个劲地谦虚，“当初在湛蓝圣界中没事，看了很多这方面的书籍，实在担待不起阁下……”
易海兰的话戛然而止，原因很简单：大雾中，他好不容易才看到了艾米的那一点奖励，竟然是一根不知道放了多久长了绿毛的蜥蜴干，还只剩下一半。“你……”易海兰刚准备痛斥一番，艾米看了看他：“哦，你不要啊，绿儿，绿儿，看我这里有什么好东西，留了好多年的，你肯定喜欢死了。”
绿儿听到呼唤，高兴得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等看到所谓的好东西，绿儿嘴巴张得足有海碗大小，想死的心都有了。
“唉……”艾米一声长叹，“这个人啊，总是喜新厌旧，看看，上面的牙印还是绿儿当年留下的，现在，就嫌弃了。”
“好了，好了。”大青山虽然一贯沉默寡言，不过看着绿儿欲疯欲狂的样子，又想起了当年绿儿老爹最后那几句托孤的话；良心发现，还是勇敢地站了出来。
这片雾区的范围实在是太大，走了整整一天，夜色完全降临下来，冒险者身边还是同样的密林。探索者们唯一的优点是，有绿儿、冥牙、吟风这样龙族中的强者，在这片龙蜃大雾中不至于迷失方向，更不会走丢队员。不过尽管如此，近千人的探索、宿营还是让小佣兵团的四大主官感到很是头疼。
夜晚，近千人，光搭帐篷就花费了半个时辰。
大雾里的森林，夜晚显得格外宁静。唯一的遗憾是，这里诡异的雾气，竟然能够直接侵入帐篷，即使安置上魔法灯，昏暗的光芒也只能照射出不到两尺的距离。
白天虽然没有太多的体力活，不过一直忙里忙外尤其是指导非小佣兵团体系的正规军们适应这种探索生活，还是把大青山折腾得够戗。简单规整了一下，大青山就准备早点睡觉，明天必须早起，正规军军官们从来没有穿着军靴跋涉的经验，肯定明天会有人累得起不来。绿儿则早就哼哼唧唧地躺在床上呼噜起来。
帐篷门突然被推开了，虽然看不清人，不过，大青山还是向里靠了靠，随后说：“你怎么还没有睡？”
“我嘛，这不是关心一下么？”艾米嘿嘿笑着，声音里充满了戏弄。
“又有什么坏想法？”大青山瞥了一眼团长大人。
“哦……我想想，刚才我要找你什么事情来着……”艾米摸了摸鼻子，脸上习惯性飘动出坏笑，“哦，还真有正经事情，这么多军人第一次参加森林探索，我看都累得不行了。明天我们休息一天吧，中午开个小聚餐，提升一下士气，你说呢？我的副团长大人。”
“这个家伙有这么好么？”大青山脑子里这么想，嘴上却没有露出来。倒是绿儿听说有聚餐，马上从沉睡中爬起来，想了想，特谨慎地问：“难道……总不会……是蜥蜴干大餐吧？”
“当然不是，总能找到一些肉啊，美酒啊，什么此类的。这马上就要进入神界了，士气可鼓不可泄，副团长大人说呢？”艾米笑眯眯地看着大青山，后者总觉得前者脸上的神色表示着某种……
“好吧，我当然同意。”多少年和艾米相处下来，大青山已经知道艾米这个人的种种陋习。现在肯定是有事情，只是这个家伙不说话而已，与其让他想其他办法，不如索性同意。
第二天一大早，小佣兵团的年轻人开始忙碌起来。东魔法帝国还出动了不少火系大魔法师，帮着生起了篝火，不多的腊肉、果脯和米熬在一起，咕嘟咕嘟冒着泡沫，散发出一阵阵甜香的气味。这些天吃多了干粮，所有人都被这不是美味的美味搞得口齿生津。
“昨天的劳累，不知道是否给诸位带来了疲惫。不过，有那么一句老话叫做：不经历风雨，怎见得彩虹。今天就是一个彩虹天……哦，只是因为雾气大了一些，看不到而已。”艾米的人形在雾气中耸了耸肩膀，虽然看不清楚，不过这里的所有人都已经相当了解佣兵王殿下了，因此都笑了出来。艾米咳嗽了两声，继续他的开场白：“考虑到昨天是第一天，大家都比较疲惫，所以，今天休息，另外，我们做点小活动。”
艾米一边说，一边冲下面招招手，凌云和暗秋生两位龙骑士嘻嘻哈哈地端着一个箱子走上来。随即，几个东魔法帝国的女性年轻魔法师们来到桌子边，连续召唤了一圈巫师之火，淡蓝色火焰穿透力非常强，四周的冒险者们逐渐看清了。
“这个箱子里，有在座所有人的名字，我将从这个箱子里抽出为数不多的幸运者，所有幸运者都将获得我们现在所剩无几的腊肉和美酒。”这个其实不用艾米多解释，在树屋酒吧中有大把类似的小活动。
凌云和暗秋生使劲摇晃了半天那个大箱子。
艾米伸手进去摸了一会最终抽出来一张纸条，台下有人眼尖，在纸条上确实模模糊糊看到了一个名字。艾米低头扫了一眼，满脸坏笑地冲大青山招招手：“为了防止作弊，请最忠厚老实到极品的大青山阁下上来念一下这个纸条上的名字。”
篝火四周的人群马上爆发出一阵欢笑，咳……怎么忠厚老实也成了错误？
大青山无奈地摇摇头，多少年过去了，艾米很多恶习依旧不改，反而有变本加厉的感觉。接过手中的纸条，大青山马上知道艾米为什么把自己拉上来。纸条上赫然写着大青山三个字，想不到，这样抽奖自己竟然能拔得头筹，以前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大青山微笑着念了出来：“第一位幸运者，比较抱歉，就是本人，大青山。”
下面的冒险者也体会到艾米戏弄之意，笑声更大了。
艾米挥手压了压篝火旁边的气氛，很认真地对大青山说：“不是一个人啊，你仔细看看，你名字旁边还有其他人呢，大声念出来，让大家都高兴高兴。”
其他人？大青山一愣，低头一瞅，果然，在他名字后面还跟着一排小字，这字写得也太小了，大青山直到把条子凑到眼睛下面才看清楚，随即，大青山脑子里嗡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