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方,裴湘迅速收拢起飘飘忽忽的发散思绪,开始专注做事。
“你发现了什么?”奥德里奇注意到裴湘一直在拨弄弗洛拉的遗物。
“这个,”裴湘带着手套拿出弗洛拉手包里的香水,“这个香水,帮我们进一步缩小了范围。我之前有五个怀疑对象,现在只剩下两个了。”
“这种香水很特殊?”
“香水不特殊,特殊的是香水瓶子,这是我之前请人设计并制造的,用来讨好贝蒂夫人。”
“你只送给了贝蒂夫人?不是说……有两个怀疑对象吗?”
“是的,还有一个是杜拉夫人。不过,我肯定不会把一模一样的东西分别送给贝蒂夫人和杜拉夫人的,那就不是讨好而是交恶了。嘿,谁都知道那两个女人是死对头。”
“那你为何会说,杜拉夫人那里也有这种香水瓶?”
“因为嫉妒和攀比啊。杜拉夫人和贝蒂夫人一直盯着对方呢,凡是对方有的东西,她也一定要拥有,我就是了解她们的这种性格,所以才经常送些精致的小东西给某一方的。然后,我的小作坊很快就会收到另一位的订单,并且绝对不会讨价还价的。”
奥德里奇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裴湘又翻检了一遍弗洛拉的遗物,仔细研究了一会儿几件金饰和她的手帕,确定没有更多的发现后,就招呼奥德里奇一起离开了停尸的地方。
“咱们现在就去找贝蒂夫人吧。”裴湘提议。
奥德里奇自然没有异议,他对着身后不远处的属下示意了一下,对方就迅速离开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那名离开的属下拿着两张票匆匆走过来:
“贝蒂夫人今晚在考特文莱剧院,用的是迪福男爵名下的包厢。”
“迪福男爵也在?”
“是的,他一直陪着贝蒂夫人。”
裴湘悠然一笑:“正好,有段日子没和迪福男爵打牌了,今晚去包厢里和他约个时间地点,之后去巴特莱纸牌俱乐部痛快玩一晚上。”
第155章
在去往考特文莱剧院的马车上,裴湘问奥德里奇:
“红眉毛洛克被杀这件事,消息传出去了吗?”
“我的属下赶到的时候,红眉毛洛克的副手也刚刚发现他们的老大遇害了,那个副手带人围住了现场。不过,我猜测洛克遇害的风声已经传出去了,只是外人不知道细节而已。”
裴湘微笑道:“这样就够了。”
奥德里奇抬眸望向裴湘:“你有计划了?”
“只是有个初步想法,”裴湘沉吟着说道,“据我所知,红眉毛洛克遇害那晚,贝蒂夫人并没有在她的住处,她和一个希腊人出门快活去了。”
“你很关注那个女人的行踪?”
“不,只是巧合而已。”
这个答案有些敷衍,但是奥德里奇没有深问。
裴湘倒是多解释了一句:“贝蒂夫人昨晚不在家中,有些事就可以诈上一诈。”
“假如她已经和那个罗德见过面了,了解了所有原委,你再用言语试探她,不会起什么作用的。”
裴湘摇了摇头,分析道:
“白天的时候人多眼杂,贝蒂夫人的身边总是围着很多人,她几乎没有空闲联络那个罗德。罗德也不会在风声鹤唳的时候,冒险出现在社交话题人物贝蒂夫人的身边,那太容易暴露了。”
奥德里奇淡淡地应了一声,比较认同这个分析。
当然了,两人都知道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意外随时可以发生。所以,之后的每一步还得试探着来,并且随机应变。
当马车停下后,裴湘叫住了正要下车的黑发上校:
“德维尔先生,你能保证,那个罗德还在伦敦城里吗?没有在杀完人之后连夜逃跑?”
奥德里奇没有立刻给出百分百的保证,他思索了片刻,谨慎回答道:
“我有七成把握,他还在那片区域里躲藏着。如果他离开那片区域混迹在伦敦城里,我能保证在最近三天以内,罗德离不开这座城市。但是三天以后,他成功逃跑的可能性就会变大了。”
裴湘微笑着点了点头:“能保证他没有逃离这里就好。那咱们就不会白白忙碌一场,肯定会有所收获的。”
说完这话,她就在奥德里奇的身后跳下了马车。
欢快的音乐声和放荡的笑闹声隐约传进耳畔,奥德里奇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我此时正在做的事,其实就是在促使帕丁顿去接近贝蒂夫人那样的女人。
——这……
“帕丁顿先生,其实我们完全没有必要亲自去和贝蒂夫人交流。我可以派人盯着她和杜拉夫人,只要她们哪一个去见了罗德,我就能抓到人。”
裴湘愣了一下,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黑发男人:
“德维尔先生,我猜你应该明白,像贝蒂和杜拉那样忙碌的女人,是不可能天天去关照一个旧日朋友的。如果我们选择守株待兔的话,说不定要等好多天的。
“而你刚刚也说了,超过三天,那个罗德就很容易再次逃之夭夭。因而,我们绝对不能被动等待。我们得先确定好那个藏匿逃犯之人,然后迫使她尽快去见罗德,越快越好。”
奥德里奇皱了皱眉头:“那么一会儿进去后,我去和迪福男爵他们周旋。”
裴湘脚步一顿,忽然意识到这人在纠结什么,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仅凭你姓德维尔,就能把所有的事情搞砸了。这件事,只有我出面最合适。”
贝蒂夫人是一位有着东欧血统的漂亮女人,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了,可依旧十分吸引人。
她浑身上下充满着成熟女人的妩媚风情,但笑起来时,脸上却洋溢着一种别样的纯真温婉。这两种迥异的气质混合在同一个人的身上,就让她成为了许多男人心中念念不忘的美人儿。
裴湘走进迪福男爵在考特文莱剧院的包厢时,就看到平日里只对打牌热忱的迪福男爵端着一杯葡萄酒,目光灼灼地望着风情万种的贝蒂夫人,一脸殷勤。
在迪福男爵和贝蒂夫人身后,端坐着一位清纯如雨后百合的秀美姑娘。
“亲爱的贝蒂夫人,他们说你今晚抛弃了我,这真让我感到惶恐和嫉妒。”
裴湘上前一步,低头虚吻了一下贝蒂夫人的手背,又把奥德里奇掏钱购买的鲜花送到贝蒂夫人的怀中。
贝蒂夫人眼波流转,深情款款:“我永远不会抛弃你,赤诚的帕丁顿先生。因为我知道,你总能追随我而来。”
“当然,我恨不得在伦敦城内布下天罗地网,就为了时刻得知你的芳踪。”
迪福男爵不满地咳嗽了一声。
“帕丁顿先生,你追到我的包厢里来就已经很过分了,难道还要当着我的面,同我心爱的贝蒂互诉衷肠吗?”
直到迪福男爵出声,裴湘才仿佛看到包厢内还有其他人似的,恋恋不舍地放开了贝蒂夫人的手。
“迪福男爵,夜安,请原谅我的不请自来。哦,还有这位美丽动人的小姐,贝蒂,不给我介绍一下吗?我之前在你那里可是没有见过这位楚楚佳人。”
贝蒂夫人摇着扇子咯咯一笑,似乎很高兴裴湘把注意力放在了小姑娘的身上。
她今晚带着新人出现在考特文莱剧院,本意就是要让一些有心的绅士们知道,她手中又有新人要介绍给大家了,不曾想,却遇到了痴缠的迪福男爵。
虽然她很满意自己的魅力不减当年,但是她却更想让新人多得到一些关注。毕竟,做生意的都想图个长远发展么。
“这是吕蓓卡,我新认的干女儿。她想跟着我学些东西,我就带她出来转一转,见见世面。”
裴湘又和吕蓓卡问了好,得到了对方一个清新甜美的笑容。
不过,年轻姑娘马上又把崇拜憧憬的目光重新落在了迪福男爵身上,显然,帕丁顿此人的地位和身价还不足以得到吕蓓卡的关注。
“男爵阁下,近来可好,我最近都没有在巴特莱纸牌俱乐部见过你。”
迪福男爵笑瞪了裴湘一眼,态度亲切而随和:
“你自己也没有去几次吧,我听说,你现在都已经成为贝蒂夫人那里的常客了,日子过得十分逍遥。年轻人,陷在温柔乡里可就不容易爬出来喽。”
“温柔乡销魂蚀骨,死在里面都甘愿,谁愿意爬出来呢?”裴湘自在地坐在迪福男爵身旁,懒洋洋地喟叹了一句。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眉宇间自带一种落拓不羁的爽朗洒脱:
“亲爱的迪福男爵,你可千万别假装成正经人劝诫我,那会让你浑身散发着迂腐呆板的无聊味道。哦,我刚刚逃离隔壁那位端肃正经的上校先生,就想在你这里放松一会儿呢。”
迪福男爵一扬眉,好奇地询问裴湘是和谁一起过来的。
“这么说吧,我非常荣幸地成为了奥德里奇·德维尔先生的忠实同伴。”
“哈哈哈,那确实是一位正派稳重的绅士,不过,莱斯特呢?若是有他在,你还能有个热闹说笑的玩伴。”
“莱斯特自然有他的美人丽莎陪伴。良宵苦短,他大概不喜欢和我们这些硬邦邦的单身汉们凑在一起。”
这话惹得迪福男爵大笑,却让贝蒂夫人不满地轻哼了一声。
裴湘立刻朝着贝蒂夫人举杯致意:
“是我失言了,不该在美丽的贝蒂夫人面前提起丽莎这个名字的。”
迪福男爵面露疑惑,裴湘却摇着酒杯含笑不语,贝蒂夫人也扭头去看包厢外舞台上的表演,两人都没有给男爵阁下解惑的打算。
此时,一旁的吕蓓卡温温柔柔地小声说道:
“丽莎刚来伦敦的时候,贝蒂夫人好心照顾她,对她可好了,可她不领情,转头就去向杜拉夫人卖好。后来、后来她就爱上了西塞尔先生。”
“原来是这样,”迪福男爵恍然,“哈哈,怪不得我的贝蒂夫人不高兴了,原来和杜拉夫人有关。”
贝蒂夫人笑睨了迪福男爵一眼,柔声反驳道:
“杜拉那个女人哪里值得让我生气了?我是气丽莎不识好人心,那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傻丫头。”
迪福男爵哄道:“我看你身边的这个吕蓓卡就不错,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裴湘放下酒杯,趁机搭腔道:
“贝蒂夫人的身边何止一个吕蓓卡不错,唉,说起这个,我还得向贝蒂夫人抱怨几句你的偏心。我去你那里的次数不少,你怎么还藏着掖着的,有那样的艳色美人,却从来不引荐给我。”
贝蒂夫人惊讶问道:“什么艳色美人没有引荐给你?”
“就是红眉毛洛克身边的那个,可惜,此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了。”
听到裴湘突然提起红眉毛洛克,贝蒂夫人摇扇子的动作慢了下来,之后又很快恢复了正常的频率。
“帕丁顿先生的话……我有些听糊涂了,那个红眉毛洛克不是被杀死了吗?怎么还牵扯到了艳色美人身上?”
听到贝蒂夫人的话,裴湘露出了比她更吃惊的表情:
“贝蒂夫人,你竟然不知道吗?红眉毛洛克被杀死的时候,跟在他身边的女伴同样遇害了呀。那是你的人,忽然没命了,你都不知道?”
“红眉毛洛克身边的女人?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