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八。”旁边另外一个亲卫大声道:“侯爷,今日是九月初八。”
傅永宁道:“那便连夜回去,应该能赶上早朝。”
他这次提出来的以攻代守策略钟将军无法定夺,于是便写了折子,让他自己跑一趟。是以于公于私,他都归心似箭。
“是!”众亲卫齐齐应是。
……
“夫人,您穿这身衣裳真好看,”侍书看着曾淑道:“这上面的牡丹花绣得好,腰也掐得正好。”
“那当然,”晴雁半蹲在地上给曾淑整理着袍角,“这是针线房花了一个月才做好的,若只是寻常,那针线房的管事下次可不敢来了。”
待穿戴整齐,曾淑在屋子里走了几步,又在铜镜前照了照,满意地点头道:“是很不错,晴雁你拿个红封赏她。”
晴雁退到一边,“是,夫人。”
几个人在屋子里试着新衣裳,晴屏不知什么时候端着个冒着热气的托盘进来了,“夫人,您的药好了,快趁热喝了吧。”
曾淑虽然已经喝了好几天药,但这次再喝的时候还是屏住呼吸,闭着眼睛一口气喝完,然后赶紧的往自己的嘴里扔了一颗蜜枣。
“太医上次开的药还有多少?”她苦着脸问道。
煎药的事都是晴屏负责的,她想也没想的就答道:“还有两剂,太医当时说您吃完了这个方子月事估计就要来了,得停一停才好。”曾淑的月事并不是很准,上次那个庸医以为她怀孕了,就是因为她的月事一直没来。
“那应该差不多了,”曾淑抚摸着肚子道:“今天觉得有些不舒服。”肚子有点温温的疼。
几个丫鬟一听,连忙扶着她坐下,“夫人,那您好好歇着,有什么事吩咐我们去做就好。”
曾淑被她们弄得哭笑不得,“哪里就这样娇贵,再说了,明天就是重阳节,我也不可能闲着不动啊。”
晴雁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道:“那夫人您有什么不适,一定要跟我们说才好,奴婢再给您收拾几身衣裳出来带着,若有不妥也能及时服侍您更换。”
大户人家的女眷们,若来了月事多半是不出门的,一来身子不适,二来若是衣服脏了陌生的地方也不好换洗。晴雁见不能阻止夫人出门,也就只好想了这么个辙。
曾淑自是同意。
第二天醒来,曾淑觉得肚子上的疼意又加深了几分,按照以往的经验她觉得自己的月事怕是真的要来了。
既然月事要来了,那么太医开的药自然也就不能喝了。
但是一想到这药,再联想起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她突然心生一计,于是让人把晴屏和春桐两人喊来,但晴屏没见着春桐倒是早早的来了,于是她把人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春桐被夫人喊来就高兴得很了,再一听曾淑的话,那眼睛是越来越亮,连连点头。
等曾淑说完,她就飞快地跑到了小厨房,而小厨房里刚刚才从库房里取了药材回来的晴屏早已把火点着了,药也全部放了下去,如今正看着火候呢,听到春桐说夫人今日不吃药后她原本想着把这药罐子提出来倒了的,但却被春桐阻止了。
这小丫鬟高兴地拉着晴屏的手小声道:“晴屏姐姐,你把药给我吧!”
晴屏奇怪地问道:“你要这药做什么?即便你生了病,也不能喝夫人的药啊,赶紧找大夫是正经。”
春桐左右望了望,见周围没人才小声道:“我不喝,我就是熬一熬,晴屏姐姐,你不要把夫人今天不喝药的事情告诉别人好不好?”
晴屏和已经离府的晴娟很熟悉,对她这个干妹妹自然也不陌生,她直接地问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若是不说明白了,我可不能给你。”
春桐于是把她之前和郭嬷嬷说的事情再说了一遍,又把刚刚夫人说的话讲述了一遍,然后道:“晴屏姐姐,晴妙姐姐昨晚上又回家去了,夫人见我和她睡一个屋,于是就选了我,让我引蛇出洞。”
“夫人说正好这药她也不吃了,不如物尽其用。所以晴屏姐姐你就把药给了我吧,我熬药的时候时不时走开一会儿,等我熬好之后也端回屋子里去,假装要取什么东西,夫人说若是晴妙姐姐真的不妥,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晴屏虽然有些怀疑,但想着这药夫人也不吃了,于是便给了她。
春桐大喜,窝在小厨房里尽心尽责地扇着炉子,若有人问起便得意洋洋地大声道:“晴屏姐姐今日很忙,特地托了我给她看炉子呢,这是给夫人熬的药。”
于是几次之后,整个正院的人都知道了。
普通的丫鬟自然就是羡慕春桐小小年纪就能得到如此重任,也羡慕她和几个大丫鬟的关系好,少不得闲话几句。但那有异心的,却觉得机会来了,要对付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还不简单?
不免有些激动。
第六十二章 夫人,您流血了!
“春桐, 敬国公府派了世子夫人来给老太君以及老夫人送礼,出手阔绰着呢,礼一车又一车, 只要去露个脸端杯茶水进去, 便会给赏银, 你要不要去凑个热闹?”
“我和茶房的管事们熟着呢。”
“ 不了,”春桐看着眼前这个不太熟悉的丫鬟,装作有些心动的模样, 但手上挥着扇子的动作却没有停,“我正在给夫人熬药呢,不能随意的乱走动,万一失了火候就不好了。”
“那我就自个儿去了。”那丫鬟爽快地走了。
过了一会儿。
“春桐春桐, 你快出来看看啊,有宫里头的天使送了陛下和娘娘们赏的东西来,天啊那一柄玉如意听说是贡品呢!”
“真的吗?”春桐一听, 顿时站了起来,心里蠢蠢欲动。
“对啊,对啊,”那个刚从外头到正院, 平时和春桐关系还不错, 并且一样是二等的小丫鬟春梅道:“我们快去瞧瞧吧,晚了收到库房里头可瞧不了了。”
春桐犹豫,“可是我这药还没熬好,夫人正等着喝呢。”
那二等丫鬟春梅探头看了看药罐子,给她出了个主意,“这不急,你往里头多添一根柴火, 等我们回来也就熬好了。”
春桐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埋头坐了回去,“你去吧,还是差事要紧,回来跟我说一说就好。”
春梅跺跺脚走了。
不过没过多久她就带着几块细碎的点心回来,兴高采烈地道:“春桐,你看看这是什么?是宫里赏下来的点心呢,嬷嬷给我们一人拿了两块,你瞧瞧这两块是特地给你带回来的。”
“你快尝尝吧。”
春桐一听是宫里的点心,也是有些意动。她长这么大,吃过夫人的点心,也吃过嬷嬷的点心,但还没吃过宫里的点心呢。再加上她原本就存着引蛇出洞的心思,于是高兴地道了谢,把春梅手里有些碎了的两块点心接过来吃了下去。
“好吃吧?”春梅隐隐有些兴奋地问道。
“有点苦。”春桐皱起了眉头,这点心好吃是好吃,但不知怎的有一股苦苦的怪味,要不是想着这东西有问题,她都咽不下去。
“哎呀,莫不是日头太大,晒坏了吧,”春梅的脸上闪过惊慌之色,然后连忙转身给她倒了一杯水,“你快喝杯水去去味。”
坏了的东西恐怕不是这个味道,春桐在心里暗暗想着,不过还是顺从地把那杯水喝了下去。
然后过了一阵子,她就觉得腹中一阵绞痛。
果然来了!
她捂着肚子暗中兴奋,然后再忍了一会儿,才装作一副忍不住的模样急匆匆的出去了,连门都来不及关。
而在她出去后没有多久,就不知道从哪儿传来了几声“布谷布谷”的鸟叫声,再等了一会儿就有一个高挑的身影在小厨房门口探头探脑,然后悄无声息地进去了,并且很快就出来。
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切都落入了早早就带着人守在外面的晴屏眼里。所以当那人在里头不知道做了什么,一出门就看到满脸寒霜的晴屏以及几个身材粗壮的婆子。
晴屏冷笑一声,“果然是你!”
被抓了个正着的正是之前就已经被怀疑的晴妙,她一看到晴屏就知道自己暴露了,顿时就面色惨白,但隐约间又带着几分解脱之色。
……
曾淑接到郭嬷嬷派人送来的口信,于是借口更衣辞别了老太君和钱家等人回了正院,她现在打量着桌子上的那个普普通通的药罐子,问孙府医,“你查出这里头被加了什么吗?”
孙府医早在曾淑回来之前就已经仔细检查过了,他的脸上有几分困惑,道:“回夫人的话,这药里面被加了巴豆粉,人若吃了便会大泻不止。”
巴豆?
曾淑听到是巴豆这样的东西的时候一时没回过神来,她抬头看了屋子里的众人一眼,果然她们也是一副困惑不解的模样。
要知道晴妙这次可是往曾淑的药里面下药啊,之前正院的人那样待她的,她若是放□□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但是巴豆?
是否太小儿科了些?
这个问题不但她们几个人不解,就是刚刚审完人回来的郭嬷嬷也奇怪得很。
“夫人,晴妙招认说她往您的药里面放的是巴豆粉,和给春桐那丫头吃的是一样的,为的就是让您在今日出糗。她因为弟弟被发配去挑马粪的事整天被她娘毒打,所以便怀恨在心。”
曾淑:“……”
这理由看似很合理,但细想之下却有几分牵强,曾淑追问道:“那她有没有说这件事和钱姨娘那边有没有关系?”
郭嬷嬷道:“说没有关系,这只是她一时兴起想要报复夫人,巴豆粉是她回家的时候买的,咱们府里进来的时候不搜身,所以就让她带了进来。”
说到此处,郭嬷嬷有几分心有余悸,“夫人,咱们往后可不能再这样了,若是下回有人带的不是巴豆,而是什么毒药,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曾淑点头,“那嬷嬷你就拿个章程出来吧,具体怎么做我们之后再议。今天先说这件事吧,另外那两个人招认了吗?”
郭嬷嬷也不是非要今天就把事情办妥,听到曾淑这样问便答道:“另外那两个一个说她只是看着敬国公府给的赏银多,自己又是茶房出来的和管事们熟得很,所以才想着找春桐去露一露脸的。”
“让人去问过了,她的确和茶房的人熟得很。”
“另外那个叫春梅的倒是招了,不过她说她手里的巴豆粉都是晴妙给的,为的就是引开春桐,好给晴妙制造机会,因为晴妙给了她五两银子。也是春桐倒霉,原本她们计划是用在晴屏身上的,因为晴屏最爱吃点心。”
“哪怕今日宫里没有赏下点心,她们也会找别的东西。”
晴屏听得脸色一红,连忙解释道:“奴婢也就是在不当差的时候才爱吃了些,但办正事的时候奴婢是不吃来路不明的东西的,嘴巴紧着呢,在家里的时候我娘便教过这个道理了。”
“奴婢都记得牢牢的。”
“不管拿什么东西来,都不会上她们的当!”
几个大丫鬟想起晴屏平时贪吃的样子,都捂嘴轻笑。曾淑听到她这么说心情也好转了些,“知道你是个稳妥的。”
安抚了两句后曾淑问道:“对了,春桐那丫头现在如何了?她今日立了大功,我要好好的赏一赏她。”
孙府医道:“她巴豆粉吃得并不多,后面又吐出来了些,吃一贴药也就好了,小的已经开好了方子。”
曾淑满意点头,叮嘱道:“让人好好照顾她,另外晴妙她们三个也都看好了,再让人去把她的家人也关押起来。我总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太过顺利了些。”一试就试出来了,一抓就抓到了人,一审就全都招了?
不管别人信不信,但曾淑的心里头是存疑的,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但她今日实在是太忙了。
能抽出这点空闲来处理还是趁着回来更衣的功夫,所以虽然觉得不太对劲,但也没有功夫去细究。
“客人们都在,我也不好离开太久。”曾淑环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晴屏的身上。“晴屏,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要看好了她们,等今日忙完了我还要再细细审问。”
晴屏慎重点头。
曾淑虽然说这件事情还有疑点,但成功的把一个想要害她的人揪了出来,还是挺值得让人高兴的一件事。所以当她换了一身衣服,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意。
“外甥媳妇这是有什么喜事?”
敬国公世子夫人,也就是老夫人的娘家大嫂笑问道。她今日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说是来给老太君请安,顺带看一看敦哥儿。
来者是客。
虽然曾淑没有预料到她会来,但真的来了她也不怕,一早上都让人好生招待着,没让这个‘大舅母’有什么发作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