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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个年轻的酒保,织田作之助给他取名叫做阿治,听凭着作家的直觉创造出了这个角色活泼跳脱还有些孩子气,仿佛还是个少年人的模样,打扮得时髦总是穿着漂亮的新衣服,时不时又冒出些坏心眼,搞出点叫人哭笑不得的恶作剧来。
  阿治实在是个可爱的小混蛋。
  织田作之助如此老气横秋地评价。太宰治忍不住微微扬了扬嘴角,他说不出自己是否喜欢这本,可他的心里的确被填塞进了些轻松快活的东西。
  明明里每个故事都嚷嚷着安宁唯有一死方可享受,反反复复善哉善哉云云,可字里行间处处又在念叨着要活下去呀活下去才有希望呀之类的话,分明就是万事唯有活着才有希望才对。
  杀手最后死在了任务里,像是织田作之助为那个曾经身为杀手的自己献上了一场盛大的自杀,太宰治认为这并不算悲剧。至于同为杀手的阿治却放弃了任务金盆洗手,在结局时坐在一间能看到大海的房子里,面前铺开已经写下了许多的文稿纸。
  故事只差一个标题。
  【阿治沉吟许久,想起了杀手时常念叨的那句口头禅。】
  【安宁唯有一死方可享受。】
  【愿你已得到永恒的安宁。】
  【善哉,善哉。】
  太宰治把书扣在脸上,往后倒在沙发里面,就跟被一枪打中了心脏当场身亡那样,静止如同一具尸体。
  织田作啊这可真是太犯规了。
  太宰治听见自己的叹息声,像个坟墓里爬出来的亡灵。
  至少昏迷中醒来还有点恍惚的修治就被他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误入了什么凶杀案现场。
  修治对于此前发生的事情记忆非常模糊,绑架他的杀人魔选择了迷/药而不是其他手段,导致修治连对方的脸都没看到就昏了个彻底,直到刚刚才恢复意识。
  留给他可供推测的信息过少,修治就是再聪明也猜不出这件事是个怎样的蛇皮走位。
  不过短暂的惊吓后他很快就冷静下来,注意到躺在沙发上的尸体还是个活人,进而根据自己的身体情况和周围环境猜测自己应该是被什么好心人给救了,有一半以上的概率已经脱离险境,只等家里人找到自己。
  另外一半的概率就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窝,修治掂量了下自己的利用价值,觉得只要不是什么不听人话见面就把他弄死的杀人魔,他都能给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太宰治把扣在脸上的书拉下来一点,眯着眼打量左瞧右看满脸写着不安分的修治,嗤笑道:你倒是一点不害怕。
  他已经忘了自己这个年纪身处险境会是什么反应,可再怎么样也不会是修治这种底气十足得像是要反客为主的架势。
  修治被他盯得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双明亮的鸢色眼睛,笃定到:肯定会有人来救我的。
  父亲和兄长还有很多人,都会来救他。
  作为珍贵的无效化异能力者,修治知道自己的利用价值有多高。
  他是异能力者这件事也是最近才被发现的,因此在家族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似乎也是因为他这个异能力的缘故,父亲跟兄长的政治活动非常顺利,不出意外明年父亲就能当选青森县的议员,而文治会被调往东京任职。
  当然修治也会被一起带过去,青森可没有培养强大异能力者的条件,政府方面好像对他的异能力抱有很高的期望,认为他有成为超越者的潜力。
  能不能成为超越者修治不在意,能离开自家大宅那一亩三分地对他来说已经是值得庆贺的胜利东京那么大,以文治的工作狂属性一忙起来不可能全天候盯着他,至于政府的工作人员就无所谓了,你看他们都能让人在眼皮子底下绑走自己,想开溜逃跑难度低得很,要是真的牛皮糖一样甩不掉跟在屁股后面,也就当是免费导游好了。
  修治的小目标是十八岁前攒够钱奔向彻底的自由,在此之前他不介意暂时的妥协。
  书里说得好,暂时的妥协是为了更好的胜利,真正的自由源于自由的心灵。
  修治那么聪明,可不会当捡了芝麻丢西瓜的蠢货。
  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修治是那么坚定不移地相信有人会来救自己。
  看到那种充满希望的神情出现在太宰治的脸上, 沙发上躺平的太宰治本就不怎么舒服的胃愈发难受痉挛起来,在他身体里制造出一阵又一阵的剧烈疼痛。
  喉咙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皱着眉忍耐住想要干呕的冲动。
  青年苍白的脸色在酒店惨白的灯光照耀下没有半点血色, 修治观察了他一会, 小声问道:你没事吧?
  其实他并不是特别喜欢多管闲事的那种孩子, 也很明白这种敌我不明的时候老实窝着才是最安全的选择项,可是他直觉眼前这个青年不会伤害自己,以及他也说不出为什么的
  修治还挺喜欢他的。
  对修治的关心太宰治只冷淡地哼了两声作为回应,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修治看着他想了一会, 掀开被子从床上爬下来,穿着袜子踩在地毯上。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知道在哪里刮破了一个洞的袜子,脚趾从洞里钻出来对他say hi,鞋子估计被绑架的时候就给绑匪扔掉了, 毕竟没有鞋子可以大大降低人质的逃跑概率。
  真可惜,那是他最喜欢的一双小皮鞋呢。
  修治为自己的鞋子哀悼了一下, 从小冰箱里翻出矿泉水,倒在杯子里端给太宰治,要喝点水吗?
  这还是他在信里面学会的照顾病人小技巧, 芥川龙之介用了足足半页纸来描述给他端水到床边的妹妹多么乖巧懂事世界第一可爱, 叫修治盯着自己刚会爬的弟弟酸了好半天。
  以修治的性格, 必然不可能被酸到了还不反击回去。他抱着信纸认真地想啊想把家里的每个人都仔细观察了一遍,从大哥出差特意给他带回来的零食点心到二哥抓着他补课小学课程,再到宴会上父亲母亲提起他时仿佛带着些骄傲的神情,甚至弟弟咿咿呀呀对着他吐泡泡
  什么嘛
  修治丢下笔, 把没写完的信纸团了团丢进垃圾桶里。
  原来他们家也就是这么普通的啊。
  他才不是芥川那种得到点关爱都恨不得宣扬得全世界都知道的小可怜, 家里这些普通的事情根本没什么好写的。
  修治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嘴角上扬, 只是重新拿了张信纸写起他马上就要去东京读书的事情。家里给他安排了一所据说相当好的私立学校, 学校氛围什么的修治早就不指望了,忍一忍总不至于被那里的空气毒死,但不管怎么样教学质量肯定比横滨的公立小学优秀,修治立志努力学习跳级再跳级,过两年他就是中原中也那个讨厌鬼的学长了!
  光是想一想中原中也一脸憋屈喊自己学长的样子修治就心里暗爽,这种好事必须得跟所有人分享。
  中原中也收到他的信怎么气得跳起来叫着要把修治打成小饼饼暂且不说,织田作之助倒是写信来充分肯定了修治的远大志向,还鼓励修治在学校里多多参与活动多多交朋友他们家中也可是横滨公立小学的学生会会长兼困难学生互助社团的负责人,在整个横滨的中小学生里很有威信,说是一呼百应也不为过。
  修治想起织田作之助在信里把中原中也夸出花来就忍不住鼓了鼓脸颊,任谁都能看出来的不甘心。太宰治把他端过去的水杯放在茶几上,看着他的神情挑了挑眉。
  让我来猜猜看太宰治半坐起来,鸢色的眼眸里倒映着幼崽丰富生动的表情。
  如果换个角度来看,自己这张脸确实不管什么时候都很优秀,这个小鬼比自己同年龄的时候还要好看一点太宰治没记错的话,自己这个年纪已经离家出走好几年,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得早就没这种养尊处优的白嫩小少爷模样了。
  你不高兴,是因为一个叫中原中也的家伙对不对?
  一语中的。
  修治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太宰治不禁因为这幅样子笑起来,他也说不上是自嘲还是觉得有趣,拖着尾音摆出了自己以前常用的无赖架势,保密
  幼崽的自己看到杂志封面上中原中也几个字时的表情变化可太好猜了,太宰治看着修治被自己噎得说不出话的模样,下意识联想到了许多被自己坑害过的老朋友们,不禁多余地担忧了下如此傻白甜的自己未来的生存率。
  别人不说,总感觉会被俄罗斯来的老鼠给咬一口呢。
  唔
  太宰治觉得这样可不太行。
  他能感觉到自己跟修治之间由能量构筑出的联系,这种感觉对于拥有【人间失格】的太宰治来说很奇妙,岌岌可危又异常稳固的联系,近乎于血脉相连的错觉。
  意外的,太宰治并不排斥这种联系。
  虽然也谈不上喜欢就是了。
  看来救你的人看来还要一阵子才能到。太宰治把《善哉》合起来在茶几上放好,对着修治就像招呼小狗那样招了招手,过来,太宰哥哥教你点有趣的事情。
  二叶亭鸣直到很久之后,都十分后悔自己低估了完全体黑泥精的污染能力,一时大意把修治跟太宰治放在了一起,导致原本纯白无辜的幼崽在黑泥里过了一遭,染上色后就再难白回去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自家是个好好读过书的太宰治,才没有被彻底带到坑里去。
  而那个时候光明正大追在织田作之助屁股后面催稿的太宰治表示自己对此概不负责。
  修治是修治,太宰治是太宰治。修治在异能特务科作威作福坑得跟他搭档的涩泽龙彦背锅无数的事情,跟他太宰治有什么关系,要找家长也请去找修治的议员爸爸和部长哥哥。
  他太宰治只是个被鸽子精作者开天窗的小小编辑罢了。
  【猫猫无辜.jpg.】
  某一瞬间二叶亭鸣其实微妙地预见到了一丝那样的未来,书的固有属性让他有机会看到点命运发展的走向。不过因为能量不够层面降格看得不怎么清楚,更像是类似于第六感的直觉闪现。
  同样的,当他大半夜地拜访远坂家的当主远坂时臣,看见客厅里的全家福顺口寒暄几句的时候,二叶亭鸣直觉远坂时臣把小女儿过继给间桐家的主意糟糕透顶。
  于是二叶亭鸣规劝道: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主意。
  言简意赅,单刀直入,堵得习惯了拐弯抹角式交流的远坂时臣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正常情况下也不会有人这么理直气壮地评论他们家族的内部事务,谈及家事的寒暄只代表试探底细和拉近关系。
  换句话就是他说你听着是是是好好好就行,没让你反对。
  全家福里腼腆微笑的小姑娘看着比芥川银还年幼,可可爱爱的正戳中二叶亭鸣无处安放的引导失足未成年的本性,他看着脸色不虞的远坂时臣,再接再厉地劝说道:你到时候肯定会后悔的,我能看到那一家对小孩子来说不是什么好去处。
  他放了一点触角蹭了下远坂时臣,虽然这个男人作为魔术师的资质算不上太好,但也足够感应到来自另一个层面的碰触,进而理解二叶亭鸣并非信口胡说。
  魔术师就是这点好,谁的力量层面高谁的话语权就大,远坂时臣在被触角蹭蹭带来的不可名状恐惧下,毫无滞涩地理解了自己要在接受圣杯已经被污染不能用了的噩耗后,还得重新考虑怎么安置小女儿的难题。
  为了不污染冬木市的地脉,保住远坂家的根基,远坂时臣心里已经更加倾向于解体圣杯,即使被污染的圣杯也有通往根源的可能,他作为父亲的本能让他不假思索地把自己的女儿纳入了权衡利弊的考虑范围。
  这是远坂时臣不那么魔术师的一面,也必然不可能得到同样为了圣杯付出几代人努力的另外两家的支持,何况以他的资质和现有人脉,解体圣杯更大的希望或许要放在他的两个女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