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姚薇薇挽着席辰, 径直走到了一位卷发碧眼的中年男士面前,微笑着问好:“你好,劳斯先生。”
后者看了一眼二人,视线在姚薇薇的脸上停顿片刻, 声音中带了抹迟疑:“你是......密斯特姚的女儿?”
“没想到劳斯先生还记得。”姚薇薇礼貌地颔首。
对方居然能够认出自己, 她确实有些惊讶, 毕竟上一次跟随父亲见到劳斯先生,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情了。
显然, 商人的记忆力都很不错。
劳斯先生显然并不意外姚薇薇的突然出现, 笑了笑道:“如果不是姚小姐的变化太大,我想我还会更加确信一些。”
见对方态度如此从容,姚薇薇索性也开门见山:“那么,想必劳斯先生也已经知道我今日的目的了?”
既然梁茂盛已经见过劳斯先生, 对方此时肯定也已经知道了益生商贸的生产线出了问题。虽说劳斯先生同姚广胜已经合作了许多年, 但在商言商, 姚薇薇知道对方肯定不会因为这场差错舍弃自己的利益。
果然,劳斯先生紧接着便点了点头。
“如果姚小姐今天是来同我说延期交货的事,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不能如期交货, 就是益生商贸毁约在先。根据合同, 我有权直接取消这笔订单。”
他的确更喜欢和密斯特姚打交道, 但这不代表他会因此放弃应得的利益。益生商贸无法如期交货,而赵氏又给了自己更有诱惑力的条件,他很清楚该如何取舍。
“劳斯先生,益生商贸的确出现了一些变故,需要延迟一个月交货,这个消息,想必是梁茂盛告知你的吧?”
“那又如何?”
“我想, 梁茂盛给您的货价还比益生商贸低了一成,是吗?”
赵氏想要抢生意,却不可能不想要多赚钱。既然还有赵家人的压力在,梁茂盛这个老狐狸肯定会给出一个恰好符合对方心理,能够让人心动的价格。
劳斯先生并没有直接回答姚薇薇,而是反问到:“姚小姐这么问,是也想要跟我谈价格?”
要知道,他已经和益生商贸合作了许多年,但姚广胜却从未在价格上再让步过。
如果这次能够借机用更低的价格签下合同,他倒是也愿意继续同益生商贸合作。
既然姚广胜没有亲自出面,说不定这位姚小姐会好说服一些。
可出乎劳斯意料的是,姚薇薇竟然摇头否认了。
“不,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您,等到赵氏出货那天,必定给不了您这个价格。不仅如此,恐怕还会比益生商贸高出至少一成。”
她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
劳斯先生抬了一瞬的眉,认真地审视着眼前的这位年轻女孩:“哦?姚小姐,你又凭什么肯定赵氏无法以这个价格出货?”
姚薇薇笑了笑:“如果劳斯先生想要知道原因,我想我们可以仔细谈谈,您觉得呢?”
益生商贸若是延期交货,对方可以根据合同毁约,转而和赵氏合作。同样的,若是赵氏无法出货,劳斯也可以再次毁约,转而继续和益生商贸合作。
只是,在明知道最终结果的情况下,一个聪明的生意人显然不会去兜这么大的一个弯子,率先放弃合作多年的益生商贸。
劳斯先生看了看一旁的助手,思虑片刻后,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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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厅里,姚薇薇和劳斯先生对立而坐。
席辰没有陪她一道进会议室,而是在外等她。
“梁茂盛之所以许诺您这个价格,不过是因为赵氏拿到了特惠关税的资格,可是劳斯先生,不出半月,赵氏的特惠关税资格便会被取消。”
赵家急需要钱回稳,比益生商贸低一成已经是梁茂盛能给出的最低价格。如果失去了特惠关税的资格,赵文安也不可能接受梁茂盛给出一个无法回笼资金缺口的价格。
毕竟,价格一旦定了,想要再涨价可就难了。围绕着价格出招,从来都是下下策。
听到姚薇薇的话,劳斯先生稍顿了顿,又笑着道:“可我又凭什么相信,姚小姐不是在信口开河呢?若是同益生商贸重新签约,而赵氏半个月后安然无恙,我岂不是会亏损一大笔钱。”
“赵氏背靠的是陆家,而我这里,刚好有一份东西。劳斯先生的中文不错,我想这份东西您也可以看得懂。”
姚薇薇将一个信封从包里取出,递给了对方。
劳斯先生接过信封打开,看过了里面的内容后,脸色忽然沉了沉,却没有说话。
姚薇薇知道对方已经起了顾虑,乘胜追击道:“当然,仅靠这份证据,陆家或许也不会彻底垮掉,但如果深陷漩涡时又有人趁火打劫帮助敖家上位,恐怕便不一样了。”
毕竟,敖局长当初只差一点就能拿到财政司长的位子。
劳斯先生放下手里的东西对上姚薇薇的视线,似乎是还在考虑她话中的这个可能性。
会议室里陷入了寂静,看着对方不露声色的模样,姚薇薇暗道:这位劳斯先生果真是位老狐狸。
眼下这一言不发的态度,分明是想要试探姚薇薇是否会按耐不住同样降价。
虽说姚薇薇手里的这份东西,让劳斯明白了继续和赵氏合作的确有很大的风险,但就算赵氏无法按商定的价格交货,他亏损的也只不过是时间罢了。这么大的订单,就算等到陆家和赵家出了事,届时再转而同益生商贸合作,对方也很难会拒绝自己,这才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赵氏的价格毕竟低了一成,若是姚薇薇始终不肯在价格上让步,又没那个本事一举拉下陆家呢?那眼下的一切,不过都是心理战罢了。
妥协降价是不可能的,猜到劳斯心中的打算,姚薇薇只能在心中长呼一口气,最后说到:“如果劳斯先生还有想法,那么......在隔壁等我的那位先生,他姓席。”
她自然有其他的方法说服对方,可那些个长篇大论,都不如刷席辰的脸面来的直截了当,且有效。
果然,姚薇薇这话说完,劳斯先生便摇头失笑:“姚小姐,你真的很聪明。好吧,不论陆家如何,我都同意和益生商贸重新签订合同。”
姚薇薇有这份能够让陆家声名狼藉的证据,大抵也能够支持敖局长取代陆鹏岩,但她也不一定真的愿意劳心费力给敖家做嫁衣。
生意上的谈判,不过是揣测对方的底线,互相出牌罢了。显然,姚薇薇的牌底足够让他放弃那一成还未落实的利润。
“既然如此,明日我会将新的合同奉上。劳斯先生,我们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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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劳斯先生和他的助手,姚薇薇才穿过总统套房的小走廊去了隔壁房间。
她包下的房间是一个足够大的套房,包括一个独立的小型会客厅。方才她和劳斯先生在会客厅谈话时,席辰一直在隔壁的休息室等她。
此时他安闲地坐在沙发上,似乎心情颇好的样子,令姚薇薇心下一阵狐疑。
她走至沙发旁坐下,然后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桌上。
席辰顺着她的手瞧去,这才抬了抬眸,轻笑一声:“陆鹏岩父子俩恐怕想不到,陆家居然还被你抓了这么一个把柄在手上。”
信封里面是几张照片和一条手帕,确是能让陆家父子身败名裂的东西。
姚薇薇迎上他的视线:“我方才借用你的名头和人谈条件,你不生气?”
她也是从走廊过来时,才发现席辰并没有关门,所以刚才她的话,他想必也听了个全。姚薇薇有些费解,怎么这人被她借着名头狐假虎威了一番,却好像心情好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似的。
席辰突然勾唇,一双深沉的眸子定定望着她,反问道:“薇薇,我为什么要生气?”
他分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同她扯上些关系来稳固地位,原本她在泰森面前同自己撇清关系时还觉得有些不爽快,甚至还迟疑了下自己是不是误解了她的意思,直到刚刚才又坚定了起来。
姚薇薇还没见过他情绪如此外露的时候,此时他嘴角含笑,朦胧的灯光打在他线条流畅的侧脸上,衬得他精致俊逸的五官愈发得好看。
冷白色的脸上不见毛孔,皮肤看起来似乎比她还要好。
到底是她挑中的人,这张脸……实在让人很想好好动手□□一番。
对视一会儿,姚薇薇收起对这人好皮相的那一丁点嫉妒,继续道:“好吧,你确实也没什么可气的,这份东西,想必于你也有用。”
既然已经知道陆家和袁家私下勾结,陆家自然不能久留。这份东西既能够除掉陆家,又不会不打草惊蛇。眼下订单已经拿了回来,这东西什么时候用,也可以交给他决定。
席辰心下倒是直接将她的意思归为了她对自己的关心,视线柔和了些,点头过后又顿了顿道:“眼下你截胡了梁茂盛的单子,赵氏应当也不会留他了,今日可是心满意足了?”
视线交接,姚薇薇狡黠地眨了眨眼,纤眉下的秀眸流光焕彩闪着光,摇摇头道:“心满意足?喏,那恐怕还差一件事吧......”
她正待说些什么,却被突然传来的一阵敲门声给打断——
“您好,您定的红酒到了。”
姚薇薇扬了扬眉,来了——
她率先起身去开门,从服务生手中取过了自己一早便定好的红酒。
然后扭过身来,看向坐在沙发上的那个男人,嘴角的笑意味深长——
确实还差一件事,自己今天......一定要把这个男人给睡了。
第83章
虽然席辰上次只不过是在装醉, 可姚薇薇却仍旧敏锐地察觉到一个事实——
席辰这人……应当是真的没什么酒力。
毕竟以往在一起时,他就滴酒不沾,且坚守得有些固执。
在这件事情上如此坚定的一个人,即便不会一口就醉, 几杯下去估计也醉了。
只是姚薇薇没有想到, 真正醉酒以后的席辰......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虽然仍旧保持着刻在骨子里的体面和矜贵, 没有叫嚷着撒酒疯,也没有如上次一般昏睡过去, 可那双摄人心魄的乌黑双眸却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 失去了平时的精锐。
他目光失焦地坐在那,不言不语,竟然有几分说不出的......可爱。
姚薇薇看了看席辰面前那早已经空了的红酒瓶,水灵明亮的眸子转了转——
为了今晚能成事, 她可是特意定了一瓶度数最高的干红, 眼下席辰已经被她灌了七八杯下去, 所以这回是......真醉了?
见对方静坐了五分钟都没什么反应,姚薇薇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开口问到:“席辰, 你怎么了?”
听见她的话, 席辰那对夜空般乌黑的眸子中透着出一丝迷茫,抬了抬头看向她,动作却显得有些迟缓。
他努力回了回神,骨节分明的手掌扶上了额头,轻摇了几下后,终于让自己略微清醒了一分,而后回到:“我......头有些发晕。”
席辰确实感觉自己的头晕沉沉的, 仿佛有千斤重,整个人都有一种飘荡在云端的失重感。
他知道薇薇方才一直在给自己倒酒,也知道自己喝了不少的酒。
从幼时开始,父亲就反复叮嘱他说喝酒误事,他也从不贪杯。可是不知怎地,一对上她那双剔透的亮眸,那些拒绝的话就全部被堵在了嘴边。
注视着神情越发恍惚的席辰,和他那朦胧失焦的双眼,姚薇薇继续问到:“那你还知不知道我是谁?”
要是这厮已经醉得认不清人,她倒真的有些下不去手了。
虽说她的确是想要把席辰灌醉些,可也没想把他灌得这么醉啊。谁让他上次故意在自己面前装醉,这才搞得她一瓶酒倒完了又倒,最后成了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