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夏这几年没跟林风起联系,但以前听班长说起过,林风起进入大学不久后就开始跟着一个师兄做项目,那师兄比他大三届,后来毕了业,林风起也还是一边给他公司做事一边完成学业。
林风起毕业后自己出来创业的启动资金,大部分就是那段时间攒下来的,剩下的拼拼凑凑借了些。
那位助力颇多的师兄应该就是周亦先吧?
一行人往里走,察觉到闻夏的目光,周亦先看过来,对他友善一笑,说:我都忘了问,这位帅哥是?
我叫闻夏。闻夏主动道。
周亦先愣了一下,随即瞥一眼林风起,笑容里多了点意味深长的味道:你好,周亦先。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和风起一样叫我一声师兄。
闻夏叫了声周师兄,后者笑笑,继续带路。
闻夏看行林风起,这人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疗养院占地面积很大,从大门进去并不让人感觉像个疗养院,而是像个公园,小桥流水、灌木花圃,道路两旁的枫叶林哗哗作响,火红一片,在这深秋时节迸发出独特的生命力。
走过枫叶路,便能看见一栋白色建筑物,周亦先说这是疗养院里的门诊楼,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外面大医院有的,这里也有,只不过规模较小,只为疗养院服务。与门诊楼相连的稍矮的楼栋是康复中心。比较外围的这些建筑都跟医疗相关。
走过一条回廊,面前出现了不一样的景色。一幢幢一层小洋房排布紧密,偏北欧的建筑风格,周边也栽着枫树,两相映衬,一股童话般梦幻感扑面而来。
在这样一个地方休养生息,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
周亦先领着他们走到其中一间房,这间房处在较边缘的地方,从窗户能看见不远处的人工湖,闻夏看了眼门牌号,105。
就是这儿了,他打开门先进去把窗户打开通风,阿姨,这间屋子是林风起挑的,您看看您喜不喜欢,要是不喜欢,我再给您换一间。
房子虽然只有一层,但基础的设施都很完备,有电视、卫浴、有小阳台,还有已经备好锅碗瓢盆的灶台。
周亦先说如果可以自己开火,如果不想自己做,疗养院也有专门的餐厅。
叶诗雪:不用不用,我住哪儿都行,这里挺好的。真是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阿姨,周亦先说,床铺都是刚清洗消毒过的,你要不先休息一会儿,然后我再带您去看看别的地方。
没关系,现在去吧。
于是将行李放下,他们转道去游览剩下的区域。
这家疗养院是周师兄开的?闻夏和林风起并排走在后面,他微微歪头过去小声问。
林风起嗯了声,说:算是他家的产业。
唔,我怎么没听说过有这号人?不往大的说,就说本地,家业大到这个规模的,闻夏不可能不知道。
他家根基不在这边,林风起说,他毕业后才来这边发展的。
前面,周亦先边走边和叶诗雪介绍着疗养院,他们现在正在参观的是疗养院的活动区,这边主要给来疗养院的患者和顾客提供各种娱乐活动。这会儿就有不少人聚在这边玩儿了。
周亦先说着回头看了眼林风起:说起来,阿姨,风起跟咱们疗养院也是有合作的,你看这些智能设备,都是风航提供的。
哪个母亲不喜欢自己孩子被夸,叶诗雪脸上的笑容眼瞅着多了几分欣慰和自豪。
逛完疗养院,周亦先带叶诗雪去办了下手续,然后领着他们去疗养院的餐厅吃午饭。叶诗雪的体力到这时基本用尽,显出几分疲态来,周亦先陪了他们一上午,暂时离开去忙别的事情了,闻夏和林风起陪她回到房间。
她本来还想将行李收拾一下,被林风起拦住:你睡吧,我来弄。
大概是累了,叶诗雪入睡很快,他将叶诗雪的衣服一件件收纳进衣柜。
闻夏过去帮忙,林风起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手上动作放缓了点儿。叶诗雪呼吸均匀,两人安静地替她整理好行李物品,然后轻手轻脚地离开。
走之前当然还是要跟周亦先打声招呼的,两人在办公室找到周亦先,辞行的话还没说一句,周亦先便说:这就走啦?
林风起:嗯。师兄,今天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
改什么天啊,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周亦先拍板道,就去上回去的那家烧烤店,可以吧?
林风起看向闻夏。
闻夏愣了愣,点头。
林风起:可以。
周亦先揶揄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闻夏才反应过来,你们师兄弟的感谢宴怎么就默认有我的事儿了?
但是不赖。
吃饭时间定在了晚上七点,周亦先说的那家烧烤店生意贯来火爆,林风起出来的路上便先订了位子。
此时距离晚上七点还有几个小时,两人上了车,气氛忽然有一瞬间微妙地尴尬。
林风起下午有没有别的安排,闻夏不知道,反正他知道自己没有。
于是他问:回家?
林风起没有回答,不知在想什么。沉默片刻,他问:要不要话说到一半,闻夏的手机铃声响了。
来点显示邹博彦,闻夏接起,熟悉的开场白:出来玩儿啊老夏。
闻夏正要说话,他压根儿没给机会:你他妈你好好想想都连着拒绝我真诚的邀约多少次了,自打和林风起结婚,你是一点儿没把我放在心上啊。
闻夏看了林风起一眼,对他说:本来也没有。
靠,邹博彦说,连曜,来不来吧,就一句话,别磨叽。
几个人?
你要是来,就只有咱俩,不叫别人。邹博彦知道闻夏现在也不爱看见那帮树倒猢狲散的兔崽子。
你等会儿。
闻夏放下手机,捂住收音孔,问林风起:我要去个地方,你能送我一程么?
林风起不想偷听闻夏的电话,然而车里太安静,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他就是不想听也听见了。闻夏现在这么问,就说明要去赴约吧?
他垂下眼,将自己的失落小心藏起,那句没能说出口的要不要去看个电影吞了回去,点点头。
得到首肯,闻夏把手机放回耳边:等着吧,爸爸马上到。
挂了电话,他看向林风起:连曜俱乐部,认得路吗?要不要我导个航?
林风起启动车子:不用。
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闻夏看了他两眼,慢悠悠收回视线,看向窗外,当做没发现。
然后他拿起手机,点开邹博彦的聊天框,输入:[一会儿在大门口迎接爸爸。]
走你:[???你发什么癫]
闻一夏:[有贵客。]
走你:[谁啊,贵得过你闻大少爷?]
闻一夏:[林风起。]
走你:[]
走你:[草]
一路无话。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在连曜俱乐部大门口停下。
邹博彦早就等在大门口,林风起的车开过来后他迎上前,闻夏打下副驾车窗,他心领神会,摆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咦,林风起?你送闻夏来的啊。
林风起点点头,看着闻夏解开安全带。
那正好啊,来都来了,一起啊。
林风起愣了一下,下意识去看闻夏的反应,而闻夏此时已经打开车门准备下车,仿佛没听见邹博彦这句话似的。
是默许,还是以沉默拒绝,希望他有自知之明,不要顺水推舟?
短短两秒,林风起脑内滚过数种猜测,而闻夏已经不带停地下了车,在回身关车门的时候才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到底是允许还是拒绝,他依然看不出来。
但林风起转瞬之间已经下了决定。
他启动车子,闻夏皱了下眉,堪堪忍住才没骂出一句:林风起你丫是个傻子吧?!梯子都给你递了,你不知道往下爬???
他不敢相信这世上有人的脑袋能木到这种程度!
闻夏气急攻心,正要开口,林风起说话了:车停哪儿。
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看着邹博彦,像是铁了什么心,一眼都没看闻夏。
邹博彦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抬手指路:前面那里拐弯过去,后边儿有个停车场。
林风起颔首,车子往他指的地方开去。
闻夏到嘴边的痛骂就这么卡得不上不下,呆呆看着林风起的车拐弯消失。邹博彦一巴掌拍他后背:牛啊老夏,你这追人技术比以前好了不是一点半点啊。怎么说,我这僚机是不是得给点儿群演费?
他捏起拇指和食指搓了搓。
闻夏回过神来,心情大好,也不追究他吐槽自己以前追人技术不好了,慷慨道:行,今天我买单。
在门口等了五分钟,林风起回来了,三人一起走进俱乐部。
俱乐部有两层,一层在一楼,一层在负一楼,一楼可以吸烟,负一楼不允许吸烟,俱乐部楼上是个健身房。
要酒水吗?邹博彦问。
不要,闻夏说,我们晚上还有局。
这么忙,邹博彦嘟囔了一句,那走吧。
而林风起站在两人身后,只觉得原本还有些低落的情绪因为闻夏那句我们顿时晴朗了不少。
他们直接去了负一层。
今天周六,人格外多,即便空间足够宽敞,下到负一层时耳膜还是震颤了一下。
他们找了个最里面的空桌,邹博彦挑了两根杆子,一根递给闻夏,闻夏拿在手里掂了掂,又转交给林风起,自己再去挑了根。
挑完他才想起问林风起:你会打吗?
林风起以前是不会的,至少到大学之前都不会。
但是到了大学,接触的东西多了,尤其是跟着周亦先当打工仔的那段时间,学会了很多东西。台球就是其中之一。
但是现在闻夏这么问
林风起陷入纠结,他到底该说会,还是不会?
如果不会的话,闻夏会不会教自己?可如果这么说,败了闻夏的兴致怎么办?
林风起挣扎片刻,握着球杆的手紧了紧,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然后他说:不太会。
闻夏一眼就识破了他在撒谎。
怎么说呢,林学家真的不建议某位研究对象说谎,因为太好懂。
于是他顺势说:那我教教你?
一瞬间,林风起内心升起一抹激动的狂喜。
但他面儿上不显,高冷颔首。
握杆架杆总会吧?闻夏问。
会还是不会?
林风起用两秒的时间思考了一下,说:会。
总得会点儿什么,不然他就太扫兴了。
闻夏让开一点,说:那你摆一个姿势我看看。
邹博彦一看这俩人搁这现场教学上了,没自己什么事儿,索性抱着球杆在一边津津有味地看戏。
不过十秒,闻夏就觉得自己提出的这个要求可以算是今天最错误的一件事。
林风起走到球台边,腰压下去今天周六,他没有穿西装,负一层空气不如一层流通,他们刚一下来便觉得有点儿热,各自脱了外套,林风起也脱了,里面穿着一件黑色的针织衫,高领的,有点儿修身。
这一压下去,宽肩窄腰的精瘦身线便更被勾勒清晰。
偏冷的光线下,那双眉眼清冷锋利,下颌线条因这个动作而拉紧,喉结半没入衣领,若隐若现。
闻夏忽然有点儿顶不住。
他闭了闭眼,忽然有种,被媚到的感觉。
草。
再睁眼,对上男人澄澈的目光。那目光里带着一丝希冀,简直像极了
这样对么?他问。
闻夏轻轻瞥开视线,点了点头:对。你起来吧。
林风起起身,但很快闻夏发现自己可能又得面对一次刚刚的景象,因为他问:我看你姿势挺标准的,那你是哪里不太会?
林风起像是用两秒的时间思考了一下,故作镇静的语气里带着自己可能都没察觉的心虚和不确定:打不准球?
闻夏:
这,难搞啊。
于是闻夏重新摆放了一下球的位置,指着白球,顺轨迹滑到白球正面对着的一颗红球上:那你,先打这颗球试一下我看看。
林风起便再次伏腰下去。
他看着球杆正对着的白球,神情专注。
闻夏的心跳也漏了一拍。
球杆稍稍往后收了收,而后干脆利落地往前击打球杆擦边而过,只在白球边缘蹭了一下。
白球往旁边微微滚了一小段距离,也许就两三厘米吧。
林风起打完这个球,起身看向闻夏,满脸云淡风轻。
闻夏:
哥,咱装也装得像一点好吗!
他内心咆哮着,表面一派镇静,还得想词儿来点评:非常帅气的出杆。
邹博彦在一旁看着,佩服得五体投地。
什么叫高情商啊!
莫过如此了兄弟。
再看林风起,也不知道是对哪两个词有了反应,竟然竟然耳朵红了?
你妈,他是不是现在就该走?
林风起确实对两个字有了反应帅气。
闻夏说他帅气
他不争气地红了耳朵。
于是他满怀开心地接受闻夏的夸奖:谢谢。
邹博彦:
麻了,你俩他妈的天生一对吧?
邹博彦有点儿看不下去,总觉得再跟这俩陷入爱情的傻子待在一起,自己也会变成二百五,于是拎着球杆去看隔壁桌打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