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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善初这样的人表面上游戏人间,但一旦确定下来,就是矢志不渝——这一点恐怕和施箫奈很像。
  施箫奈猜测,善初既然和格雷伯爵确定了关系,那么以后就一定会斩断和自己的暧昧。
  一开始确实是这样的……
  善初刚刚和格雷伯爵在一起的时候,如胶似漆,谁也掺和不进去。
  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蜜月期”就悄然过去了。
  善初再次允许了施箫奈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善初约施箫奈吃饭,和他看电影。
  施箫奈的心犹如漂浮在空中,但他还是维系着浪荡公子应有的玩世不恭:“你这样不怕格雷伯爵吃醋?”
  善初勾唇:“该不是你怕惹怒伯爵大人吧?”
  “哧。”施箫奈一脸高傲,“谁怕谁?”
  他意动了一刻,却在下一刻,一颗心再次跌入泥泞。
  他何等聪明,很快从善初、格雷伯爵的交锋中明白过来。
  善初不怕格雷伯爵吃醋,是怕格雷伯爵不吃醋。
  善初是一个极为焦虑、敏感的人,为了确认格雷伯爵的心意,不惜利用施箫奈来刺激格雷伯爵。
  施箫奈明白了自己的“作用”。
  他的心既是苦涩、又是庆幸——幸好,我还有用。不然我可能永远都见不着善初的笑脸了。
  善初故意惹格雷伯爵吃醋的时候,总是对施箫奈笑得很甜。
  这份甜,足以让施箫奈自愿引颈受戮。
  然而,有一天,善初忽然一脸认真地表示他要治疗心理问题。
  施箫奈一时失语了:他害怕。
  善初看起来是认真的,他似乎真的意识自己焦虑问题的存在,并且已经做出了改变和努力。
  善初要改过来了……
  这说明什么?
  他要认真对待和格雷伯爵的感情!
  他不会再需要一个引爆格雷伯爵脾气的炸弹……
  施箫奈只感天旋地转、日月无光。
  “为什么?”施箫奈嘴唇干燥,“为什么?我可以……”
  “我希望你把我放下。”善初皱起眉,眼神里对施箫奈的关心——是真切的——也许,这是他们相识十几年以来,善初头一次对施箫奈露出真切的关怀。
  “我不能……”施箫奈满腔苦涩,“如果可以的话,你以为我不想?”
  善初想了想,提出了一个方案。
  他们一起入梦的方案。
  善初入梦的时候会忘记一切,重回十六岁。
  而施箫奈可以借此得到重新追求善初的机会。
  善初说:“我知道,你一直追着我,是不死心、也是不甘心。你总是觉得,一开始你因为听信了哲夫的挑唆,对我态度不好,才不被我喜欢的,是吗?”
  事实上,善初说“对我态度不好”已经是客气了,施箫奈对善初的所作所为称得上是霸凌、恶劣。
  施箫奈怔住了。
  善初叹了口气,说:“所以,我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彻底死心。”
  施箫奈不服输地笑了:“好啊,虽然死不死心的挺难听的。但我会珍惜你给我的任何一次机会。”
  施箫奈确实是这么做的,入梦以来,他尽力做到完美。
  他没有成为霸凌善初的帮凶,还对善初释放了善意。他没有急切地对善初表白,保持着亲近而不过分的距离。他甚至还利用哲夫之死让善初疏远了格雷伯爵(他自己是这么以为的)。他想,他应该做得不错才是……
  谁知道,半路还杀出一个从前不曾出现过的“金发男仆”……
  “什么时候带我见见呀?”施箫奈极力保持镇定,用玩笑的口吻说,“金发碧眼、肤白貌美的男仆,我真想见见!”
  善初托着腮,目光轻轻飘过教室的窗外,只见一抹淡蓝色的身影。
  他的目光便锁住了:窗外站着的是格雷伯爵。
  格雷伯爵站在外头,眸色沉沉地看着和善初坐在一起的施箫奈。
  善初勾唇一笑,自然地和格雷伯爵抬了抬下巴示意,就当是打招呼了。
  格雷伯爵见状,也微微点头示意。
  施箫奈看着窗外那位目含敌意的伯爵,灵光一闪,忽而明白了什么。
  他的心内骤然一痛:又是这样……
  他又成了那个被善初拿来刺激格雷伯爵的工具。
  就算上天垂怜,再给他一次时光倒流的机会,他还是抓不住……
  还是抓不住。
  沉重的无力感像一座山一样,几乎要把施箫奈的脊梁压垮。
  第44章 僭越犯上的男仆
  善初跟格雷伯爵打了一次招呼后便收回目光,没有理会窗外了。
  而格雷伯爵略站了站,便转身离去,回自己上课的教室。
  二人看起来都平静无波,只有施箫奈的表情都快控制不住了。
  施箫奈压了半天情绪,才能用自如的口气问:“格雷伯爵专门看你的?他该不会看上你了吧?”
  “这很奇怪?”善初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说,“看上我的人还少吗?”
  施箫奈心里“咯噔”一声,苦涩地说:“可是,你看上的人却只有一个,从来只有一个……”
  施箫奈的声音从来都是很好听的,悦耳清脆像莺儿,如今却沙哑得似杜鹃。
  善初不觉怔了怔,扭头看向施箫奈,但见施箫奈双眸笼罩上一层阴霾。
  善初心里明白了几分,但他实在无法给施箫奈任何虚假的温情。
  他只说:“是啊,我的心眼小,只能放一个人。你别瞎折腾了,没意思。”
  这是善初第一次那么明确地拒绝施箫奈。
  作为绿茶海王,一切拒绝都似是而非,如同邀请,欲拒还迎,使人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而善初决定不当绿茶了,便连虚假的温情都难得施舍,陡然变得决绝无情。
  施箫奈的心重重地跳了跳,像是超负荷了,仿佛随时要随时跳不动了。
  他满腔涩意:“是吗?一个机会都不给我吗?”
  “从十六岁到十八岁了。”善初指了指腕表上的时刻,“我给的时间还不够多吗?没可能就没可能。”
  善初拒绝得很明确,态度也不怎么好,甚至连一句礼节性的“对不起”、一张批发价的“好人卡”都没给出来。
  善初觉得自己并没有对不起施箫奈,而施箫奈也不是什么好人。
  就凭施箫奈曾经霸凌过善初,善初就觉得自己没什么对他道歉的必要。
  横竖善初就是一个爱计较的小气鬼。
  善初犹如一个冷酷的法官宣判死刑。
  而待审的囚犯却早就料到自己大罪难逃,因此在听到宣判的时候,痛苦多于惊愕,甚至还夹杂着一种“果然是这样,我就知道”的心酸。
  施箫奈已经料想到这种情况一千一万次了,但真正发生的时候还是心痛得无以复加。
  “嗯,我知道了。”施箫奈淡声说,“那你还需要我吧?”
  “什么?”善初问。
  “你不是喜欢看格雷伯爵为了你吃醋的样子吗?”施箫奈扯起嘴角,扬起一抹笑,“你总得要有一个工具人吧?”
  “那倒是。”善初回答得坦率,毫无心理负担,“你还自告奋勇?”
  “当然。”施箫奈故作潇洒的一笑,“总好过让你找别人。”
  既然你需要一个工具人,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呢?
  起码我会当得很称职,也很开心。
  善初撩了撩耳边的碎发,说:“我再想想吧。”
  漫不经心得有些残酷。
  就这样,一节课过去了。
  下课的时候,施箫奈笑盈盈地把脸凑过去:“我开车送你回去?”
  善初心想:真是一个称职又主动的工具人。
  善初摆摆手:“我今天自己开车过来的。”
  施箫奈有些失落。
  “过两天吧。”善初说,“我给你发信息。”
  施箫奈听到这话,就像是听到“朕过两天翻你牌子”的冷宫妃子一样,满心谢主隆恩,看得善初都有些于心不忍。
  善初自己开车回了伯爵家。
  连续两天他都如常,该上课上课,该吃饭吃饭。
  就是……晚上睡得有点沉。
  沉沉入睡的他不知每晚都有不速之客到访他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