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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悖深吸一口气,轻轻擦着她面上泪水:“宝儿,你要好好活着。”
  她手上动作顿了一瞬,泪水霎时又续满眼眶:“阿瞒哥哥你为什么说这种话?你还是会死对不对?”
  萧宝绥抿着唇,尽力忍着哭。她摸到他腰间那柄冰冷的刀,抽出来放在他手上:“这次先杀了我吧……”
  楚悖哭笑不得地摇头,按下她的手亲了亲她的脸颊。
  “以往,我总是会想我死了之后,我喜欢的那些小玩意儿会怎么办。它们会不会离开我,找到新的主人喜欢别人?”
  “我越想越难受,就想着在我死之前一定要把自己喜欢的都杀掉。”
  “可是……”楚悖顿了顿,声音放缓,“刚才我看你就要跳下去,我忽然就想让你活着。”
  “无论我是死是活,我都想让你活着。”
  “我已经入了地狱,不想你也跟着体会那暗无天日。”
  萧宝绥怔愣地看着面前眸子湿润的男人,忽地笑了出来。
  她以前总想把他动不动就想杀了她的念头给掰正。喜欢一个人不是拉着对方的手共下地狱,而是应该希望对方过得更好。
  楚悖虽然嘴上答应,但她明白,若是他当时真的要死了,定会毫不犹豫地在他死之前给她一刀。
  可现在……他终于明白了,打心底里明白了。
  “阿瞒哥哥!”萧宝绥又哭又笑,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楚悖低头吻着她的头发,唇角微勾。
  这是上天赐给他的宝儿。
  “对了!”萧宝绥哭够了,突然想起一件自己刚才就要问的事情。
  她检查着他的胸口,见他衣裳确实有个半寸长的口子。
  萧宝绥伸手摸了摸,仔细检查了一番,只能看见一道浅得几乎看不出来的红痕。半点剑伤都没瞧见。
  “可我明明看见他在你胸口刺了一剑的。”她仰起头,满脸茫然地看着他。
  “是它。”楚悖从怀里掏出枚断成两截的玉锁。
  萧宝绥低头看去,只见那枚玉锁上绕着的银丝已经散乱。稍小的那半锁上,赫然有一道刀剑刻上的残痕。
  “没想到这枚锁竟救了你一命!”
  “没这锁,我的命也不是今日该绝的。”楚悖亲了亲她的脸颊,笑着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尘土。
  一寸一寸,格外谨慎小心。
  雪白肌肤细腻的像是胭脂,稍一用力就会留下道痕迹。
  “还没娶到我的宝儿,我怎会甘心?”
  “娶到了就甘心了?”萧宝绥微一挑眉,将那枚断锁仔细地收到身上挂着的荷包内,“我从前看过不少话本子,那些秀才状元追求女子时竭尽所能百般讨好,娶回家了之后便撂到一边。成亲前后,态度截然不同!”
  “我又不是那些酸溜溜的秀才状元。”楚悖捏捏她的脸颊,十分耐心地哄着。丝毫没觉得她恃宠生娇无理取闹,反而觉得可爱的能要了他的命。
  “可你们同为男人。”她抿抿唇,趴在他怀里仍是抱着他不撒手。
  “那等我们回去就立个字据,让皇上和长姐做证人。若我今后对你的态度有一丝一毫的转变,就把我扔到北镇抚司的大牢,受那些我亲手创的刑罚。”
  萧宝绥抬头,定定地盯着那双眸子盯了半晌,莞尔一笑:“看在阿瞒哥哥这么乖的份上,我信你。”
  楚悖点点她的鼻尖儿,眸中笑意尽是晴朗。
  “什么时候杀了容甄?”她小脸儿红扑扑的,眸子像是闪着万千星辰,“我迫不及待地想嫁给阿瞒哥哥了!”
  “快了。”楚悖勾着抹笑,“到时候,宝儿可别反悔。”
  “我堂堂萧家女,岂是卸磨杀驴之人?”她冷哼一声,却是没忍住笑。
  楚悖也不禁笑出声,出气似的咬了咬她的耳垂儿:“你胆子愈发大了。”
  “被你纵的。”萧宝绥被蹭得痒痒,笑着往后躲,“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楚悖停下,抬眼望了望营帐的方向:“等刺客把皇上擒回宫。”
  “宝儿等着看戏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  抱头痛哭,这大概就是xxj谈恋爱的样子叭?我不酸!真的!!一点都不酸!
  看着楚悖,麻麻的好大儿!你终于长大了!你终于领悟到了爱情的真谛呜呜呜!慈母落泪!
  第65章 竹叶
  天色渐晚,山里的夜有些冷。
  萧宝绥坐在溪水边,看着水面映着粼粼月光被风吹起褶皱,不禁抬头望向营地的方向。
  也不知那边怎么样了,长姐她如今在哪……
  楚悖把马上挂着的包袱拿下来走过去,取出件厚厚的斗篷披在她身上。
  “又连累宝儿陪着我风餐露宿了。”他摸摸她的头,拿出一包桂花软糕打开,放在她面前。
  桂花的清甜和米香混合在一起,甜丝丝的格外好闻。萧宝绥咬了口,熟悉的味道让她不禁睁大了眼睛:“是桂芳斋的吧?你什么时候去买的?”
  桂芳斋是京都有名的点心铺子,只卖桂花口的点心,其他的不卖。且只有辰时会开门做生意,过了这个时辰,任你是天王老子也一概不理。这般特立独行地做买卖却对了达官贵人的口味,颇受追捧。
  “不是我买的。”楚悖嗅着一股子桂花甜味儿的宝儿,喉结微滚,忍不住地亲亲她唇角的小梨涡,“我一整日都跟宝儿在一起,如何有功夫去做这些?”
  “那是……”萧宝绥顿了顿,似是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楚悖把包袱放在她面前:“都是长姐给你准备的。”
  她看着面前那抹清幽的碧色,又低头看了看身上鹅黄色点缀了一圈白色绒毛的斗篷,细细的柳眉缓缓舒展开来。
  萧宝绥打开包袱,一堆瓶瓶罐罐的胭脂、药物,甚至是怕她无聊,还给她带了副九连环让她解闷。她抿抿唇,眸子倏然就红了起来。
  “桂芳斋的桂花糕、水榭居的胭脂水粉、鹅黄的衣裳……都是我喜欢的东西。”
  “长姐最是疼我了。”
  “是,长姐事无巨细,最疼宝儿。”楚悖张望着营地的方向,眸光微深。
  “是我长姐!”萧宝绥听见他的称呼,不满地扁扁唇,“何时成了你的了?”
  楚悖闻言回头,捏着她的脸颊轻轻晃了晃:“早晚的事罢了。”
  “我长姐也在这儿吗?”她面上一红,忙转了话题。
  “嗯。”楚悖点点头,“放在宫里,怕是现在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那皇上佯装被俘,长姐会不会有危险?”萧宝绥皱着眉头,心脏“砰砰”地乱跳。
  长姐貌美,若是落在那些穷凶极恶没有半点人性的羌国人手里……
  心跳骤然停了一下,她猛地摇摇头,想甩去那些一股脑儿钻出来的可怕念头。
  “是佯装被俘没错。”楚悖看着一道隐隐约约的火光,眼尾轻挑,露出抹笑容来,“但也要看看是被谁俘。”
  “什么意思?”萧宝绥一脸茫然,“难不成还有别的什么人?”
  “宝儿应当听说过狄国。”
  狄国?
  她点点头:“听祖父提起过。”
  狄国与羌国接壤,也是个游牧国家。生活环境差不多,但习俗却是大不相同。
  羌国野蛮凶横,生啖血肉,视女人孩子为猪羊一般能食用的牲畜,说是未开化的蛮族也不为过;而狄国因与中原交好,学去了不少文化礼仪。当地信奉佛道,民风淳朴。
  两国唯一相似的地方,大抵就是族民的长相特征极为相似。
  思及此处,萧宝绥眸子闪过一抹亮色:“难不成是……”
  “我掉下山坡之时,宝儿可还记得刺头放了名刺客?”
  “记得。”她点点头。
  “我的人尾随而去已将他们一锅端了。此刻营帐中的‘刺客’是狄国人假扮的。”
  萧宝绥听得皱眉,有些担忧:“狄国靠得住吗?挟持大晋朝的皇帝可号令千军万马,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他们若是乖乖听话,每年冬天我们便送去牛羊碳火、助他们过冬。”楚悖低头看着没怎么动的点心,伸手喂了她一块,眸子闪过一抹阴戾,“若是不听,那驻扎在边境的万千铁骑就会直捣黄龙了。”
  “唔……他们还闹时疫来着。”他偏头,看着嘴巴塞得满满的宝儿,笑眯眯地把人揽入怀中,“猜猜药方在谁那?”
  “这么重要的东西,自然是在皇上手里握着的。”萧宝绥总算把桂花糕咽了下去,浓浓的桂花香气围绕在四周。
  “宝儿好香。”
  男人的声音逐渐暗哑,他刚俯下头,却陡然听见一个声音。
  “头儿,都成了。”
  楚悖若无其事地抬头,面色如常:“知道了。”
  萧宝绥脸上烧得滚烫,忙低下头把自己埋在斗篷里,安静如鸡。
  “圣驾今夜子时启程,皇上让属下告诉大人一声,该是杀狐狸的时候了,请大人磨好刀。”
  “嗤……”楚悖轻笑一声,看了眼离自己颇远的少女,缓缓道,“杀人啊,还是钝刀用得舒服。”
  “慢慢磨着皮肉割,发出的沙沙声才悦耳。”
  他想了想,又摇摇头:“该是锯子吧,割脖子时肉沫乱溅,瞧着更有趣些。”
  “宝儿喜欢用什么法子?”
  突然被点名的萧宝绥吓得一抖,她抬头看了看冷寂漆黑的四周,想着快能杀了容甄觉得有些激动,可在荒郊野外谈怎么杀人,她还是有些害怕。
  毕竟话本子上的孤魂野鬼、山精野怪都是在这种地方出现的。
  “能等天亮了再说吗?”萧宝绥也顾不得跟前有没有人,瑟缩着往楚悖身侧挪了挪。
  “那宝儿今晚好好考虑考虑。”楚悖笑呵呵地摸着她的头,如愿感觉到她身子一颤,下一刻就猛地钻进了他怀里。
  他眼眸微眯,盛着笑意:“宝儿不怕。”
  总觉得身后泛着丝丝凉意的萧宝绥苦着一张脸,方才楚悖说的那些场面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鼻尖似乎都涌动着一股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