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黎很是开心,左右爹右手娘,身边没有时刻离不开人的妹妹,日子又回到了家里只有他一个孩子的时候,真开心啊。
黎黎在心里想:“我是爱妹妹的,但我也喜欢爹娘眼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就霸占爹娘一会儿,回去补偿妹妹。”
锦绣小两口不知道儿子在想什么,一路兴致勃勃的逛过去,时不时还能有商有量的点评几句。锦绣因为过于出色极具个人风格的一张脸,从一脚踏入这地方就被人认出来了。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胡同才走了一半儿,整个八大胡同都传遍了那位风姿绝美的稷康伯光临八大胡同的消息,在这条街上混的女人,哪个不想睡一睡稷康伯啊?眼下机会来了,一个个可不激动异常嘛!
消息的传播速度远超出锦绣小两口的预料,然而最先招过来的,并不是眼馋锦绣身子的姐儿们,而是气势汹汹一副摆明了要找锦绣算账的两个大舅子。
大将军姜良松和国子监祭酒姜良柏。
兄弟二人长相相似,气质完全不同,一个浑身上下都是彪悍的武将气息,一个温文尔雅,瞧着就知道是个读书人。
当然最让人心动的,却是这二人如今高不可攀的身份,作为太后娘娘的母家,皇帝的外家,手握重兵,深受皇帝信任,两人的身份已非昔日可比,随便得哪一人青睐,便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命。
因此三人一起出现在八大胡同的盛景,叫许多人前来围观,顺便瞧瞧有没有改变命运的机会落在自己身上。
当然来围观的还有一部分来这里逛窑子的客人,和稷康伯不对付,纯粹的想看笑话。
然而几个当事人眼里完全没有这些杂七杂八的心思。锦绣远远地见两人走来,一身的煞气毫不遮掩,就低头跟良缘咬耳朵:“我怀疑他们是特意找我麻烦的!”
他确实猜对了,两兄弟在隔壁街听手下人汇报,说妹夫带人去八大胡同逛窑子,整个八大胡同都轰动了,消息还在不断往外传,想到还被蒙在鼓里的妹妹,自然是第一时间过来将人缉拿回家。
本来路上还有些迟疑,总觉得妹夫不是这种人。结果远远地一瞧,就见妹夫和一娘娘腔小白脸咬耳朵,这是男女通吃的意思?谁能忍?
气势汹汹的冲上去想跟妹夫要个说法,一转头发现那个娘娘腔小白脸跟妹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更加叫人上火来气的,竟然是妹夫手里还牵着个孩子,不是黎黎还能是谁?
姜良松当即压低声音指着两人鼻子骂:“你们夫妻二人还有没有谱儿?带着孩子逛窑子?他才五岁!有没有谱儿?是不是想被打断腿?”
良缘见大哥如此,索性躲在锦绣身后,任由锦绣发挥。
锦绣只好硬着头皮尴尬的解释:“那什么,主要是黎黎想来瞧瞧热闹,这不答应了孩子不好食言,就那什么,我们真没想做什么,就带孩子来看个稀奇罢了!”
脾气一向好的姜良柏都听不下去了:“还敢拿孩子做借口,我看你们夫妻二人是被亲家给宠坏了,简直无法无天!”
说着想去拧妹妹耳朵,一想对方现在都是两孩子的娘了,不好伤了她的颜面,干脆拧起锦绣的耳朵,拽着人就往胡同外走:“我这就跟亲家老爷说道说道去,还有没有人能管你们了!?”
姜良松瞪一眼看热闹的妹子,一只手把还在状况外,眼睛都不够看的大外甥夹在胳膊下,示意妹妹跟上,大跨步离开了。
随着几人的离开,整个八大胡同都传遍了,稷康伯去逛窑子被两大舅子当场抓获,是被人拧着耳朵毫无风姿的离开的。想来不出一日,消息会传的朝堂皆知。
第228章 道理都懂 又是三年
“哈哈爱卿你也别太难过, 男人风流一点真不是什么事儿,你瞧外人只说你耙耳朵的,从未说你贪花好色人品有问题的, 没事啊。要是表妹那里过不去, 回头朕叫皇后帮你说说她。”
锦绣都无语了,放下手里的折子看着皇上提醒他:“陛下你幸灾乐祸的太明显,眼角都笑出褶子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爱卿啊,回家真没被表妹踹下床?哈哈哈哈。”皇上索性放开了笑了一场,实在是见多了锦绣正经的样子,突然有朝一日成了全京城的风流中心,难免让他忍不住想幸灾乐祸。
锦绣不得不提醒这位吃瓜都吃不全的人:“那您一定没听说, 微臣是与良缘二人,带着黎黎一起去的八大胡同。”
陛下愣住。
锦绣继续爆料:“而且微臣之所以会去那地方, 纯粹是因为黎黎听大殿下说那地方很是神奇,才闹着微臣要去的。”
陛下:“……”
陛下眨眼间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脸黑了一瞬, 想发脾气又觉得没必要, 锤了一把桌子, 长出口气,挥退身边服侍的下人才缓缓道:“都趁着朕手里没人的时候往宫里塞探子, 已经让皇后下大力气整治了一段时间,看来还是不干净。”
锦绣倒是看得开:“有些探子本身隐藏极深, 进宫前的身家清白至极,已然是先帝时期遗留下来的问题,不是一日之功, 倒也不必苛责。”
该提醒的提醒到了,锦绣也不想留下来看皇帝幸灾乐祸,拎了皇后忙里偷闲给黎黎做的两包点心,溜溜达达出宫了。
出宫见天色还早,顺路买了一包烤鸭,拐个弯到宁亲王府,将烤鸭交给老管家,叮嘱道:“回头老爷子喝酒给切点儿,别吃太多,免得积食。”
在老管家满口应答声中,单手拎起为老爷子“解决困难”的儿子,没好气道:“您能不这么溺爱孩子吗?”
老爷子很不满的用扇子拍了锦绣手背一下,叫锦绣把孩子好好放地上,“我心里有数呢,一口吃食罢了,你待孩子过于严苛了些。”
锦绣都不稀的搭理老爷子的双标,他老人家对先皇,对陛下,甚至对锦绣这个关门弟子有多严格,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
可到了黎黎这里,那是打从孩子一出生就担心他日后习武受苦,见天儿的想办法弄好东西给孩子开筋骨,糟蹋多少好东西锦绣就不说了,总之若不是有宁亲王府和元家在后面撑着,一般人家真遭不住那般霍霍。
到了这会儿,锦绣怕孩子吃多了甜食坏了牙齿,结果这小子还没说什么呢,老爷子先不忍心了,日日让人精心准备了点心,美其名曰:“吃不了,浪费可耻,叫黎黎帮爷爷解决了这个麻烦吧!黎黎真乖真孝顺,真是爷爷的好孙子。”
关键这老头子做事还心里有谱儿,专门让太医给瞧了,吃不坏的,心里有数着呢!锦绣想发脾气都没得办法。
锦绣心说得了,和这老头子说不通,拎起吃的嘴角都是点心渣子,小脸上带着心虚的儿子跟老头子告别:“趁着天儿还早,我带这小子去城外的农田瞧瞧。”
说到正事,老爷子就更加靠谱了:“马上到了土豆收获期,你多上点心,前儿听下面人来报,北直隶那边的试验田涨势喜人,前头九十九步都走过来了,最后一步不能拖后腿。”
道理锦绣都明白,第一年推广,为了妥善起见,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最终选择了北直隶作为推广点,那地方气候干燥,土壤算不上肥沃,降雨量少,不管是水稻还是小麦,都不是绝佳的生长点,不说比不上南方鱼米之乡的环境,就是京城天子脚下的土地状况,也是大大不如的。
因此选那个地方,若是土豆丰收的话,所有人都无话可说。
锦绣道:“您放心,十日前我带人亲自去那边瞧了,看当地的天气,应该无碍,再过几日,时机差不多了我再去一趟,必定要盯着入库才算。”
锦绣在这些事上一向靠谱,老爷子提醒一句,见他知道防范也就不再多说,摆手赶人:“虽主要推广地在北直隶,但京郊那块儿也不能大意。北直隶收成再好,对朝堂上那群废物来说不过是个数字,可京郊是他们能亲眼所见的,感受到底不一样。”
锦绣点头:“陛下和我也是这个意思,届时土豆丰收,定要带朝中百官现场参与的,上心着呢!”
为此,京郊的试验田,相较于北直隶推广田的放养状态,采取的是更为妥帖细致的精耕细作,就为了采样,好知道在最好状态下,产量究竟如何。
锦绣做这些事的时候,有意带着儿子参与其中,作为家中长孙,黎黎对此毫无怨言,做的很是认真。这小子毕竟是跟着两位老爷子长大的土生土长的本土人,对长孙的认知度比锦绣更深刻,打小在这方面就很有担当。
见孩子这般,锦绣并未用自己的想法影响孩子,让他顺着他该走的路往下走,做爹的一路随行,保驾护航就够了。
晚上两人一身泥土回家,老爷子怀抱孙女珍珍,瞧见了嫌弃的后退两步,赶着叫两人去洗澡:“脏死了,离我孙女远点儿,免得叫珍珍瞧见不舒服!”
得,父子二人还是头一次被元老爷如此嫌弃,尤其是黎黎,打小就是爷爷的心肝儿肉,被嫌弃了,感觉还挺新鲜,跟他爹两人挤在一个浴桶里,眼睛眉毛乱飞,表达他对自己已经失宠的震惊。
锦绣无语的将热帕子摁在儿子脑门儿上给他擦灰:“可长点儿心吧,这才哪儿到哪儿?对了,之前陛下想让你进宫陪大皇子读书,你心里怎么想的?
先说好,爹的意思是咱们家不缺这份儿恩宠,在外面爹也能给你找着好师父,你谢爷爷那里随便谁都能教你。进宫做伴读,说白了就是给殿下顶锅的,殿下犯错你挨罚,殿下书背不好你挨打,殿下课业没写完你挨揍,日日天不亮就要起床收拾进宫,从此遵守宫里的规矩,一言一行都被人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其中艰辛你要有直观了解。
爹疼你,才给你选择的机会,你现在拒绝的话,回头爹与陛下说,让陛下另择他人就是了。”
黎黎的脑门儿和头发已经被锦绣擦拭干净,这会儿接过另一条干净帕子,趴在锦绣身后,哼哧哼哧的给他爹擦背。这小子自小就是锦绣带着洗澡,现在做这些事情驾轻就熟。
锦绣背对着人,听他声音有些闷闷的:“我答应了小光弟弟要陪着他的,他从小就爱哭得很,要是在上书房被人欺负了身边连个帮手都没有,多可怜啊。”
锦绣嘴角抽搐,大殿下在你心里到底有多弱小可怜又无助?全天下就他们一家四口最尊贵,最尊贵的人在自个儿家里能被人给欺负的毫无还手之力?锦绣很想知道小光背地里给儿子编造了多少皇宫吃人的故事洗脑傻小子。
然后又听儿子道:“我舍不得离开家里人,但迟早有一日我是要长大,要为爹爹分忧解难的,陛下叔叔说的对,皇宫才是天底下最磨砺人的地方,在那个地方我才能最快成长,早日帮爹爹的忙,爹爹也就不必现在这般辛苦了。”
锦绣真是又心软又生气,儿子这般体贴他这个当爹的,他自然高兴。可陛下背着他这般忽悠他儿子,还把他儿子忽悠的一愣一愣的,真是叫人恨的牙痒痒。
这会儿背对着儿子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锦绣只要一想就知道儿子说这话时皱着小眉头有多严肃。
反手将正给他擦背的小人儿拎到眼前,在孩子一脸“爹你不要瞎闹”的表情中,揉揉他细嫩的小脸,温声道:“你能这般为爹着想,爹很高兴,但咱们这个家有爹在,还不用你小小年纪就想这么多,你只需要依着你的心意行事即可,懂吗?嗯?”
锦绣不想给他太大压力,跟他说:“没事儿,即便你进宫当伴读中途后悔了,再回家就是,爹都能给你安排妥当。”
黎黎表示他会认真思考,最后他还是决定进宫,进宫前很认真的告诉锦绣:“我知道爹爹你是因为爱我,为了我好,才愿意纵容我,但谢爷爷说得对,每个人来到世间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没有谁能陪伴谁一直走下去,有些路上,有些人注定是孤独的。
只要能助我达成保护你们大家的愿望,我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愿意尝试!”
锦绣被儿子说的一愣一愣的,直到送儿子进了上书房,人还没缓过劲儿来,上朝途中遇到谢六,迷迷糊糊的跟人家感慨:“谁说小孩子没心没肺什么都不懂的?他们活得可清醒着呢,我真怕我儿子哪天突然跑过来告我,人生就是一场错觉,眼睛一睁一闭一辈子就完事儿了。”
谢六被他说得莫名其妙,牛头不对马嘴的回了一句:“清醒个屁,我家那闺女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吃撑了还打奶嗝儿,我清早离家她在睡,我晚上回家她还在睡,我这当爹的想和她亲近亲近,她就没个清醒的时候。”
锦绣:“哦,才出生两月的孩子不都这样吗?有什么问题?”
谢六心说,孩子是没问题,但有问题的是你啊,是你!
但很快有问题的就是大家了,因为京郊土豆成熟,到了收获季节,皇帝让百官换上下地的短打,带着人群浩浩荡荡的下地挖土豆去了。
这时候就能看出哪些人吃惯了苦头,是农人出生,干活儿很是顺手,哪些人自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平生最大的苦难就是学习君子六艺,拿铲子的手怎么看怎么不得劲儿。
皇帝可不管你属于哪种,他自己都象征性的拿了个铲子蹲地上哼哧哼哧的挖呢,其他人能干站着不动吗?
锦绣蹲在皇帝身边儿,两人配合十分默契,三两下就扒拉开一窝,皇帝顾不得脏,上手掂量了一个成□□头大小的土豆,笑眯眯的问锦绣:“你就没提前看过?”
锦绣朝旁边内侍招手,对方颠颠儿的拿过来一个精致竹筐,锦绣和皇帝二人动手将一窝土豆扔进竹筐里,挥手让人去称。
做完这些锦绣索性拍拍手上沾染的尘土起身,小声对皇帝道:“我心里有数呢,差不了。”
皇帝自认不是个能干这些活儿的人,也不为难自己,顺着锦绣手指的方向看去,满目都是人群,热闹又狼狈,不时有人发出不敢置信的惊呼,与当初他们几人在明安府锦绣的別庄偷偷摸摸不敢让人知晓的场景天差地别。
“可真好啊。”他不由自主的发出感慨。
要锦绣说,这才哪儿到哪儿,真正好的还在后头呢。
京郊土豆丰收,产量远超朝中众人想象,就连知晓内情的陛下谢六等人,也被精耕细作下的产量惊了一瞬,更别说其他人了。
没过几天,北直隶的产量也报上来了,北直隶是什么种植条件,大家心知肚明,这茬土豆产量是往年北直隶粮食总产量的两倍有余,实在叫人惊心。
至此,皇帝龙颜大悦,做出了明年继续扩大范围推广的决定,稷康伯上交了一份非常详细的种植手册,详细到什么程度呢?用司农司的话来说:“狗拿着手册照上面的步骤来,用爪子都能种出粮食来!”
都知晓此次稷康伯立了大功,等着瞧皇帝要如何赏赐,谁知皇帝眼珠子一转,将稷康伯塞进户部去做个小小员外郎,转而又说:“稷康伯在算账做账方面很有一手,户部诸位爱卿们若是有空,可以多和元爱卿探讨商议。”
此举叫人看的糊涂,说陛下看重稷康伯吧,却只是从司农司主事平调进户部做员外郎,差别不大,但说不看重吧,又说了那番意味深长的话,让人轻不得重不得,很难拿捏其中的度。
好些人都被皇帝的操作给弄得摸不着北。
但很快他们就会发现,后面还有更让人摸不着北的事情发生,短短三年时间,稷康伯几乎轮转了三省六部,虽官职不大,但期间做的事没有一样是简单的。
完善记账方法,改良造纸技术,培育优良种子,哪一样都是能叫子孙后代跟着享受朝廷庇护的功德。
期间还亲自下江南,指导督造了一回梯田修建工程。
别的他不清楚,这东西锦绣熟悉的很,他也不多说无用的废话,眼见为实,将人打发去明安府万水村,叫他们瞧瞧现如今的梯田示范村是何等光景,什么都别说,就是一个学习。
方方面面,不光学人家万水村如何修梯田,还要学人家如何灵活的运用自身优势,发展经济,把自家水稻卖的全大周都是,走向富裕。
究竟能学到几成就要看个人悟性了,这东西没法儿手把手的教,但成功的例子就放在前头吊着,是头驴子,也知道跟着胡萝卜走的道理。
更别说最近开始在京城着手施健的基础设施,广场,公厕,水泥路,公交,藏书馆,外卖,商业区,只要看过效果图的人,就没有不对之心驰神往的。听说明安府人早几年就过上了那样的好日子,真是叫人心里颇有些不忿。
目前朝堂上唯一的争端,就是此举耗资甚巨,劳民伤财,恐引来天下百姓议论。
然后锦绣就拿出了那套招商引资的说辞,朝中众人听锦绣说了当初如何在明安府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将之建成现如今天下闻名的不夜城,又是如何一分钱不花,城建成了,钱也赚到手的,听的众人尤其是户部尚书双眼发光,恨不得将稷康伯留在户部不走了。
有明安府成功的例子在前,众人心里的犹豫少了大半,偶尔有几个酸儒念叨几句“与民争利,不成体统,有辱斯文”的话,众人不屑一顾,懒得与之争辩。
于是京城基础设施的改建就在朝臣前所未有的默契下开始了。
这日锦绣下衙顺带进宫去接儿子放学回家,路上被皇帝召去太和殿,殿内只谢六和皇帝两人正说着什么,见锦绣来了,谢六赶忙道:“火器营那边儿最近有了新进展,但下面人不太敢确定,想叫你过去瞧瞧,给大家伙儿定定心,方才陛下已经同意了,你瞧着哪日有空,咱们走一趟吧?”
皇帝让人给锦绣搬了椅子,锦绣落座后,头疼的揉眉心:“这一天天的就没个空闲时候,陛下您瞧瞧我手里的事儿,多少让人接手一部分,好歹让我喘口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