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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出这决定前,萧有辞就做好了死无全尸的准备。
  可偏偏、偏偏江止宴又回来了。
  萧有辞看着他深沉如墨的眼眸,冷漠的面孔终于露出一丝皲裂,他咬紧下唇,苍白的面颊上泛起一丝薄红,他埋怨甚至是带着恨意的盯着江止宴。
  为什么你又回来了?
  萧有辞祭出天寒剑法最后一招风急。
  此剑法一共七七四十九道连招,一招比一招急,一招比一招快,剑法实战到最后,整个人化成一道雪亮的剑气,全然不顾四周的危机四伏,显然是一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剑法。
  台下一片死寂,谁也没想到颜桐的剑术如此高超,竟然能逼出萧有辞天寒剑法最后一招。
  两人的动作都太快,行云流水一般,饶是在场的人都是修仙道的魁首,却仍旧找不到机会插手阻止他们,眼看战况胶着,这么下去,是两败俱伤之局!
  不知何时,石剑锋站在了司徒尘身边,皱眉道:只是跟一个小辈比试而已,用得着这么认真,要是伤到了人可怎么办。
  司徒尘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眉,道:颜桐虽然是晚辈,但是看他的剑法,已经到至臻之境,就算是你我上台,也未必能赢他。
  石剑锋却道:他是萧有辞的弟子,用的也是萧有辞自创的天寒剑法,被人用自己的剑法打败,尤其对方还是他的弟子,只能怪他学艺不精,是我临仙门之耻!
  石剑锋!这话司徒尘实在无法赞同。
  修炼者寿命比普通凡人长上许多,若是无病无灾,几世同堂的都有,有些人天赋高,修炼速度快,时间长了,修为比师父高很正常。
  若是人人都如石剑锋这般想法,谁还愿意培养出修为比自己高,比自己厉害的徒弟?
  颜桐能打赢萧有辞,只能说明他足够刻苦、厉害,不能说明其他任何问题!
  石剑锋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而台上,萧有辞的风急已经实战到最后一剑,他的动作太快,没人发现他眼角发红,等他意识到自己情况不对劲时,剑已经递出去,没有收回来的可能了!
  他绯红的脸色瞬间就苍白了,漆黑的眼眸中回荡着恐惧又是这样,又跟六十年前一样!!
  萧有辞眼睁睁看着锋利的剑刃刺向江止宴的喉咙,马上就要身首异处
  一只手握住了他的剑刃。
  锋利的剑刃割破了皮肤,血流如注,手的主人承受了他的全部力道,连退数步,唇角露出无奈的笑容。
  江止宴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师弟,剑法是用来保护自己的。
  只有笨蛋的剑法才会练到不顾自身性命,与敌人同归于尽。
  萧有辞咬唇,唰得一下撤回了自己的剑。
  两人分开,江止宴握住了自己的手腕,鲜红的血抵在擂台上。
  萧有辞脸色难看:我输了。
  其实刚才的比试,台下的人没看出来输赢,只看到萧有辞用了一招很快很急的剑法,他们还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江止宴拦下了。
  萧有辞没有受伤,反倒是江止宴浑身是伤。
  江止宴没有与萧有辞辩解,他只是拱手道:是师父让着我罢了。
  他将华露浓归鞘,准备还给萧有辞。
  萧有辞却道:给了你,就是你的了。
  说完,他没理会任何人,就从擂台上跳了下去。
  萧有辞的脸色很难看,几位长老站在旁边,想要跟他说话,却都不敢上前,最后被司徒尘拦住,眼睁睁看着萧有辞离开。
  被自己的徒弟打败,当然不会很高兴。
  可萧有辞气得不是这个。
  他气得是自己施展风急时,又叫心魔钻了空子。
  习武之人,身体反应总是比脑子快,被人逼到极致,总是会施展出来一些超出自己身体极限的招呼,这完全是条件反射,控制不住的。
  萧有辞施展出风急的时候就觉得不好,他想要收势,身体根本不听他的控制,剑招一件比一件急。
  好在江止宴足够厉害。
  去了陵川封印帝天,没死,又回来了。
  接了他的风急,没事儿,只是手受伤了。
  他怀揣着一肚子怒火回了天璇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了门,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又觉得一颗心悠然落了地。
  他瘫坐在软塌上,盘腿进入了内视镜界。
  可不管他怎么巡视自己的丹田,都找不到魔气有了心魔,元婴不会被影响吗?
  身侧的断肠烟树又开始嗡嗡作响,宣示着主人内心的怒火。
  萧有辞沉着脸走了,剩下的人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气氛有些冷凝,因为石剑锋之前说了不合适的话,司徒尘的脸色也不好看,他也没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祝融勉强笑了笑,打算说点什么缓和气氛,石剑锋却抢先一步对还站在擂台上的少年道:一个月前你就将近金丹,现在还没有筑丹,可是你师父不愿意为你护法?
  祝融皱起眉头,不知道石剑锋想干什么。
  石剑锋却好像没有看到祝融的不满,继续对台上的颜桐道:我愿意帮你护法,在芥子幻境开之前,可祝你升到金丹。
  台上,颜桐的表情有些犹豫:可是
  他是萧有辞的弟子,筑丹这件事情,应该由师父来安排。
  可他刚才让萧有辞出了那么大一个丑,萧有辞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显然是不会再为他安排这件事情了。
  颜桐沉默,石剑锋却道:你不用担心你师父,看他的样子,短时间内,不会再理会你了。
  颜桐好像被丢下的小可怜,脸色刷的一下子白了,他呢喃着:怎么会,师父
  石剑锋皱眉道:他就是这样心胸狭隘之人,当年就因为他师兄的修为被他高,他把我们临仙门的首席大弟子骗到陵川,至今下落不明。
  可是
  可是什么,你跟随他这么多年,他可有仔细教授过你什么?这天寒剑法,也是你偷看他练功,自己学会的吧!
  石剑锋言语尖锐,连祝融都觉得不妥,他拦了石剑锋一把,想要阻拦他。
  石剑锋却看了祝融一眼,道:你们都想当和事佬,都想粉饰太平,有什么用?人家并不领你们的情,六十年过去了,你看他愧疚忏悔了吗?
  祝融嘴笨,被石剑锋堵得说不出话来,但他觉得石剑锋的这个说法不对。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这到底是别人家的事情,祝融看了一眼颜桐,道:你的修为确实是不能再放了,你要是愿意
  也不是不行。
  哎他叹息一声,一甩袖子,道:算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他也走了,不管了。
  只剩下石剑锋站在台下,看着台上的颜桐。
  颜桐犹豫了一会儿,忽然道:好,我回头去跟师父讲,他若是要罚我
  他脸色一白:就让他罚我吧。
  石剑锋眼中闪过一道寒芒,他很和善地对颜桐道:跟我回天枢峰吧,我帮你安排筑丹的事情,你师父若是你真的责怪你,我去帮你说。
  颜桐终于妥协:好。
  26. 疏远 没几天了。
  听说, 颜桐跟着石剑锋走了。
  去了天枢峰。
  跟萧有辞汇报此事的时,封朗月一脸不忿,怒道:他是天璇峰的人!凭什么跟着石剑锋走?师父, 他连师门都不顾了,你还要把华露浓给他!
  萧有辞面上淡淡的:那本来就是他的东西。
  可是!封朗月更气了。
  萧有辞却看着他,静静道:也许过不了多久,临仙门就会发生一些大事,如果到时候我顾不上你们师兄弟, 你就和你哥哥下山吧。
  什么?封朗月眼里的怒气还没来得及消退,就转换成了惊愕:师父你要赶我们走?
  不是赶你们走
  萧有辞有点头疼,却又解释不清楚, 他挥挥手:下去吧,到时候再说。
  封朗月被赶走了,走时闷闷不乐。
  他修为低微,难当大用, 可他看着萧有辞的处境,就是觉得难受。
  与外人不同,他觉得萧有辞是天底下顶好的人, 他和哥哥原本只是凡人, 年少时父母走商, 被山匪所杀,他们也深陷囫囵, 是师父救了他。
  要不是萧有辞出手把他们带到临仙门,他们现在早已是两具白骨了。
  但凭这份救命之情,他也永远感激师父。
  可他也帮不上师父什么忙,还连累师父被山下的人非议,说他整天在天璇峰上不务正业, 封朗月只能尽自己所能,每天把师父打扮得美美的,偶尔给他弄点稀奇玩意儿尝尝鲜。
  他已经尽可能做了自己能做的事情,可到了此时,却还是觉得自己能力有限。
  头一次,封朗月有些憎恶自己这低微的修为。
  他又忍不住想,那颜桐到底有什么好,不过是一颗墙头草,别人稍微勾搭一下,他就歪去了别人的院子里,师父怎么待他那么好。
  他有一肚子怨言,却一句都不敢说。
  他人微言轻,说多了,反而给师父招来麻烦。
  江止宴果然就没再回过天璇峰。
  他在天枢峰住下了,与石剑锋向浩瀚其乐融融,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人。
  青俊大会举行了几个月,萧有辞没再露面,他躲在天璇峰的小院里,仿佛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偶尔封朗月会送来水镜,给他看看青俊大会的进展。
  萧有辞看着江止宴一路胜利他没仗着自己隐藏身份就欺负其他人,与人比试时,都是用的木剑,也没动用自己的修为,从头到尾,就只用了一套天寒剑法。
  他的剑法很好,没人打得过他。
  擂台摆了将近两个月,江止宴顺利拿到了进入芥子幻境的名额。
  水镜有时候会收录一些江止宴身边的画面,萧有辞注意到,起初他去上擂台比试时,都是一个人,后来向浩瀚与石剑锋会出现在他身边,偶尔与他说话,气氛还算轻松和谐。
  再后来,每一次比试,石剑锋都会陪江止宴一起,他们并肩而立,石剑锋看向江止宴的眼神中,充满了满意和欣慰。
  仿佛他才是江止宴的师父。
  萧有辞忍不住皱眉,自从石剑锋的亲传弟子过世后,他再没有这样耐心指导过门派中的后辈了。
  江止宴为什么要跟石剑锋走得这么近?
  别人不知道,但萧有辞却清楚得很,江止宴是江鹤来的弟子,不可能会转投师门的。
  他这趟回来,隐姓埋名,到底是为了什么?
  有辞的弟子最近一直跟石剑锋混在一起。
  昏暗的长老堂内,祝融和司徒尘相对而坐,祝融脸上写满忧愁: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捻起一枚黑子,看着棋盘犹豫了很久,也没能将这枚棋子放下。
  你有没有觉得,石剑锋最近有些奇怪。
  他和司徒尘石剑锋都是平辈,一起在临仙门上长大,一起被夫子打过手掌心罚过站,分峰之后略有疏远,但也算得上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石剑锋人还是那个人,但最近,祝融跟他说话时,总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另外一个人。
  司徒尘也皱眉,他最近没遇到石剑锋,却听说了另外一件事情。
  他好像帮颜桐筑丹了。
  颜桐是萧有辞的弟子,他跟萧有辞素来有恩怨,怎么会帮忙除非,他想把这弟子收入自己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