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岔开话题,“你们看完了吗?还没吃晚饭吧。我带了鸡回来,热热一起吃吧。”
周小茴果然立刻转移注意力。她早饿了,是独孤说时年会带好吃的回来才忍着没叫外卖,吃了点薯片垫巴垫巴。
“什么鸡?炸鸡?烤鸡?还是芋儿鸡?”
“都不是,是新疆大盘鸡。”时年说,“份量挺大的,我就吃了一口,想着一个人也吃不完,就带回来跟你们一起了。我记得厨房里还有之前买的刀削面,可以煮一把拌在里面,肯定好吃!”
周小茴被她描述得立刻就要去煮面,杨广却说:“你已经吃过了?”
他刚才一直看着电视,仿佛对她们的谈话丝毫不感兴趣,这会儿却盯着时年,“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正在吃饭?”
时年点头,杨广问:“和谁?你不是一个人吧。”
“和……我同事。”时年不想在他面前提聂城,尤其旁边还有周小茴。
但杨广很明显立刻猜出了这位“同事”指的是谁,脸色一变,“我不想吃那个。拿出去扔了。”
怎么啦?她大老远给他带回来的,怎么说不吃就不吃了?还要扔了她的鸡,又发什么脾气?
时年莫名其妙,“那你想吃什么?”
“不知道。但反正不吃那个。”
时年无奈,看向周小茴。周小茴生怕时年真把她好不容易等来的晚饭给扔了,立刻做了个护住的动作,假笑道:“他不吃,我吃。爱惜粮食,浪费可耻。不能扔。”
好吧,时年打开外卖app,准备就近点点别的,周小茴却又说:“比起吃什么,还有一件事我也想提醒你。你真打算一直让他穿这个?”
她指了指杨广,他还是之前那身,宽袍广袖玉冠,时年这才反应过来,对哦,杨广的衣服确实是个问题。
既然已经确定他要在这里暂时留下了,肯定得给他准备几套现代人的衣服,不能一直穿这个样子乱晃啊!
“我本来下午提议他回家拿一下,但他说他家离得远,一时回不去。那你带他去买几件吧。”
周小茴话没说全,她当时原本提议的是,既然家太远,那就就近去买几身吧,正好她下午没事儿,可以陪他去当参谋。他却拒绝了,说,等时年回来再说。
她有点奇怪,不明白买个衣服这种小事为什么还要等时年回来,道:“干嘛,你不相信我的眼光?总不是要等时年回来给你付钱吧!”
她只是随口开玩笑,没想到独孤却看着她,坦然地点了点头,“确实是等她回来付钱。”
周小茴:“……”
什么情况啊,买衣服的钱都没有,时年这是养了个小白脸吗?她现在要不要玩这么大!
其实她本来就觉得时年这次回来有点奇怪,昨天说他们的衣服是从密室穿回来的,她当时信了,后来想想却觉得不对,那身衣服是密室的,那去密室之前的衣服呢,就丢那儿了吗?
还有这个独孤英,什么行李都没带就跟着时年回来,看架势好像还不止住一晚,要住好几天,问他家住哪里也不说,再联系时年连衣服都得给他买,靠,她不会是在密室看到个长得帅的小哥哥,就直接拐回家了吧?!
时年不知道在周小茴的脑补里自己已经成了怎样彪悍的形象,只是在思考她的提议。
杨广的衣服肯定得她来买,但带他一起去,不行。
在这个房子里她还能掌控局面,出去了就不一定了。而且他现在这个打扮出门也太招眼了,至少至少也得在她给他买好了衣服、并讲解清楚现代社会上街规则一百条之后才能允许他出这个门。
“这样,我现在出去给他买衣服,你给他再点一份晚餐,看他想吃什么。回头我把钱给你。”
时年的当机立断,交代了就出门打车到最近的商圈,然后直奔最大的商场。
这个点商场里人不少,时年进了一楼一家男装店,才想起来忘了给杨广量尺寸。
不过他的身材她大概有数,身高一米八以上,但应该没到一八五,体重的话……
她还在估算他的size,却听到外面一阵喧哗,随意一瞥,身子顿时僵住。
这个商场的设计是最常见那种环形,每一层楼的四周是各式商铺,中间挖空,而一楼中间是一片空地,设有各种装饰,圣诞节还有半个月,但圣诞树和各色彩灯已经提前摆出来了,还有供儿童玩耍的小型乐园。
原本是熙熙攘攘、各玩各的,但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看向同一个方向。
靠近大门处,有一男一女刚从外面进来。
女生穿着白色羽绒服和牛仔裤,很年轻,但并不算多么漂亮,当然不足以引得这么多人围观。
而男人……
男人一身青衣、玉冠束发,静静立在旋转门前方。商场明亮的灯光照在他身上,他一只手负在身后,微微抬眸打量四周,仿佛好奇,仿佛掂量。
……该死的周小茴怎么把杨广给带过来了?!
第120章 商场 对他来说,今晚看到的一切都很奇……
时年脑袋瞬间炸开。几步冲过去,“周小茴,还有杨……独孤。你们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们在家里等我吗?”
“等了你送晚饭。又要等你送衣服,等烦了。独孤说想过来看看。我想着也是,他买衣服,本人来试当然最好啊。而且也可以顺便在外面把晚饭吃了。”
时年又急又气。只恨自己没跟她交代绝对不能让杨广出来。再看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人拿出手机开始拍照录视频,并伴随着低声议论。
“是拍戏吗?怎么没看到摄像机和导演啊?还有这是哪个新出来的明星吗?好帅!”
“不是拍戏吧。这穿的古装啊,怎么会来商场拍?难不成拍穿越啊!”
“什么古装啊。这是汉服。我看这是在搞汉服街拍。不错。这个小哥哥的水准很高!”
“是高。比我去年在西塘看到的汉服秀还要好。他这衣服一看就很贵。长得又帅,身段仪态也好。绝了。你说,我们上去跟他求合影会被拒绝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
时年听得头皮发麻。其实伴随着近几年汉服的复兴推广,穿汉服上街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了,各大城市的热门街区更是隔三差五就有各路网红街拍,穿什么的都有。比如著名的成都太古里。
按理说杨广即使穿这身儿出来,也不至于引发这么多人围观,但坏就就坏在他穿得太好看了!
就像那些人说的。他的身形、气质乃至走路的仪态都和这身衣服浑然天成,再加上他出众的外表,端的是一行一止、意态风流,不是那些汉服秀可以比的。
当然,这也不难理解。汉服秀的演员再厉害也只是现代人,杨广却是受封建贵族门阀精心教养长大的,后来又当了亲王、太子乃至皇帝,即使是在古代,他的仪态也是万里挑一,更何况在这里?
这可是真-古代上等人!
时年生怕她们真上来求合影,也不想继续在这里被人围着拍,连忙拽着杨广说:“你要买衣服是吧?我知道二楼有家店,我们这就过去!”
她说的是二楼一家买手店,因为东西都比较贵,平时人并不多,这会儿正好一个人都没有。
时年一进去就说:“我们想买些东西,接下来半个小时你就不要放人进来了。”
说完,一扫柜台上的二维码转了一万块钱过去。
店员眨眨眼睛,立刻走到门口放了块“暂停营业”的牌子。
周小茴震惊地看着时年进店还不到一分钟就砸出去一万块,咽了口唾沫。
完了,这富婆做派,再跟她说不是包养小白脸她都不信了!
包了店,隔绝了外面的人的目光,时年总算松了口气。
她转向杨广,“你看看你喜欢什么,还是要我帮你挑?”
她忽然察觉不对,“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啊?”从刚才见了面就好安静。
杨广看向店内。
这家店并不算很大,有两层,整体色调呈黑色,墙上和店中央装着许多杆子,上面挂着不同的衣服,每一件都很奇怪。
对他来说,今晚看到的一切都很奇怪。
他早知道这个世界和他生活的世界有很大不同,也以为经过这两天,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他离开房子,走到街头,真正看到这个世界的全貌时,还是深深地震惊了。
这里的街道,那样宽阔、平坦,这里的车,快得像要飞起来,而他坐在飞驰的出租车里(这个名字是听周小茴说的),透过车窗看到外面高楼一幢一幢拔地而起,仿佛要刺入云霄。
车水马龙、霓虹闪烁,那样的光怪陆离,让他一瞬间疑心自己在仙界,又怀疑已经下到了地府。
时年问他为什么不说话,实在是因为他不知道说些什么。
深吸口气,他走到一旁衣架前拿起一件,问:“这是什么?”
时年一看,那是件灰色卫衣。因为是买手店,这里的都是各路潮牌,这件卫衣来自一个韩国的牌子,设计比较新锐大胆,胸口绘着一个抽象派机械裸女的图案。
杨广也看到了这个图案,眉头一挑,再看向时年的眼神就变得微妙,“这,也是你们这里的风格?”
不用问也知道他在想什么,把这种东西穿在身上,已经不是有伤风化的问题了,那是放浪形骸!淫荡无耻!
时年这次绷不住了,脸瞬间滚烫,一把抢过衣服塞回去,假笑道:“我觉得,这个不适合你。还是我帮你挑吧。”
她生怕杨广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还好他只是轻轻一笑,没再说什么。
店员这时也凑了过来,笑问:“是这位先生要买衣服吗?”
不愧是买手店店员,见惯了时尚潮人,对杨广一身打扮半点异样神色都没露出,还热心建议:“我们这里有几样刚到的新品,您要不要试一下?”
试就试,时年顺着店员的指引,动作飞速地从架子上选了衣服和裤子,丢到衣筐里,然后递给杨广,“试衣间在那边,你去换好了出给来给我看看。”
本来还担心万一他不会穿,自己是不是还得进去帮忙,到时候要怎么给周小茴解释,没想到很快,试衣间的门再次打开,杨广走了出来。
时年转头一看,只见那身青色长袍被换下了,取而代之的是白衬衣和黑色长裤。衬衣也是来自一个国内的潮牌,所以并不是那种很规整的剪裁,领口两个扣子敞开,下端一截衣摆塞进裤子里,另一截露在外面。
他把发髻拆开了,乌黑青丝垂下,衬得面庞越发俊美蛊惑。杨广本就身量高挑、肩宽腿长,兼有胡人血统,长相偏阴柔,此刻这样一打扮,看起来有一种风流浪子的倜傥,还有一点长发艺术家的不羁。
时年看得愣了神,旁边周小茴已经笑着说:“哇,很帅嘛。看来独孤你当现代人也很适合哦。”
现代人。时年想起来路知遥说过,聂城也留过长头发,“特别先锋,特别艺术,特别先锋艺术。”
她当时还好奇是什么样儿,应该就是杨广这样吧……
时年走到杨广面前,递了个东西过去。
是一根黑色的皮筋,她指了指他的头发,“你头发太长了,要扎一下吗?”
杨广没有接,而是微微俯身低头,示意她帮他扎。
时年于是踮脚抬手,绕过他脖子,帮他把头发束在脑后。等弄完了才发现现在的姿势过于暧昧,几乎相当于她环抱住他脖子。
四目相对,她呼吸一下子乱了,结结巴巴道:“其实……其实我们这儿的男人都剪短头发的,你要剪一下吗?”
杨广当然也发现了这个,说:“我剪了发,之后要怎么回去?还是说你要我一直留在这儿了?”
是啊,杨广要回去当然就不能剪头发了,她居然忘了这个。
时年被问住,不知道怎么回答。
杨广看她片刻,松开了她,淡淡道:“我开玩笑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无论在哪儿都是一样。”
两人挨得近,店员和周小茴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还当两人说了什么情话。
店员笑着说:“我猜的果然没错,这套真的很适合您。这里还有一些别的衣服,也是这位小姐刚才为您挑的,要再试试吗?”
杨广:“不用了,我相信她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