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猛虎乌程侯孙坚兄弟三人,长兄孙羌,弟弟孙静,孙坚排行第二。孙羌夫妻早亡,他的长子孙贲,字伯阳,次子孙辅,字国仪。孙静生有五子,孙嵩、孙瑜、孙皎、孙奂、孙谦,此时年纪都还小。孙坚生有五子。孙策、孙权、孙翊、孙匡、孙朗,除孙策、孙权已经成人之外,其余三子年纪还都很小。因此,在孙家第二代之中,孙贲和孙辅的份量是很重的。
孙贲的经历很是坎坷,他的父母早死,当时弟弟孙辅还是一个婴儿,孙贲很有志气,独立养育孙辅。成人之后,孙贲走了本朝世家入仕的老路,做了督邮。督邮是官名,督邮曹篆的简称,秩比三百石。督邮是郡太守的重要属吏,代表太守督查县乡,凡传达教令,督察属吏,案验刑狱,检核非法等,无所不管。此官职位不高,却手握重权,一向是孙家这等小世家梦寐以求的官职。孙贲一入仕就做了督邮,等于祖坟上冒了青烟儿,按理说他应该知足了。
在督邮任上,孙贲的官儿做得如何,现在已经无从知晓了。从董卓作乱,孙坚在长沙起兵,孙贲弃官前往投靠来看,这个官儿他做得应该很不顺心。在孙坚麾下,孙贲无役不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总有疲劳,兼之他是孙坚嫡亲的侄儿,慢慢地就显出了份量。
可惜好景不长,孙坚被黄祖所杀,江东诸将公议,推举孙贲统领孙坚余部,护送孙坚的灵柩返回家乡。说句实话儿,如此措置为将来埋下了隐患。孙坚战死之时,孙策十七岁,孙权九岁,为什么不推举孙策统率孙坚旧部呢?这源于本朝的一个风气,那就是父母死后,他的儿子们要守孝三年。名义上是三年,其实掐头去尾是二十一个月,这是铁律,所有士人都必须遵从,除非他不想入仕。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一个人不孝,又如何能忠于君王呢?
安葬了孙坚之后,孙策自去守孝,孙贲就带着孙坚的余部去投奔老领导袁术。对于本朝士人而言,这是再正常不过了,袁术是孙坚的主公,孙坚战死,他的余部自然要回到老领导麾下找个饭辙儿。中小世家依附在大世家卵翼之下以求功名,袁家四世三公就是这么来的。
那时,袁术刚刚放弃南阳,千里大跃进来到了寿春。当时,袁绍和袁术不对付,袁绍板授会稽人周昂为九江太守,前来挖袁术的墙角儿。九江郡的郡治就是寿春,袁术是何等骄恣,自然忍不下这口气。恰巧儿孙贲率众来投,袁术就派遣孙贲去大周昂,隐隐有试探一下孙贲斤两的味道儿。孙贲和江东诸将也不傻,很清楚袁术的意思,于是振奋精神在阴陵大败周昂。
一看孙贲所部颇有战力,也能恭谨从命,袁术就放心了。他板授孙贲为豫州刺史,转丹阳都尉,行征虏将军,这个官职就是孙坚战死之前的原官。手里有这样一支劲卒,袁术肯定不会让孙贲闲着。开始,派孙贲去打山越,打完山越之后,孙贲回到历阳去做他的丹阳都尉,乌程侯孙坚的旧部却被袁术留在了寿春。这样一支精兵,袁术再傻,也绝对不会轻易放手的。
后来,大司马吕布任命刘繇为扬州牧,去挖袁术的墙角儿。刘繇渡江之后,以曲阿为据点,积草屯粮,征募和训练士卒,羽翼渐丰之后,他立即出兵驱逐孙贲,孙贲不得已,只有退保历阳。不久,袁术命令孙贲和吴景攻打刘繇的部将樊能、张英等人。可是,袁术疑心太重,又任命惠衢为扬州刺史,监督两人。孙贲和吴景本来盼着想得到一郡之地,大失所望之下,灰心丧气,自然就出兵不出力了。故尔,两军相持多日,不能取胜,一直在历阳对峙。
后来,孙策以传国玉玺为抵押,换回乌程侯孙坚的千余旧部,然后挥师东进,前后百余战,终于平定了江东。这已经是今年四月份的事儿了。此时,刘繇败走豫章,朱治从钱塘进攻吴郡,吴郡太守许贡在由拳抵抗朱治,朱治大败许贡,许贡大败,逃走依附山贼严白虎。
半个月后,孙策进攻会稽,会稽太守王朗军大溃,兵败投降。占据会稽后,孙策将原有长吏全部更换,自己兼任会稽太守,又以吴景为丹杨太守,以孙贲为豫章太守,分豫章另置庐陵郡,以孙贲弟弟孙辅为庐陵太守,朱治为吴郡太守。彭城人张昭、广陵人张纮、秦松、陈端等为谋士。同时,孙策派遣奉正都尉刘由、五官掾高承前往洛阳,拜谒天子和温王。
孙策想得极好,可是他早已尾大不掉,袁术岂能放心?闻讯之后,袁术发下命令,上表奏请孙策为殄寇将军,把周尚召回寿春,并派其堂弟袁胤取代周尚任丹阳太守,周尚就是周瑜的父亲。与此同时,袁术任命孙贲为九江太守,即日上任,无奈之下,孙贲只得就任。
袁术这样措置,自有他的心思。扬州六郡,九江郡已经固若金汤了,又打跑了陆康,任命刘勋做庐江太守,再加上此次从孙策手里硬抢来的丹阳太守,六郡之中,袁术已得三郡。剩下的三郡,吴郡是孙策的家乡,没法强夺,也强夺不来。豫章地广人稀,刘繇还在那里煽风点火,兴风作浪。孙策不得已,只好从豫章郡中分出庐陵郡,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儿。剩下的会稽郡刚刚平定,人心未附,还有前会稽太守许贡和山贼严白虎在山中四处游击骚扰不断。
至于孙策派出使者前往洛阳拜谒天子和温王,作为孙策主公的袁术心中自然不爽,可是,孙策势大,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装作不知道了。说句实话儿,孙策平定江东之后的所作所为,已经全然不把袁术放在眼里了,可是,两人之间仍然维持着一种微妙平衡。如今,这种微妙的平衡却被孙策这一封措辞极其严厉的信给打破了。既然翻了脸,就要让孙策生不如死!
其实,袁术还是很有才干的,他瞒着所有人做了许多事儿,孙贲就是一枚重要棋子。
“伯阳,伯符的这一封绝交信,你怎么看?”见到孙贲之后,阎象就取出了孙策的那一封书信,重重地扔到了案几之上。孙贲是聪明人,一见阎象如此作为,立刻就知道该如何取舍了。他做出满脸惊诧的样子,轻轻地拿起书信,一边细看,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看阎象的神情。能在袁术这样的主公麾下混得如鱼得水,阎象自然有两把刷子,他端起茶盏,有滋有味儿地喝着茶水,仿佛万事不相干一般。一看阎象这一副神情,孙贲就知道不来点真货不行了。他的全家老小数十口可都在寿春城内,万一惹毛了袁术,定然会被袁术下令诛杀九族的。
“伯符的这一封信,我事先并不知情。”终于看完了,孙贲轻轻地将这一封书信放在案几之上,缓缓说道。“伯符的为人,我还是知道些的,他的野心太大了,总想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儿。依我之见,他此举并不妥当,陛下毕竟是乌程侯的老主公,他这样一来,岂不是大家彻底翻了脸?退一步说,即便是他心中有些不满,难道就不能好生和陛下言说吗?”
孙贲的态度显得非常诚恳,阎象很满意,他的脸色也就好看了许多。“伯阳,此事一出,大家已经彻底翻脸了,于意云何呀?”此言一出,孙贲的脸色立刻就大变了,先是惊愕,再是愤怒,最后竟然有些若有所思了。“孙贲愚钝,只知恭顺从命。不知宰相大人何以教我?”
孙贲的这一招儿四两拨千斤连消带打,阎象顿时就没脾气了。思之再三,他招手让孙贲靠近,在他的耳边轻轻说了一番话而,孙贲大惊,几乎就要跳起来了,然而,他终于忍住了。“伯阳,为了称帝,陛下可是费劲了心思。如今,实话我可都告诉你了,何去何从,你自己自决好了!这事儿你不愿意干,自然有别人愿意去干。到那时,你全家老小数十口子??????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到这里,阎象双眸之中精光闪动,脸上皮笑肉不笑,定定地望着孙贲。
看看孙贲仍然在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阎象又继续说下去了。“伯阳,想当年,乌程侯战死之时,可是由你统率乌程侯余部的。这几年来,陛下带你可是不薄呀??????”听到这里,孙贲中部撑不住了,他用衣袖擦一擦脸上淋漓的汗水,俯身行了大礼。“孙贲愿意从命!”
“这就对了嘛!伯阳,起来,我们措置一下如何行动。”一听孙贲终于服软了,阎象的脸上立刻就露出了笑容,他伸出双手搀起孙贲,微笑着说道。“孙策轻而无备,性急少谋,乃匹夫之勇耳,此事容易得很!况且,又不是你一个人去做!陛下答应,事成之后必有重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