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片草原位于乌孙以西,大宛、康居以北,大致的位置是巴尔喀什湖以西八百里。在万里草原之中,萨雷苏河横贯南北,缓慢而平静地流淌着,无声无息,就像草原上的牧人一样。顺着萨雷苏河南下,便是锡尔河,再顺着锡尔河的余脉折而向东,就能到达康居的王都卑阗城。如此行军,虽然转战数千里,可是沿着河水行军,一路之上并不会感到劳顿。
在数千顶白色的毡帐之中,有一顶金碧辉煌的大帐,大帐被黄金丝绸装饰得美轮美奂,远远望去,就像一朵来自天国的祥云一般。金帐之内可以容纳数百人,名贵的地毯,碧绿的翡翠杯、削铁如泥的兵器,在金帐之内比比皆是。这一顶金帐,就是天雄将军吕安的牙帐。
“泰西诸国大多数都是游牧民族,至少大秦以东都是如此。游牧民族粗鲁少文,信奉强权,在他们眼中,谁的拳头硬,谁就可以做龙头老大。故尔,一定要在他们面前展现所谓的神迹,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然后临之以雷霆霹雳,如此一来,他们十成十会屈服的。”
面对反对他搭建如此奢华金帐的部属,吕征面带微笑,平心静气地说道。天策将军,这就是你耗费巨资搭建这一座金顶大帐的原因吗?部属们不由得有些腹诽了。可是,令人惊奇的是,凡是见过金顶大帐和天雄精骑的草原部族首领,都诚惶诚恐的双膝跪倒在吕征的面前,虔诚地亲吻他的靴尖儿。能在一个时辰之内搭建如此神迹的人,定然是天上的天神下凡。
“一位来自遥远东方的天神,率领着数万精骑,跋涉数万里而来。他麾下的精骑连人带马都披着牢不可破的铠甲,手中拎着闪闪发亮的陌刀,一刀能够斩断碗口粗的铜锤。他所居住的是一座金顶大帐,用数不清的黄金珠宝镶嵌,在半个时辰之内,就能完成搭建和拆除。这一位伟大的可汗,他来自哪里?他又是谁?他是来自万里之外的‘金帐可汗’??????”
在行吟诗人和流浪歌手的歌声中,“金帐可汗”的大名一路向西,传到了遥远的大秦。
偌大金帐的正中间儿,吕征斜倚在一张厚厚的名贵地毯上,正在津津有味地读着一本书,这一本书是万户侯康曼提用尽毕生心血所著的《泰西诸国游记》。吕征最厌恶的便是读书,这个毛病在并州讲武堂时被老张奂硬生生地掰了过来。自此之后,吕征才彻底明白了,即便是贵为大司马吕布的儿子,也要去做许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儿,比如读书,比如习字。
并州讲武堂的艰辛岁月,给吕征的一生打下了牢固的基础。在这里,吕征脱胎换骨了,从一个顽劣无知的少年,终于成为了一个合格的战士和将领。在老张奂的谆谆教导下,吕征得到了一个高级将领应该得到的教育,同时开阔了眼界,彻底明白了自己一生的宿命。那便是率领数万精骑一路向西,斩将杀敌,将数十个国王踏在脚下,直到最后的海洋。
“‘疏勒国,王治疏勒城,去长安九千三百五十里,户千五百一十,口万八千六百四十七,胜兵二千人。疏勒侯、击胡侯、辅国侯、都尉、左右将、左右骑君、左右译长各一人。东至都护治所二千二百一十里,南至莎车五百六十里。有市列。西当大月氏、大宛、康居道也。康侯爷不愧是富商巨贾出身,惯于用数字,让后人看了一目了然,真是可喜可贺!”
“本朝永平十六年,龟兹王建倚恃匈奴,攻破疏勒,杀其王,立龟兹人兜题为疏勒王。第二年,军司马班超派人到盘稿城劫持兜题,并召集疏勒将吏,‘说以龟兹无道之状,因立其故王兄子忠为王,国人大悦。’此后班超一直驻守在疏勒。噫!这便是班定远留在西域的原因!古往今来的史籍,总是注重结果,轻视过程,读起来让人头大,不得不博览群书。”
“永平十八年,焉耆趁中原帝丧,攻没都护陈睦。班超孤立无援,而龟兹、姑墨数发兵攻疏勒,班超与疏勒王忠共守盘稿城,虽士卒单少,拒守岁余。班超受诏还京时,疏勒举国忧恐,其都尉黎弇自刭。当班超还至于阗,王侯以下皆号泣曰︰‘依汉使如父母,诚不可去。’互抱超马脚不得行。’班超不忍离去,更还疏勒,捕斩反者、击破尉头,疏勒复安。此后班超一直坚守在疏勒。他奶奶个熊!若是我吕征能像班定远一般,今生今世就他娘的值了!”
“建初三年,班超率领疏勒、康居、于阗、扜弥兵一万人,击败姑墨。建初五年,平定了疏勒都尉番辰的叛乱。建初八年,班超任将兵长史,以后数年先后平定莎车、龟兹、焉耆。永元三年班超任都护乃迁居龟兹它干城,由军司马徐干屯疏勒。这,大概是军屯之始吧。”
“在延光四年班勇发敦煌、张掖、酒泉六千骑平定车师后部叛乱时,鄯善、疏勒等都遣兵来助。永建二年,疏勒王臣盘受封为汉大都尉,以后也曾随汉使平定叛乱。我算看明白了!对付异族,首先就得拳头大,狠狠地干他娘的!收拾完了,再给个甜枣儿。有朝一日,若是我吕征能够率军西征,定会大开杀戒,不服的,杀!不尊号令的,杀!不交赋税的,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他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就像老爹说的,敢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想到这里,吕征心潮澎湃了,他放下了手中的《泰西诸国游记》,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走到硕大的沙盘面前,手指点在了疏勒上面,经过漫长的等待,贵霜帝国皇帝韦苏提婆一世终于离开了大宛的王都贵山城,向疏勒进发了。只要他到了疏勒,我就可以南下了。
可是,韦苏提婆一世何时才能抵达疏勒呢?他一日不到,我就一日不能南下贵霜!
“尊敬的皇帝陛下,这就是疏勒城!”疏勒的王都疏勒城内,辉煌壮丽的王宫前,河首平汉王宋建和焉耆王两个人眼角眉梢都是笑,右拳当胸,恭恭敬敬地向韦苏提婆一世深施一礼。如今,这二位丧失了军队和地盘儿的丧家之犬,因为给贵霜帝国军队带路的功绩,已经被韦苏提婆一世从千夫长提升为万夫长了。得以跻身帝国贵胄之列,两个人自然心花怒放了。
之所以如此,靠得就是皇帝陛下不次拔擢,这一点两个人自然是心知肚明。于是乎,如何曲意逢迎,讨好皇帝陛下,就成了他两人的第一要务。 “唔,不错!不错!”韦苏提婆一世缓步走进王宫的大门。可是,突然之间,他的脸色就多云转雨,黑得和锅底儿一样了。
眼前的疏勒王宫家徒四壁,空空荡荡,穷得都能饿死耗子了。不光是没有琳琅满目的珠宝和富丽堂皇的家具,就连原本铺在地上的名贵地毯都不见了。一看皇帝陛下的脸色,河首平汉王宋建和焉耆王两人心里立刻就是一哆嗦,两人连忙躬身向前,满脸带笑解释起来了。
“尊敬的皇帝陛下,我军在疏勒一带和汉军缠战数日,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以让汉军坚壁清野了。好在陛下和汉军争夺的是丝绸之路的控制权,而不是区区这些家具、地毯和珠宝――这些东西在大汉的京师洛阳城遍地都是。只要攻陷了洛阳,不仅仅是丝绸之路,就连大汉都是您的了!”河首平汉王言语便给,一番话立刻就让皇帝陛下的脸色阴雨转晴了。
“可不是?尊敬的皇帝陛下,若是再不快些发动进攻,打汉军一个措手不及,想必前方所有的城池都和眼前一样,穷得能饿死耗子喽!”焉耆王是胡人,胡人是粗鲁少文直肠子的,如何及得上河首平汉王的马屁神功?眼看宋建马屁拍到位了,他连忙上前一拍胸脯说道。
“两位万户说得对!一定要加快行军步伐,定要尽快攻陷它乾城,先给大汉皇帝一个下马威再说!不不不!不是那个傀儡小皇帝,而是那个事实上的皇帝大司马吕布!攻陷它乾城之后,若是他还不跪下来求我,我就挥师东进,经由凉州、长安,直抵大汉的京师洛阳城!”
韦苏提婆一世那一双俊美的眼睛望向了远方,此时此刻,他的一颗心早就飘到了大汉的京师洛阳城了。在那座天下最大的城池之中,有着数不清的丝绸珠宝,每一匹都是价值千金,还有着无数俊男美女,若是卖到贵霜,定然会大发一笔横财!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陛下说得对!只要我们攻陷了大汉的京师洛阳城,这一条丝绸之路就彻底掌握在我们手中了!到那时,泰西诸国都得看着我们的脸色说话,无论是安息,还是大秦,只要我们掐断了货源,他们就只能干瞪眼看着我们发财!要丝绸吗?要瓷器吗?跪下来求我们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簇拥在皇帝陛下左右的将军和万夫长们一起轰然大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