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三日辰时,司隶校尉部,平县。
一只猎鹰盘旋而下,落在了正在向西匆匆行进的大军之中。负责收发鹰信的军侯熟练地取下了鹰信,一目十行看过,脸上顿时大惊失色了。他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向西急驰而去。这封鹰信带来的情报和命令实在是太重要了,一定要尽快交给徐中郎。
徐荣正在督率中军大队,向西急进,突然之间,一阵鸾铃响过,负责收发鹰信的军侯疾驰而至。“中郎,有董太师最新的命令!”“哦?”徐荣有着踌躇了,此时此刻,他正遵照董太师的命令,向西撤回长安,怎么又来了新的命令?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传令!大军停止前进!原地休息。”妥善安置了大军之后,徐荣这才接过鹰信,仔细读了起来。鹰信并不长,瞬间就读完了。徐荣翻身下马,就在路边摊开地图,用手指比划着平县和偃师之间的距离,面色严肃地思索起来。
这时,一骑快马疾驰而至,李傕从马上跳下来,手拿着马鞭子大步流行走过来,向徐荣拱手道:“徐中郎?可是董太师有了新的命令?”“你来得正好,刚刚收到董太师的鹰信。偃师签署和议是一个惊天阴谋,袁氏兄弟和曹孟德要趁机砍下吕奉先的首级。”
饶是李傕胆大包天,也不禁大惊失色了。“袁本初和袁公路好胆色!竟然敢捋并州军的虎须!若是让吕奉先逃出生天,这幽、冀、青、兖四州,怕是要血流成河了!”“哈哈哈哈!”徐荣大笑了:“董太师便是此意,他命令我军全力营救吕奉先,向并州军卖个人情,顺便给关东军和二袁添点堵儿!如此一石二鸟之计,实在是精明无比。”
“原来如此!董太师他老人家高瞻远瞩,站得高看得远。”顺便派了董太师一记马屁之后,李傕转入了正题。“徐中郎之意,是要我率领本部精骑,作为先锋,去营救吕奉先了?”“正是!”徐荣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从平县划到偃师、巩县。
“我军的东面,是孙坚孙文台的三万大军,大多数都是步卒,骑兵只有一千多。你率领本部八千精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冲过孙文台的防线,前去救援吕奉先。我带领大队,随后跟进,杀败孙文台的三万大军之后,才能东进与你汇合。”
“遵命!”李傕一拱手,接了命令。“平县距离偃师和巩县十八里,轻骑半个时辰就能到达。吕奉先身经百战,更是战术指挥上的大师,我们能想到的,他岂能想不到?若我所料不差的话,他应该早就选好突围的方向了。只是东、备、西三面,不知道他选得是哪一面?徐中郎以为他会向那个方向突围?”
徐荣沉思片刻,终于有了决断。“向西有孙文台,向北有曹孟德。吕奉先向西突围更好,正好遇上咱们的大队,向北估计不太可能,关东军肯定会在北面埋伏着重兵。他大半是要向东突围的。若我所料不差的话,他应该是想取道成皋,准备向北渡河,一旦渡过大河,他就安全了。”“既然如此,我便向东追击好了!中郎请督率大队跟随,某先走一步了。后会有期!”李傕一声唿哨,带领八千精骑一溜烟儿去了。
吕奉先是个英雄,我一定要帮他一把,至少要拖住孙坚!徐荣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三月十三日这一天,在本朝的历史上绝对算得上惊心动魄的一天。袁本初、袁公路、曹孟德阴谋斩杀大司马吕布的消息一传开,立刻引起了惊涛骇浪。关东军方面,在偃师方圆百里之内,大军云集,目的就是要砍下吕奉先的首级。
偃师以西的洛阳方向,乌程侯孙坚孙文台的三万大军正在向京师洛阳城疾行,关东军盟主袁绍给他的命令很简单,那就是迅速抢占京师洛阳城。至于围杀大司马吕布一事,二袁并没有告诉他,自然,这样做是有原因的。
“孙文台这个人,正义感太强了,还是不要告诉他的好。等到图穷匕见,吕布授首之际,再告诉他也不迟。到时候木已成舟,他也只好接受现实了。”关东联军的智囊、军师、奋武将军曹孟德如此说道。盟主袁绍立刻采纳了曹孟德的意见,毕竟在十七路诸侯之中,孙文台爆棚的正义感让大家都很不舒服。无它,在孙文台面前,大家都自惭形愧。
偃师以北、以东遍布着关东军的主力、袁绍、袁术、曹操等人都在这一片。作为先锋的北平太守公孙瓒和作为头号打手的刘关张三兄弟,早就严阵以待了。只要能够拦截住吕奉先半个时辰,就能拥有一郡之地,这个赏格已经足以让刘玄德欣喜不已了。
本来应该坐山观虎斗的董太师,此时此刻,竟然远远地在渑池伸出了一根粗大的手指。以李傕的八千精骑为先锋,徐荣的七万大军为后劲,向东急驰而来,气势汹汹地直扑孙文台的三万大军。若是孙坚战败,关东军又将直面西凉铁骑。
得知大司马吕布深陷重围之后,在高顺的支持下,并州军迅速稳定了内部,高顺辅佐吕安镇守并州。同时派出五路大军,气势汹汹向中原腹地杀来。魏越的三万踏白军扑向偃师、成廉的六万大军直扑南阳郡,目的是洗劫袁家的老巢。黄忠的六万骑兵去抢劫袁本初的老巢渤海郡,灵骓、张辽的五万大军开往陈留,去找曹孟德的麻烦。
同时,宋宪的三万大军进驻上党郡高都城,隐隐威胁司隶。贾诩率领三万并州水军,将魏越、成廉、灵骓的十几万大军运载上船,顺流而下,已经到达了上党郡的长子。再有七八个时辰,就可以在五社津登陆了。
可是,大司马吕布能撑过这七八个时辰吗?所有人都在问自己。
吕布、侯成、卢植率领一万四千骑兵,抛弃了所有辎重,只带了五日的干粮和草料,绕过偃师,一路向东北而去。吕布的打算很简单,那就是轻骑突进,快速跳出包围圈儿,在大河的南岸寻找渡口,迅速渡过大河。
“消息是马忠传来的,想必并州诸将此时也得到了消息。他们是不会看着我们深陷重围的。”吕布一边跃马扬鞭,一边耐心地和卢植分析着目前的形势。“所以,只要熬过了最初的两三天,并州的援军就会赶到。目前,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跳出包围圈儿。”
“大司马,我卢植今日才终于看清了世家大族的嘴脸!这帮子杂碎嘴上说得甜如蜜,肚子里却都是鸡零狗碎,男盗女娼,动起手来很辣无比!只是,害的大司马以身犯险,陷入重围,我卢植实在是百死莫辞呀!” 卢植的眼圈儿红红的,显然内心正忍受着巨大的煎熬。
“哈哈哈哈!”吕布放声大笑了。“子干兄,别这么想不开,我吕布身经百战,多少次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你放心,我死不了!子干兄也莫要再自责了,若是觉得对不住我和并州军,那就好好地把并州讲武堂弄好!这才是天大的事儿!”
“诺!”卢植响亮地应了一声。“大司马推赤心入人腹中,便如光武帝一般!”这句话是卢子干实心实意地说出来的,把吕布比作光武帝刘秀,是大儒卢植人生中的一次巨大转变。这意味着卢子干已经对汉室江山和世家大族彻底死心了。
这支骑兵的前方,是侯成的八百银狐鬼军,权且充当斥候和哨探。这八百人可以说银狐鬼军中武将一派的精华,这些人文化程度不高,大半出身绿林,以独行大盗和啸聚山林的响马为主,如今用来做哨探,是在是大材小用了。
“将军!前面就是巩县了,巩县四门大开,看上去似乎是一座空城。”负责哨探的校尉拱手向侯成禀报道。“小的们向东北仔细打探过,森林中鸦雀无声,似乎是有埋伏。我感觉这条路肯定有猫腻儿,最好换一条路。”
侯成皱了皱眉,伸手向北一指问道:“向北去五社津的那一条路如何?”“将军,那一条路平静无波,似乎没有埋伏。我建议还是走北路,直奔五社津。”“哈哈哈哈!”侯成大笑了:“这一定是曹孟德的鬼主意,他故布疑兵,想逼着我们向北直奔五社津。咱老侯就不上当,传令,向东北方向行进,直奔成皋而去!”“诺!”银狐鬼军校尉一拱手去了。
这一回,侯成真的料错了,曹孟德智计无双,岂是他侯成所能揣度的?果然,大军刚过巩县不久,只听得一声号炮,数十万大军从森林中,小山后面一队队开出,旌旗蔽日,军容整肃。当先三员大将,正是袁绍袁本初、袁术袁公路、曹操曹孟德。他们后面跟着王匡、张邈、鲍信、袁遗、孙融、公孙瓚、刘备七路诸侯。
“前面可是吕奉先?别来无恙乎?我等在此等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