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就到了四月初,董相国已经解除了皇甫义真的兵权,将长安、洛阳两座名城紧紧地掌控在手中。李儒殚精竭虑,数次派出使者,终于和韩遂、马腾达成了和议,以凉州为代价,换来了宝贵的和平。如今,卧榻之侧已经再无他人酣睡了,董相国准备大展身手,和关东联军较量一番,让这些官二代们知道一下西凉军的厉害!
董相国这边准备动手了,可是关东联军这边儿才刚刚支起了锅。
十七路诸侯也已经抵达司隶境内,袁绍与河内太守王匡屯兵河内,冀州刺史韩馥留在邺城,供给军粮。豫州刺史孔伷屯兵颍川,兖州刺史刘岱、陈留太守张邈、广陵太守张超、东郡太守桥瑁、山阳太守袁遗、济北相鲍信与曹操屯兵酸枣。后将军袁术、乌程侯长沙太守孙坚屯兵鲁阳,北海太守孔融、徐州刺史陶谦、北平太守公孙瓚、平原县令刘备、上党太守张杨屯兵许县。
曹操作为东道主,宰牛杀马,大会诸侯。诸侯设坛祭天,歃血为盟,诸人互相推让,莫敢先登。只见一人朗声喝道:“诸君不必推来推去,某愿先登!”众人一看,原来是广阳郡功曹臧洪。臧洪撩衣登坛,操盘歃血,当即向众人盟誓。
“汉室不幸,皇纲失统。贼臣董卓,乘衅纵害,祸加至尊,虐流百姓。大惧沦丧社稷,剪复四海。今由渤海太守袁绍等,纠合义兵,并赴国难。凡我同盟,齐心戮力,以致臣节,必无二志。有渝此盟,俾坠其命,无克遗育。皇天后土,祖宗明灵,实皆鉴之!”
臧洪字子原,是臧旻的儿子,曾举孝廉,被广陵太守张超延聘为功曹,张超能够出兵,实际上是出于臧洪的力争。臧洪身长八次,相貌魁梧,声若洪钟,登坛当众宣读之时,说得慷慨激昂,声泪俱下,台下众人听了无不动容。
歃血已毕,十七路诸侯聚在一起,开始议事。河内太守王匡是东道主,首先起身道:“今日诸侯会聚,戮力西向以讨董卓,为本朝所未见。我等以大义之名,成立联军,须得立一盟主,诸侯听其号令,然后进兵!”
曹操微微一笑,上前道:“袁本初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又是本朝名相的后裔,可立为盟主。”曹孟德这一番话是有私心的,他说的是袁本初四世三公,而不是汝南袁氏四世三公。汝南袁氏除了袁绍袁本初,还有袁术袁公路!
曹操这话,倾向性十分明显,隐隐地把袁术袁公路排除在盟主人选之外了。曹孟德这样做,自然有他的苦衷。袁公路的大少爷脾气,得罪了太多人,别的不说,要不是他以不出兵威胁,雄踞并州的大司马吕布早就站到关东联军一边了。
再者说来,袁本初重情重义,颇有英雄气概,为人慷慨大方,气度恢宏,远非袁公路的小肚鸡肠可比。欠并州的两万金,至今还在赖账,这样的人,又如何能成大事?袁本初,我曹孟德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剩下的,就看你怎么表现了!
袁绍心中乐开了花儿,嘴上却是再三推辞。其余诸侯都是聪明人,哪里看不出来曹孟德的心思?看那袁公路,一脸大爷的模样儿,自以为是袁家的嫡子,盟主非他莫属了。志得意满,颐指气使,不拿正眼看人。罢罢罢!咱们是袁家的门生故吏不假,可是老袁家不止你一个顶梁柱呀?于是乎,诸侯齐声相劝:“袁本初应为盟主!”
袁绍看众意难违,只得升帐做了盟主,诸侯左右排开,各依爵位年齿分列坐定。袁绍自称车骑将军,领司隶校尉,使曹操行奋武将军,监察各军。其他将领,都由车骑将军授予官职。但是这里遇到了一个麻烦,天子在董卓的控制之下,诸侯无法取得正式的诏书。
“那就板授好了!”袁绍一锤定音了。板授,就是没有诏书的任官,自此之后,诸侯割据,与朝廷不通音信,板授之风,便随之大起了。板授,适用于诸侯封赏下属和臣子,只适用于诸侯的管辖范围内,所以凉州牧可以满天飞,车骑将军可以有好几个。
还有一种任官方式,叫做“表”,用于诸侯本人,大致的用法,是由诸侯甲上表,举荐诸侯乙为讨虏将军。诸侯乙同时上表,举荐诸侯甲为虎牙将军,于是,诸侯甲和诸侯乙便从此以虎牙将军和讨虏将军自称了。
至于朝廷收没收到他们的上疏,同意不同意,那就是朝廷的事儿了,和他们无关。
盟主推选已毕,众人入席饮酒叙话,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曹操起身道:“今日既立盟主,诸侯当听从调遣,戮力西向,讨伐董卓,当以国家为念,勿以强弱计较。”
袁绍也起身道:“绍虽不才,既承公等推为盟主,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国有常刑,军有纪律。各宜遵守,勿得违犯。”诸侯纷纷表示,听从调遣。袁绍大喜:“吾弟袁术总督粮草,应付诸营,无使有缺。”
诸侯连忙齐声答应,这一下,袁公路的那一张青筋暴跳的猴子脸儿才好看了许多,总管军粮是一个大肥缺儿,袁公路重财轻义,锱铢必较,这个差事儿正是他最喜欢的。袁本初此举,其实是为了安抚袁公路,我做我的盟主,你闷头发你的财好了。
正在这时,左右来报,大司马吕布的特使刺奸将军侯成来到,求见盟主。各路诸侯顿时面面相觑了,大司马吕布和并州军的威名,众人都是记忆犹新的,此次大司马遣使前来,不知是喜是忧?“快快有请!诸君,请随我到营门迎接!”袁绍连忙发话道。
袁绍心中也有些惴惴不安,老袁家虽然和并州军达成了赔偿协议,可是袁术就是不掏钱,大司马吕布是何等人,那是名震天下的英雄!岂能受得了这样的腌臜泼之气?坏了,侯子玉此来,莫不是来要账的?这可如何是好?
袁本初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大步流星来到辕门,拱手道:“子玉先生别来无恙乎?”侯成微微一笑,跳下马来拱手道:“袁使君好!诸君别来无恙乎?”一见侯成,袁术就想起了那两万金,顿时心头火气,上前一步大喝道:“侯成!本初如今已经被诸侯推为关东联军的盟主了,你为何还称他为使君?难道你是汉贼不成?”
侯成拿眼角儿瞥了一眼袁术,用手轻轻摸了摸嘴角新蓄气得小胡子,故作不知得问道:“本初兄,这位面生得很,在这里大喊大叫,莫非是没有家教吗?”袁术一听顿时勃然大怒了,拔出佩刀就要上前,众人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抱腰的抱腰,夺刀的夺刀。
侯成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袁术,混若无事人一般。他身后的八百银狐鬼军登时就怒了,镗啷啷拔刀在手,怒目而视。“子玉先生请了,这位便是舍弟袁术袁公路!现任后将军之职。”袁绍老脸一红,心中也在埋怨袁术多事,可是,老袁家的面子,他不得不撑着。
他张口抬出袁术的后将军官衔儿,就是提醒侯成,后将军的阶级是高于侯成的杂号将军的,你侯子玉要注意一下言辞。哪知侯成全然不理:“袁使君的这个盟主,大司马并不知晓,也并未参加,若是参加了,这个盟主怕是也轮不到袁使君了!”这句话连消带打,说得众人哑口无言。“好气魄!大丈夫当如是也!”刘备心中暗赞道。
“哈哈!”侯成促狭地怪笑两声:“原来是被上党郡兵打得屁滚尿流的袁公路!失敬!失敬!你欠并州的两万金,什么时候还呀?并州军的帐,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欠的!”侯成全然不给袁家面子,一张口就揭了袁术的老底儿,众人顿时大惊失色了!
“来人!给我将他剁为肉酱!”袁术气得差点儿吐血,恶狠狠地喊道。“诺!”他的护卫应了一声,使刀弄枪就要向前冲。“吆呵!”侯成鼻子里哼了一声:“敢犯并州军者,虽远必诛!不怕诛九族的,尽管上来?小的们,弓弩伺候!”并州军护短的威名,那是天下皆知的,袁术的护卫立刻就怂了。
“好嘞!”银狐鬼军们一声断喝,脸上都浮起了坏笑,刷刷刷,八百张神臂弓齐齐指向袁术和他的亲兵。神臂弓的威力,袁绍和袁术都是清楚的,只要这八百人一起发射,十七路诸侯立刻就会被射成筛子!
唉!袁绍心中暗叹一声,袁公路呀袁公路,还得我来给你擦屁股!“公路,退下!我还是你们的盟主吗?放肆!”袁术梗着脖子喘着粗气,两眼恨恨地盯着侯成,射出怨毒的目光。袁绍回身瞪了一眼袁术的左右,左右这才半推半拉,将袁术拉走了。
袁绍换上一张笑脸儿面向侯成:“子玉先生请了!舍弟一向桀骜,本初替他赔罪了!请入帐说话!”这一幕闹剧。曹操从头到尾全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暗叹,并州军厉害!百万军中,这八百人竟然丝毫不惧!反观袁公路,重财轻义,绝对成不了大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