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今日穿着碧玉色的小袄, 下面一条浅葱宽幅裙子,裙尾拿金线穿珠绣得鸾凤盘旋,行动间自生流光。
腰上拿比浅葱更深一色的花浅葱色宫绦系得一块羊脂美玉, 肩膀上玉色披帛直垂到美玉旁边, 金银丝线绣的百花与蝴蝶状的玉佩交相辉映。
因知道今日有客要来,黛玉发间的发髻比平日繁复了些许,挽了一个飞仙髻, 发髻正中是一支五尾翡翠金凤步摇, 左侧两只挂珠钗,右侧簪了几朵院子里开的垂丝海棠, 看上去出尘脱俗, 又不失少女的娇妍。
黛玉身具绝代之姿容,稀世之俊美, 兼习武数年,身上更多了英武之气,因此不论是今日这样清丽的打扮, 还是及笄那日端庄大气的装扮都能撑得住。
若说现在的黛玉是一朵出水芙蓉, 及笄那日的黛玉便是开得极盛的牡丹。
深红的裙裾, 乌黑的长发,飞扬的神采, 别说宾客们惊艳至极, 就是文皎看了,都有些不敢大声和自家姑娘说话了。
原书里说的,黛玉乃是灵河岸边三生石畔一棵绛珠仙草,难不成是真的?
若不然, 世间怎会有这样美好的女儿?
连文皎这做娘的都这样想, 也就怪不得那些夫人们啧啧称奇, 大加惊叹。
王熙凤本想着如今林家有三位大姑娘,一位是黛玉妹妹,还有两位分别是林家的堂姑娘和凉国公的亲妹妹,都在苏夫人膝下养大,和亲女儿一样,她得三位姑娘都夸着,力求不能露出太多偏向方好。
哪知几年不见,黛玉妹妹越长越动人,到了如今,真就和天上的仙女儿一样,她一不小心没忍住多夸了几句,赶紧再拉着另外两位姑娘说话。
旁边就是林家的堂姑娘莲姑娘,王熙凤把眼神从黛玉身上移走,定睛去看这位莲姑娘,也大吃一惊。
不是说这位莲姑娘乃是苏夫人金陵街上救回来被拐子拐的女孩子?怎么生得也这样好?这通身的气派,谁能看出来她曾经被拐了七八年呢?
怪不得能让柳将军如此痴情相待,如今京里有女儿的人家,谁不羡慕莲姑娘?就是王熙凤知道的,已经有几家只有独女的人家预备着从军营里挑好小伙子给姑娘招婿或是两家传嗣了。
家里三位妹妹,二妹妹纵是心里有了算计,面上也不大显,看上去温婉如水。三妹妹是性子厉害的,看着就像一团火一样。
而莲姑娘不但样貌比二妹妹三妹妹都好,这看上去气质也比二妹妹更厉害,又比三妹妹更柔和,既有锋芒,又不伤人,真不知道苏夫人是怎么养的姑娘。
且细细看去,王熙凤发觉莲姑娘的样貌竟和蓉儿媳妇秦氏有几分相似!
论起来秦氏的样貌也是一等一的好,真要比较,秦氏是要比莲姑娘多些风韵,眉眼也更精致些。
只不过秦氏如今一心和珍大嫂子一起守着绵哥儿过日子,又是年轻寡妇,日常不施粉黛,穿得十分素净,虽然才二十五岁,打扮得却和三四十岁的太太们一样。
而莲姑娘今年年芳十八,待字闺中,听说秋日就要办婚事,今日也打扮得娇俏动人。如此再比较起来,倒是秦氏不如莲姑娘了。
她知道秦氏这是样貌太盛,若想安生过日子,必得掩饰样貌方好。
只是想到秦氏年纪轻轻就过得枯木一样,鲜亮颜色的衣裳一概不穿,金首饰也一概不戴,深居简出,除了给老祖宗请安并到她这里来坐坐外,她们婆媳连大门都不往外迈,王熙凤就止不住的心里叹息。
都是爷们做的恶,珍大哥蓉儿父子一死了干净,偏带累珍大嫂子蓉儿媳妇受人非议。幸好现在绵哥儿有了圣上的恩旨,往后出门在外,也不会太受人议论了。
因王熙凤和秦氏极好,现见到这么一位和秦氏相像的女孩子,免不了心内就多亲热两分。
王熙凤再看旁边凉国公家的大小姐,虽然样貌不比黛玉和莲姑娘,但一笑就让人心生喜欢,身上自有一股独有的将门之女的气势,行动却又比平常的闺秀更加知礼,叫人看了还忍不住再想看。
她不由一手拉着一个,和苏夫人笑道:“夫人家的姑娘,真是叫人见一个爱一个,哎,若不是我怕夫人上门来找我算账,真想全都哄到我家去得了。”
文皎也笑:“你敢!我一辈子养大了这么几个姑娘,看得宝贝一样。你家里不是也有小姑娘?回家抱你自己的女儿去,别来馋我的。”
一面说笑一面往屋里走,王熙凤趁机道:“下个月初八是我们家二妹妹和清远伯家冯公子的大婚之日,请的都是近亲亲戚,没什么外人。”
“不知道那日夫人家里有没有什么事儿,若是方便,我想请三位姑娘过去逛逛,凑凑热闹,家里有些新鲜东西——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也请姑娘们尝尝。”
王熙凤虽然问的是姑娘们,眼睛却看着苏夫人。
她可不和老祖宗似的,到现在还念着敏姑姑若是活着就如何如何呢。
说一千道一万,敏姑姑已经走了,如今林家当家的是苏夫人,正正经经做了公爵夫人的也是苏夫人,黛玉妹妹名正言顺的母亲也是苏夫人。
若还总念着家里的老黄历,不看看现今状况,都和老祖宗当年第一次给苏夫人下帖子请黛玉妹妹过去的时候一样高高在上,早把人给得罪完了。
“迎春姐姐这就要成婚了?这么快?”黛玉惊叹出声,喜道:“去年和迎春姐姐写信,迎春姐姐还含含糊糊的不好意思直说,等我过去笑话笑话她!”
文皎便和王熙凤笑道:“她们三个日日帮着我管家事,也累坏了。正好借着这个空儿,到你那里去玩一日也好。”
王熙凤本以为能请到黛玉妹妹过去难得了,没想到把林家两位姑娘并陆大姑娘都请了去,真正是意外之喜。
二妹妹大婚能得这么三位好姐妹相送,以后在冯家也能更立得住脚,荣国府能请来这三位姑娘做客,这里头的意思也更多。
这回承苏夫人的情承大了,王熙凤反倒不忙着嘴上千恩万谢。左右马上要做邻居,相交的时候多着呢,她总能找机会还了苏夫人的情。
而且她也知道,苏夫人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心中极有丘壑。今日的事里头是不是有什么更深的含义,她还要再想想。
文皎看王熙凤若有所思,微微一笑。贾母再是长辈,在荣国府里也已经失了大半人心,她糊涂没关系,只要荣国府当家人不糊涂,这邻居就能好好儿处下去。
前厅里本是人来往不断的回话办事,因夫人和客在,要回事儿的人先都暂排队在阶下等候,等的人虽多,却并无交头接耳议论的。
见了林府这等规矩,王熙凤不禁又心里赞叹一回。
事儿也办完了话也说完了,她就知机起身笑道:“请夫人恕我失礼,我现在身上沉了,自以为还强健,可怎么坐一会儿就有些腰酸。夫人事忙,我就先告辞了。”
文皎自然要关心挽留一两回,又命人装上丰厚的补品给王熙凤带上,这才把人送走。
等王熙凤到了家,听平儿点完了带回来的东西,发觉竟比她给林府送的礼还多出不少,不禁扶额叹道:“我自认也算能说的了,以前怎么没发觉苏夫人比我还能说?”
“迷迷糊糊带了这些东西回来,这不是又欠了情儿?要说我也没有什么好处,能值得苏夫人如此……”
王熙凤身在局中,平儿今日却一直在观察苏夫人,闻言笑道:“奶奶别多心了,我看苏夫人就是喜欢您的为人,想和您结个善缘儿。过不了两个月咱们和林府就要做邻居,纵然是位高,谁又愿意和旁边邻居冷冷淡淡的,那多烦心。能处好自然是要处好。”
“再说苏夫人和林姑娘好,咱们家又是林姑娘亲外祖家,若是林家和咱们冷淡,让林姑娘岂不难堪?苏夫人疼爱林姑娘,必然不欲让林姑娘为难的。”
王熙凤忽然想到一节,道:“你说得对。我是心里要亲近苏夫人的,可家里有人……”
“那年老太太就自以为是,得罪过一回苏夫人。焉知不是因为这个,苏夫人要未雨绸缪?如此说来,倒是老太太助了我了。”
平儿担忧道:“奶奶,我听鸳鸯说老太太现在还是有些左性。这等苏夫人搬了家,老太太会不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王熙凤道:“应该不会。老太太纵自己糊涂了,也还记着疼爱小辈们的。苏夫人现是皇后亲妹,太子姨母,又是国公夫人。平白得罪了苏夫人,老太太自己年纪大辈分高不会怎样,底下小辈们不过日子了?”
“特别娘娘还在宫里,宝玉又要尚庚晓长公主,都是在皇后娘娘手底下过日子,老太太得糊涂成什么样儿,才无故得罪皇后娘娘的亲妹妹?”
平儿抿了抿嘴,看屋内屋外无人,悄声道:“奶奶,咱们是这么想。可是自去年冬日娘娘生下了六皇子之后,老太太就更左性了些,又嫌长公主年岁有些大了,出身还有瑕疵,又口不能言,咱们宝二爷又是衔玉而生……”
“这话你都是听鸳鸯说的?”王熙凤大惊失色,伸手把平儿拉过身边,催问道:“这话老太太还和别人说过没有?还有没有别的话?”
平儿看王熙凤吓得颜色都变了,忙道:“奶奶别急。这些话只是老太太私下里和鸳鸯偶然说个一句两句,本来鸳鸯也怕得很,后来发现老太太并不往别处说,也才渐渐安了心。”
“因老太太那里离不了她,她也没敢和人说。因昨儿听见奶奶要往林家过去,她才趁着老太太打盹儿和我说了这件事。只是昨日太忙,我也没空和奶奶,所以才说。”
王熙凤倒在靠枕上,一甩帕子叹道:“我说老太太糊涂!庚晓长公主就是一万个不好,只要有一条是上皇的亲女儿,皇上的亲妹妹,大燕的长公主,就没有为人臣子挑公主的份儿!”
“当年咱们家老国公爷极得上皇信任,甚至让上皇以兄弟相称,老太太出门在外,几乎都和郡王妃平起平坐。几十年都是如此,老太太自然心气儿高。”
“可心气儿高也得看形势啊。贤妃娘娘纵生了皇六子又怎么?不说太子之位稳固,皇后娘娘中宫育有三位嫡子,就说前头两位贵妃也膝下育有皇子,就是做梦,也轮不上六皇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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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啦!今天提前来了~
本来想双更,但是姨妈君把巫打倒了,巫先躺躺_(:3」∠)_看看晚上能不能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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