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就让他等到了机会。
“啧啧,果真是国色天香,如此人间尤物,便宜了那废物可真是可惜。你根本就不必为他担心,你看,他连个门槛都过不来,你难不成还指望他能来救你?”
林梦秋忍受着恶心,无力的挣扎着,目光却是紧紧的盯着沈彻,她是知道的,沈彻会失控,会发病的,会疯魔的。
到时,便是她也阻挠不了这一切。
“表兄,为何不进来啊。哦,我怎么忘了,我的好表兄腿脚不便,根本进不来,连个三岁儿童都能跨过的门槛,我这睥睨天下的表兄却进不来,你们说好不好笑。”
徐铭杰不需要任何人给他回应,自顾自的狂喜起来,那笑声尖细难听,实在是让人听着浑身战栗的难受。
沈彻眼里的杀意毕露,他的眼角发红,额上青筋直冒,手已经握紧了身畔的扶手,便是隔着这么远,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着的戾气。
沈彻从来不会在人前站起来,这是他此生最大的伤口和弱点,也只有在林梦秋的面前显露过一回。
林梦秋艰难的挣扎着,双手双脚都磨得发红,嘴里无助的喊着别答应,泪水砸在地面被尘土掩埋,可不管她说什么都阻止不了。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彻取下轮椅两侧的拐杖,缓慢的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他的腿脚并不是断了,而是毫无知觉,往日唯有上药时能感觉到片刻的刺痛感。
他不喜欢被人盯着看他的腿,甚至还会偏激的发狂,可今日,他为了林梦秋,愿意放下他所有的骄傲和弱点。
沈彻坐着时,所有人都会忽略他本身的高度,只有这会站起来了,众人才意识到他是如何的挺拔,就像是山峰翠竹,永远没人能压弯他的脊背。
但好在,他是会使用拐杖的,只不过是轮椅让他觉得更加舒服,他面无表情的操控着手里的拐杖,略显狼狈的跨过了门槛。
铜铁所筑的拐杖,一声声的敲击在地面上,发出沙哑沉闷的声音,更像是一下下敲击在林梦秋的心口。
他虽然缓慢,却走得坚定。
林梦秋挣扎着想要提醒他小心,却被徐铭杰捂着嘴,死死的禁锢着,泪水模糊了她的眼,也模糊不了他的身影。
等到沈彻走进殿门,在门后的黑衣人才在徐铭杰眼神的示意下,齐刷刷的对着沈彻暴露的后背出手,招招都是朝着他的要害攻击。
徐铭杰的脸上满是兴奋,注视着场上的战局,等待着沈彻被打趴下,他可以开始嘲讽。
可他却忘了,沈彻年少时便一人挑灭过贼匪窝,一人打败过好几年的武状元,更是一人独上战场杀敌擒王,他是在死人堆里都能爬起来的人,更何况是这么几个黑衣人。
他的五感敏锐,就像是脑后长了双眼睛似的,手里的拐杖就成了他的武器,不仅精准的挡下了所有的攻势,甚至还能将他们反击。
两方一时竟有些难分伯仲,而且渐渐的还让沈彻占了上风。
他的眼里没有别人,这些人不过蝼蚁尘埃,他的眼里只看得见林梦秋。
在今日之前,他已经放弃了重新站起来的这个想法,他并不如看上去的那么洒脱,失望累积的多了便会成绝望。
既然如此,他还不如彻底的摒弃这个念头,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他坐着依旧能做任何事。
可当他看着林梦秋近在咫尺,他却没有办法越过那小小的门槛时,他除了被徐铭杰所羞辱外,更多的是懊恼。
他的内心,唯一疯狂叫嚣的声音便是,他要站起来。
只有站起来,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她的身边,为她遮风避雨,为她撑起头顶的天。
思及此,沈彻的动作也越发的狠厉起来,招招毙命,很快势均力敌的情况就被扭转了。
不论徐铭杰怎么的暴跳如雷,口中谩骂着废物,黑衣人还是一个接一个的被打趴下,沈彻站在瘫倒一片的人群中,显得格外的高大勇武。
但他也并不是没有受伤,后背硬生生的接了一棍,脸上也有轻伤,这会嘴角正含着血,若非他常年练武,只怕此刻已经支撑不住了。
“废物!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小爷养你们是吃干饭的吗,连个没腿的人都打不过!”
眼看着沈彻擦去了嘴角的血,拄着拐杖朝着徐铭杰过来,他捏着林梦秋的手也有些发颤了。
“站住,你若再往前,我便杀了她,你将我逼急了,我可什么都做得出来。”
沈彻往前的动作微顿,缓慢的抬起头,发红的眼紧紧地盯着徐铭杰,直盯的他背脊发寒,气息不稳。
像是为了向沈彻证明他所说的话,还将林梦秋脖颈上的伤口露了出来,看得沈彻瞬间眼更红了。
“你恨的是我,与她何干。”
即便被杀戮和戾气蒙蔽了眼,但沈彻还是在最后一刻逼着自己停了下来。
他的声音哑的吓人,眼神更是阴冷似冰,便是被他盯上一眼,都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林梦秋被徐铭杰捂着嘴,双手双脚也被束缚着,只留下眼睛还能转动,可那眼睛觉得红肿,此刻也快转不动了。
“沈彻,你将我折磨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自然要报复你,可杀你却不能让我解恨,我要将你最在意的人给摧毁,让你痛不欲生。”
不得不说,徐铭杰确实是抓到了沈彻的软肋。
“你要如何,我都同意,只要你放了她,她与你我之事无关。”沈彻见林梦秋的脸被捂的越发红紫,不得不僵硬着道。
“是无关,可谁让她这么倒霉,偏偏嫁给了你呢。想要让我放了她也不是不行,除非你求我。”
徐铭杰其实可以直接让沈彻自残,但他不愿意就如此便宜了沈彻,他要看着沈彻低头认错,他要踩在他的骄傲与自尊上,这才能挽回他失去的颜面。
求人?
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从小到大他沈彻从未求过任何人,即便是皇上,那也是君臣,能让他服软比登天要难,更何况是求人。
林梦秋心里愈发焦急,看着沈彻受制于人,比她自己受苦还要煎熬。
她趁着徐铭杰情绪激动之际,手掌松动了分毫,抓紧时机,在他的虎口处用力的咬了一口。
顿时鲜血直流,疼的徐铭杰反手就给她一掌,却也给了她说话的缝隙。
“沈彻,走,快走……”
“贱/人,你竟然敢咬我。”
只是其余的话都来不及说了,她就被掐住了脖子,沈彻疯狂的想要往前,却又生生的停下了冲动。
他的两侧架着拐杖,像是被拔取了爪牙猛兽,低下了他的头颅。
一字字,咬碎了道:“我求你,放过她。”
徐铭杰脸上的神情半明半暗,将林梦秋交给了手下,捂着流血的手掌阴笑着朝沈彻靠近。
“我听不清,表兄这是没吃饱饭吗?谁求谁,说大声些,不然我怎么听得到呢。”
沈彻浑身冰冷,半抬了眼眸,对上了徐铭杰的眼,几欲要失控,可手中的拐杖捏了再捏,也没有动。
他的声音低哑阴沉,却字字千斤重,“是我沈彻求你,放了她。”
声音回荡在偌大的佛殿,徐铭杰捂着手狂笑起来,“弟兄们听见了吗,这就是高高在上的南阳王世子,他在向我求饶,他就是个废物。”
方才倒地的黑衣人早已换了,重新进来的人也跟着在笑。这笑声连带着沈彻的声音,在往林梦秋的耳朵里钻。
她已然崩溃了,若不是因为她,沈彻是绝不会做到这一步的,这比杀了她还要让她痛苦。
林梦秋从未想过,沈彻能为她做到这一步。
她骄傲似日月的天神,为她而蒙尘了。
若是可以,她愿意求饶愿意服软,更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
所有人的嘲笑和奚落,沈彻都当做是听不见,他横着眼紧紧的盯着徐铭杰,哑声道:“放了她。”
“表兄许是头次向人求情,怕是不知道吧,这求情可没人是站着求的,你们说是吧。”
“跪下!跪下!”
林梦秋的眼泪已经干了,她不知道沈彻是否会答应,她现在只想找个机会了断自己,她是绝不会让他们如此欺辱沈彻的。
很显然徐铭杰也察觉到了,他见沈彻没有动作,直接的点燃了火折子,脸上露出了几分怪异的兴奋。
“表兄不必想着如何拖延时间了,我在这大殿后头放了许多震天雷,只要我将其点燃,此处皆会被炸毁,你可没多少时间能考虑的了。”
“那日安阳的震天雷,也是出自你之手?”
徐铭杰奸笑又自得着道,“除了我,还能有谁弄得到这么多的震天雷,便是将南阳王府炸毁都绰绰有余,只是可惜没能将你给炸死。”
他是觉得今日沈彻和林梦秋都不可能活着从这离开了,只要等他羞辱够了沈彻,就将他们两一块关在这里面,然后点燃后头的震天雷,到时血肉横飞,所有的证据也会随之消失,更不可能查到他的身上来。
沈彻的脸色有些许的苍白,之前想不通的事,也都串联起来了。
“那又是谁在背后与你方便。”
“表兄这是想要拖延时间?若是如此,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了,此处偏远,不可能有人能赶到,你若是乖乖的跪下求饶,或许我还能放嫂嫂一条生路。”
徐铭杰的意思就是,不管如何都要置沈彻与死地。
“还等什么,赶紧跪,若是我等得急了,可就一个都不放了。”
林梦秋看着沈彻竟然真的松手丢开了一边的拐杖,发干的眼眶再次的红了,她无助的挣扎着,脑袋更是疯狂的在摇。
她发不出声音,只能在心底痛苦的嘶吼。
‘沈彻,求求你,求你不要,不要为了我做这些。
等到了黄泉路上,我会无颜面对你的。’
苏禾说得对,有些事不能光听和看,还需要用心去感受,沈彻为她所抛下的尊严和骄傲,即便不说,也足以证明他的心。
眼看着沈彻丢下了一边的拐杖,身子已经开始不稳了,徐铭杰就越发的兴奋和失控,他就像是穷途末路的赌徒,一步步的朝着沈彻走去,直到他的面前站定。
“快看,沈彻要给我下跪了!哈哈哈哈。”
就在沈彻要丢开另一边拐杖的同时,他出手了。
沈彻的动作太快,快到没人能看得清,徐铭杰就被脱壳的剑没入了身躯,直直的向后飞了出去。
整个人钉在了身后的木柱上,挣扎着动了两下,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淌,睁着眼睛,到死也没有闭上。
佛殿内的黑衣人,见徐铭杰死了,都有些不知所措,正要将刀刃朝向沈彻,外头的袁立就带人冲了进来。
顿时一片的兵刃相接声响起,刀光剑影,自然也没人有空去管林梦秋。
没了身边人的禁锢,林梦秋挣脱了束缚,第一时间便朝着沈彻扑了过去。
沈彻拼劲全力杀了徐铭杰,又只剩下一边的拐杖,眼看着就要倒下,好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林梦秋给扑倒接住了。
她顿时泪如雨下,抱着沈彻除了哭还是哭。
她真是什么都做不好,不仅与他闹别扭,还成了他被人要挟的筹码,光是想到方才种种,她的心就像撕裂了般的疼。
她只能口中无措的喃喃着他的名字沈彻沈彻。
她的神,险些就要因她而陨落,她才是罪无可赦之人,与徐铭杰一样的可恶。
“小孩儿,你是哭包吗?怎么就哭不够呢?”
林梦秋正哭得不能自己时,就感觉到有只冰冷的手掌,胡乱的在她眼睛下擦着,动作没个轻重,擦的她脸颊生疼,却让她有种活着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