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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其他类型 > 师门上下都不对劲 > 第92节
  清风公子修复着体内暗伤,对此毫不惊奇。
  早在裴云舒想要躲着他、冷落了他时,他就知道裴云舒硬起心肠来,究竟会有多硬了。
  醉酒后那般泛着甜香气味的人,等他真正排斥一个人时,却是怎么也无法让他软了态度的。
  云城唇角僵硬,“师弟,莫要同师兄说笑了。”
  他的眼神冷了下来,笑不出春风和煦的模样了。
  裴云舒皱眉,他站起了身,大师兄同云城本以为他要说些什么,却没想到裴云舒双手握着剑柄,重重将青越剑插入了泥土之中。
  剑柄黝黑,衬得裴云舒的手白皙如玉,但就是这双手,握着青越剑一个下压,便有轰隆一声沉闷巨响,被神识排除在外的一圈土地瞬间凹陷,地裂蛛丝般往外蔓延,尘土漫天,靠得近的人一个个脸色突变,往后一跃掏出这片不断深陷的危险之地。
  地裂足足陷了三丈余长的地。
  围绕着神识的一圈,一道黑不见底的深渊围成一个不许别人靠近的圆,裴云舒身上的衣袍被风吹得瑟瑟发响,黑发狰狞在身后飞扬。
  “三丈,”裴云舒,“谁都不许踏过此地。”
  第93章
  裴云舒的这一手, 震慑了所有人。
  深渊似的凹陷顷刻而成, 有人试着探过头去看, 三丈余长的地一片黑暗, 瞧不出尽头是有多深。
  方圆之内,全都如此。
  叫嚣着要给裴云舒教训、表现自己衷心的各方堂主带着手下人退出三丈再三丈,不信有这种手段的正道修士能留给他们这一条命。
  他们脸色难看, 双目紧紧盯在裴云舒的手上,生怕这个人再动下那把剑。
  这一双瞧着细长白皙的手, 正轻轻搭在剑柄之上,邪风从凹陷下去的深渊中呼啸而上, 他站在邪风口处, 目光从眼前人身上一一划过。
  刑堂堂主盯着裴云舒,嘴上不饶人地朝着单水宗的那两个修士道:“你们不是他的师兄吗?”
  可这两人脚底下的那条地缝,反倒比他们脚底下的还要裂的更长。
  云城低头看着脚下, 细小的石粒挡不住风吹,被卷着往深渊中滑落。
  他看了一会,抬起头, 脸上没有分毫表情, 黑眸定定看着裴云舒,“师弟,你想要杀了我吗?”
  站在他身侧的大师兄与他并肩, 可脚下的裂痕也没有逼近脚尖, 留下了几寸微不可见的情分。
  坏事都让他做尽了, 大师兄藏的好, 反而把四师弟蒙骗了过去。
  这让云城不虞极了,他想认真的问一问,“四师弟,你杀了我可是因为我杀了你的那条狐狸?你应当是恢复记忆了吧。”
  裴云舒抬眸,他的目光从大师兄身上扫过,落在了云城的身上。
  这目光让云城不由自主地皱起眉,他站得笔直,双手负在身后,周身气息平缓柔和,即便是在当下,也是风度翩翩。
  “从始至终,你没有变过,”裴云舒道,“到了如今,你还是觉得我是小题大做。”
  “云城,我问你,”他声音平静,“你给我下情随蛊是何意,若是情随蛊发了作,你又打算如何?”
  云城挑眉,他朗声大笑,“云舒,你是懂了却不敢懂,还是真的不懂?”
  “子蛊在你那,母蛊在我这,”他嘴角含着意味深长的笑,“离得我越近,你就会越舒服。你只要不跑,不去斩断我给你的链子,子蛊同母蛊又怎会被唤醒?我又怎么会那般直白,被激怒后直接以此惩罚你呢。”
  大师兄眉间已经紧皱,他侧过头看向云城,目中黑云压城,“云城,你还做了什么?”
  云城却不离他,还在直直看着裴云舒,“你问我发作了我会如何,我那时已经等在了鬼医处,云舒,我那些时日忐忑不安,从日出清晨到月上枝头,心中总是万分焦急。但那日等在鬼医处时,这些焦急就慢慢化成了期待。”
  他眼眸深深:“我期待着你发作,子蛊母蛊一起,便是成了道侣,才算是心满意足。”
  他话音刚落,就被两道烈风重重袭在胸膛,云城早有预料,防御法宝光芒一闪,就碎裂成了碎片。
  这两道攻击,一个是占了上风不忘时时刻刻看着裴云舒的烛尤,一个就是他的四师弟了。
  裴云舒觉得讽刺极了,听到云城说的这番话,他却打心底的觉得恶心、厌恶,“这便是你给我下情随蛊的理由?”
  “也是你杀了花月的理由吗?”
  云城苦笑,“师弟,那只狐狸不是还没死吗?我尚且还有补救的机会。”
  话音刚落,他手上就出现了一只狐狸,狐狸怀中困难地抱着一个婴儿,那婴儿沉沉睡着,狐狸喘着大气,他抬头看见了裴云舒,狐狸眼中的水珠往下大把大把地掉,“云舒,婴儿死了!”
  襁褓滑落,露出婴儿的脸,那脸色铁青,分明是窒息而亡。
  裴云舒抬头看着天,天上染上了一层抹不去的昏黄尘土。
  他也觉得鼻中的呼吸开始困难了起来,裴云舒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时,神识将他的声音传出千百里之远。
  “云城,”他拔出了土中的青越剑,“你总是这样。”
  裴云舒挥了一下剑,一道剑风深深陷入云城左旁,青越剑再被挥起,剑风便斩落云城的发丝,堪堪落在他的右侧。
  两道剑风隔开了他身旁的人,云城抓着这只狐狸,沉着脸看着他怀中的婴儿。
  婴儿胸膛不再起伏已经没了呼吸,皮肤上还有余温,应当是刚刚才被闷死的。
  “你总觉得我大惊小怪,”裴云舒提着剑跳出神识之内,跃过了三丈余的地,落至剑风之前,“为了一只狐狸和情随蛊,所以想离开师门,现下又为了一个凡人家平平无奇的婴儿,提剑到你面前,”裴云舒同云城对视,“我视你为亲人,你却心思如此龌龊,你可知你的感情有多令我厌恶?”
  他放在心底的念头,裴云舒却觉得厌恶。
  云城脸色难看,他抓着手中的狐狸,花月发出一声痛呼。
  裴云舒蕴含沉沉灵力的一掌击到云城身上,云城摔落在地,重重的坠落声随着飞尘扬起,下一瞬,青越剑的剑尖就抵在了云城的脖间。
  大师兄在一旁被神识所威慑,竟动不了一步,他低声喝道:“云舒师弟!”
  裴云舒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他的眼尾已经红了。
  但他的眼中却干净极了,无一丝水光,只是痛苦和悲伤太过于沉重,让人瞧着,就像是已经哭了一样。
  其中的难过有几分是为了这什么都不知道的婴儿,又有几分是为了如今刀剑相对的局面。
  “我从小就在单水宗上长大,却不明白实力为尊这句话的意思,”裴云舒垂眸看着在他剑下的云城,“我所以为的,与我见到的总是两种样子。”
  云城手腕一痛,花月抱着婴儿转瞬从他手中跳到了一边。
  “天下之大,单是单水宗便能让我生死不得,宛若傀儡,”裴云舒道,“你们枉顾我的意愿,我说不要,却没人听我的不要,单单只是因为你喜欢我,我就不能违背你吗?”
  云城躺在地上,他直直看着裴云舒,眉心愉悦,“师弟要是想杀就杀吧,想必师弟杀了我,那就真的忘不掉我了。”
  “云城!”大师兄在一旁厉声道,“莫要胡言乱语。”
  他又看向裴云舒,眼中有忧色升起,嘴唇翕张几下,只讷讷说道:“师弟……”
  “师兄到了现在还在装什么?”云城笑了一声,“云舒师弟怕是不知道,别看大师兄面上如何沉稳老实,心底的花花心思定是不必我少。不若云舒师弟问问,他私底下,又对了云舒师弟做过什么样的事?”
  他们说话之间,裴云舒却觉得脑袋隐隐作痛。
  封住记忆的神识开始松动,无忘尊者这是想做什么?
  来不及多想,一幅幅画面便在眼前闪过。
  云城感觉到了抵住他脖颈的利剑忽然开始轻轻抖动了起来,他眸中闪过诧异,下意识想拽过师弟来为他把把脉,“师弟可是觉得哪里不对?”
  裴云舒声音沙哑地制止了他:“莫动。”
  他眼角和唇上的红更加深了。
  几息之后,裴云舒才说了话:“我不杀你。”
  云城眸中一柔,“师弟……”
  “云城,”裴云舒侧了侧头,“你当真心悦我吗?”
  云城眼中有了喜色,他无比认真地看着裴云舒,翩翩君子此刻却有些手忙脚乱,一字一顿道:“便是大师兄,也比不过我对你的心迹。”
  裴云舒去看云城,不知为何,他颜色极浓的唇角勾出了一道讽刺的弧度,“原来大师兄,也有这般的心思吗?”
  大师兄握紧了拳,沉声道:“师弟,师兄逾越了。”
  裴云舒觉得万分可笑,他也笑了出来,“怎么会如此呢。”
  上辈子他们为了小师弟对裴云舒做了那般的事,这辈子裴云舒想离得他们远些,这些人却说心悦于他了。
  怎么会如此,怎会如此呢。
  裴云舒的鼻息越来越炙热,脸上也透着粉意,眼眸极黑,唇色和眼尾却红得如同有了热病一般。
  但裴云舒从未觉得如此清醒。
  他握着青越剑的手抓得紧极了,青越剑颤个不停,像是在主人身旁愤怒极了的老虎。
  “你说我杀了你反而会记你一辈子,你说对了,”裴云舒笑道,“还要多谢无忘尊者在这会儿解开了神识,让我知道该如何做了。”
  云城一愣,随即便觉得眼前白光一闪而过,他的魂体被裴云舒拽入了幻境之中,肉身陷入了沉睡,静静躺在脏污地上。
  大师兄看他如此,还未说话,自己也坠入了黑暗之中。
  裴云舒回身朝后看去,同烛尤打在一起的宗主也是被激起了怒火,山石为止震裂,崩塌的天地之间,全被他围在了神识之中。
  烛尤是越战越强,裴云舒看着他,看着看着就出了神。
  心魔历练中见的那条花蛇,竟是上辈子将他吓哭了的那条花蛇。
  他不免多想,那条蛇,会是烛尤吗?
  这条蠢蛟,前世会不会已经到了快要化龙的阶段了。
  他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心中纷杂的复杂情绪缓缓平静,又恢复成了心魔历练中的心如止水的状态。
  有魔修看他在出神,便试探着想要朝他攻来,裴云舒指尖轻弹,魔修便被袭得向后飞起,再重重落地。
  “烛尤快赢了,”裴云舒道,“莫要打扰他。”
  *
  花月和他怀中婴儿被风托起,送至了树上百里戈的身边。
  他愣愣看着裴云舒,扯了扯百里戈的衣袖:“老祖,云舒美人何时变得这般厉害了?”
  “他早就变得厉害极了,只是谁都不曾知道而已,”百里戈叹了口气,看向了陷入幻境之中的裴云舒宗门的那两个师兄,“云舒连幻境都学会了,以他的神识,想必这二人破不出这秘境了。”
  花月摇摇头,指着云城道:“老祖,这个人很是邪门,他可是很精通阵法幻境一类的东西,那时我带着云舒美人去狐族秘境,他只有了短短片刻的功夫就能破了秘境前的阵法。”
  百里戈神情一肃,“既然如此,那就不好说了。”
  宗门中的这些师兄弟便如亲人一般,裴云舒也把他们当了亲人,杀了杀不得,可是不杀,总是让他们有些大胆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