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二更）
夜色如墨般浓稠。
佣人们迎上来, 收拾着这一桌的残羹。
晏来和苏清许携手同行, 离开餐厅，回到主楼，晏来说：“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好。”苏清许点点头, “我送你出去。”
晏来抬头看了楼上一眼，楼上还没有的动静。作为小辈, 他本来应该向苏意泊告辞的，但, 看这个样子, 他们应该还没谈完，他也不便上去打搅。
“好。”晏来说, “等他们谈完了, 你帮我转告苏伯伯一声, 就说我走了。”
苏清许看着他一脸严肃的样子，噗呲笑了出来, 他还挺恪守礼节, “知道啦, 走吧，我送你出去。”
越过庭院, 走到门口。
苏清许陪着晏来走到车边，看着他上了车，系好安全带，“我走了。”
“好, 路上慢点开。”苏清许冲他摆摆手，做着拜拜的手势。
才刚被摇上的车窗又降落下来，露出晏来那张俊秀的脸。
苏清许弯着身子，凑近车窗，“怎么啦？”
晏来转过头，解开安全带，凑上前，吻住了苏清许的唇，用舌头撬开她的牙关，和她嬉戏纠缠。从她的唇中退出来的时候，带出了一条暧昧的银丝。
“晚安，清清。”晏来一脸餍足，语气温柔。
好不容易送走了晏来，苏清许走到门口的时候，石涧正迎面朝着她走来，他一脸的阴翳。和苏清许擦肩而过的瞬间，石涧冷哼一声，怒气冲冲地斜了苏清许一眼。
苏清许停住脚步，转身，看见石涧被人搀扶着上了车。
在这里碰完壁，他的下一站，应该是济世医院。
苏清许走进客厅的时候，苏意泊正坐在沙发上，手上拿着ipad，神色晦暗不明。
看到她来了，苏意泊放下ipad，向她招手，示意她坐过来：“清许，来。”
“爸爸。”
苏意泊应了一声，又道：“晏来走了？”
“嗯。他走的时候，您还在书房。”苏清许说，“他怕打搅您，所以就没上去向您告辞。”
那孩子，勉强还可以，至少目前看来，是真心心疼他女儿的。
“至于石竹筠，你希望爸爸怎么处理？”说起石竹筠，苏意泊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今天下午的新闻发布会上，在他的授意下，章温宣布了集团同时和许、石两家集团解除合作。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说辞。
实际上，除了解除合同，集团还会对许、石两家集团进行打压，打压过后，就是吞并。
但这不够，这远远不够，这些，难以解他心头之恨。
说起石竹筠，苏清许垂下眸子，心情有些复杂，石竹筠也是个可怜人，但是，这并不代表苏清许不恨她。这些原本属于她的东西，原本属于她的亲情，硬生生缺席了这么多年，这一切，都是因为石竹筠。
苏清许曾那么渴望得到亲情，她奋力争取，努力变得更好，希望能从杨丽身上汲取那么一点点爱，但最后还是没能如愿以偿。
从期望，到失望，到绝望。
个中滋味，唯有自知。
苏清许承认，她是恨石竹筠的，但是，“爸爸，你......”
你多少还要考虑到哥哥的感受。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匆匆走进来的汪大成打断了，“先生，小姐，许太太来了。”
石竹筠来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让她进来吧。”苏意泊说。
石竹筠走了进来，受到了打击后的她，显得更加纤弱了，她的身子摇摇欲坠。
她走到苏意泊的面前，跪了下来，语气悲切，“意泊哥，清许，我对不起你们。”
错了就是错了，她不想辩解什么，也不配辩解什么，纵然是有苦衷，她也实实在在对面前这对父女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
“别叫我意泊哥。”苏意泊面色冷冷，“我担不起你这声意泊哥。”
错了，就要道歉，这是基本的道理，虽然她知道，自己的道歉换不来他们的原谅。
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但当类似的事件发生在她的身上的时候，石竹筠才知道，苏意泊的心会有多痛，“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最不愿意伤害的，就是苏意泊，但是内心的不甘和怨怼撕扯着她，让她做出那样荒唐的事。
泪水顺着她秀丽的脸庞流下，砸在地上。
石竹筠的道歉和眼泪，并不能打动心硬如铁的苏意泊，更何况，她伤害的是苏意泊的宝贝女儿，“你走吧。”
苏意泊坐在沙发上，面色冷然，他没有看跪在地上的石竹筠，“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再也不想看到她。
听到苏意泊的话，石竹筠僵在了原地，他说，再也不想看到她。
他竟然厌恶她如斯！
她早就想到了，临了，却还是接受不了。
石竹筠满脸泪痕，十分狼狈，她抬起头，用那双浸满泪水的眼睛看着苏清许，满眼恳求，“清许。”
苏清许的脸上是和苏意泊一脉相承的冷然，“你走吧，别再来了。别求我，我不想原谅你，也不会原谅你。”
看在哥哥的份上，苏清许不愿意把事情弄得太难看。
石竹筠如脱力般瘫坐在地，一脸绝望。
“汪叔，送她出去吧。”苏清许说。
“好。”
汪大成上前，将坐在地上的石竹筠扶了起来，送了出去。
这个女人，既可怜，又可恨。
客厅又归于寂静。
石涧赶到济世医院的时候，石湘筠还睡着，医生告诉石涧，因为石湘筠的情绪过于激动，他给石湘筠注射了镇定剂。
听到医生这样说，石涧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向医生道谢。
送走医生后，石涧搬了把椅子放在床边，他坐在椅子上，看着沉沉睡去的石湘筠，一脸心疼。
这是他最疼爱的小女儿。
石涧无法想象，石湘筠知道苏意泊要和她离婚的消息后，会是什么反应。他皱着眉，颤巍巍地伸出手，替石湘筠掖好被子。
窗外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石湘筠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脸忧愁的石涧，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爸爸？”
石涧一夜未眠，他看着石湘筠，一脸慈爱，“湘湘，你醒了。”
真的是他！
他没有抛弃她。
石湘筠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看着就要扑向石涧，但是因为身体太虚弱了，并没有成功，“爸爸，我好害怕，我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那时候在飞机上，手机关机了。”石涧说，“别怕，湘湘，爸爸在呢。”
有石涧在，石湘筠就有了依靠，她点点头，“嗯。”
她想起了许修远，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一切，心中的害怕又卷土重生，她太了解许修远了。
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石竹筠，石湘筠伸出手，抓住石涧的胳膊，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爸爸，你可不可以帮我跟姐姐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那样做的。”
石涧安抚道：“湘湘，你别担心，竹筠是你的姐姐，她不会真的生你的气的。”
石湘筠摇摇头，一脸着急，“爸爸，姐姐说她恨我，你现在就去帮我跟姐姐解释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让她原谅我好不好？”
这是怎么了？
竹筠说恨湘湘？
不可能啊，竹筠一向很疼湘湘的，事事都让着她。
石涧深知，这个时候不能跟女儿讲道理，他继续轻声安抚着石湘筠，“好好好，你别担心，我会跟你姐姐好好说的。”
石湘筠还是不放心，她催促着石涧，“爸爸，你现在就去，赶紧去，求求你了。”
石涧最无法拒绝的就是她的痴缠，“好，我马上去。”
都已经是大人了，在他面前，还是跟个孩子似的。
石涧起身的时候，听到敲门声，“请进。”
这个时候，会是谁呢？难道是竹筠来了？
章温手上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跟他们打着招呼，“石先生，石小姐。”
他刚刚叫她什么，石小姐？
石涧知道章温为何而来，但是，石湘筠才刚醒，他就来了，也太快了点。石涧皱着眉，阻拦道：“章秘书要说的事，老头子我也知道，但也不必急于一时吧。”
苏意泊就这么急不可耐吗？他是嫌石湘筠受到的打击还不够吗？
石涧挡不住章温，章温笑着，“这个文件，苏总要的很急。”他说着，从公文包中拿出了一个文件袋。
他把文件袋放在病床旁的桌子上，“石小姐，这是离婚协议书，您可以仔细看看，如果觉得没问题的话，您签了之后，我明天再来拿。”
“您看完后，觉得有问题的话，可以指出来，明天我会带着律师一起来，我们可以根据您的意见适当修改离婚协议书。”
苏总吩咐的，越快越好，章温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这纸离婚协议还是律师团昨天连夜加班赶出来的，关于财产划分的细则，有点多，没办法，豪门就是这个样子，利益，环环相扣。
石湘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尖叫道：“离婚协议书？”
苏意泊要跟她离婚？苏意泊为了石竹筠居然要跟她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