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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观音的姿态很淡然,搞得南镜有些愧疚了,为自己的不告而别。
  毕竟当时南镜真的以为自己要赴死,南镜心想不说道别好像更好一点,免得人担心悲伤难过,南镜不想再看到和眼泪相关的东西了。
  南镜抿抿唇,轻声说:对不起。
  几秒钟的寂静后,白观音扬了扬唇角,清冷的声线里有一丝矜贵的冷嘲:我习惯了。
  两人浑不在意地闲聊,完全不知道两百万人的直播间已经全部炸了,当然这种炸是无声无息的,对于玄界来说,封神的白观音是比不可捉摸缥缈的天帝鬼帝更实在的神仙,据说现在已经有新入门的弟子绘了白观音的画像,天天焚香虔心祷告,就当蹭点封神的气运了。
  现在在直播界面看到白观音,已经有人在疯狂截图了,毕竟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看到对吧。
  对于白家的子弟来说就更复杂了,他们可是觉得南镜是他们白家的家主夫人的,而现在白夫人的真身原来是颗灵珠,还有这么多人叫着小美人和喜欢,现在去宝孤海好像还是要干点大事,即使自家的家主已经封神了,也依旧觉得想把南镜拐回来很困难。
  真的很令人苦恼。
  两人走得速度不快,不过每步踏去都能踏出一截巨大的距离,也就不到百步,就走到了金蓝色的圆球附近,这是个巨大的金蓝色的罩子,从外面只能看到流动的光,很难看到里面有什么。
  南镜站在这个庞大的金蓝色罩子外面,喃喃道:这就是宝孤海?
  原来这就是老头子想尽办法东渡也要到的宝孤海,只是为了给自己拿一颗铃铛。
  确实是,白观音略点头,他轻声说:也可以说天界和地界保存的最后一点净土,不过也在崩毁的边缘了,当初为了抵抗怨气的侵蚀,宝孤海里牺牲了很多鬼神。
  现在要进去吗?
  南镜点点头,白观音示意南镜走近一点,左手虚空拿出一件云锦的白袍,在南镜还没反应的时候抖开披到了南镜的身上:里面可能凉,也可能着装上有差异,千万小心。
  南镜的手一顿,他心里一暖,抬头对着白观音笑了笑,淡红的薄唇泛着水光,轻声说:谢了啊,白真君。
  临要跨步进去的时候,南镜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只黄色的符箓,手快速的捏着符箓折动,漫天的风霜中,金蓝色光罩的偏光散在南镜白皙的脸上,他被冻得通红的手飞速用黄色符箓折出一只千纸鹤。
  在白观音有点愣的时候,南镜用通红的手直接递过那只黄色符箓的千纸鹤,这是一张平安符,南镜用冰凉的手把这只千纸鹤塞进白观音没捏着折扇的手里:平安千纸鹤。
  我要进去了。南镜回头,透色的眼里落进了金蓝色的光和漫天的霜雪,他往后一倒,那只千纸鹤留到了白观音的手里。
  南镜笑眼是少年气的热烈:再会,白观音。
  白观音捉住那只轻飘飘的黄色符箓折成的纸鹤,他只来得及去看南镜倒进去的模样。
  所有的金蓝光在南镜接触到的那一瞬间盛得耀眼,南镜就像落入一片洒满星光的湖泊,或许那也是宝孤海等待百年的欢迎,对于灵珠的归来,宝孤海的金蓝光罩以最盛大的光芒来迎接,南镜白皙的脸上那双黑色长睫下的眼珠开始改变色泽,那缕幽黑色逐渐消失,变成满是晶莹光泽的淡黑色,像是点了一滴墨的玻璃珠。
  白观音失神了一瞬,他挺立的脊背有一刻轻微地下弯,他想要去握住南镜把他拉上来,他有种预感,下次见到南镜应该会是很长的时间后了。
  但是他手指只是稍往前,一捏,却只捏到手掌心放着的那黄色符箓折成的千纸鹤,纸鹤发出轻微的脆响,那是符箓纸发出的响声。
  白观音敛下眸,看着掌心的千纸鹤,静静站了片刻,白观音闭眼挥扇,身影在虚空中淡去。
  千纸鹤,飞走了啊。
  *
  宝孤海。
  这是宝孤海比较寻常的一天,还留在宝孤海的人过着一种与世隔绝的日子,清早总是有糖饼和馄饨汤的叫卖声,半夜会有打更声,最远的地方不过是船也没办法驶过去的海,天永远都是金蓝的,对于他们来说,百年前是这样,百年后也是如此。
  还是有不同的,那就是宝孤海渡口永远被封闭了,还有一直需要抵抗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怨气,每个孩子从出生起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剑,不用练剑的时日只有黄金台飞出调令的时候,那时候黄金台的主人,谢翊君主会把一年来收集的桂花放进数万枚纸剑中,纸剑带着剑气从黄金台飞出。
  那些可以参悟的剑气会让宝孤海每个人都受益,而剑气载着的散着灵气的桂花,能让大家在接下来的十多天里免受怨气的侵扰,这时候不用担心亲朋好友遭受怨气的侵蚀,所有人都可以睡个懒觉,懒懒的起来后去吃完葱香鸡汤小馄饨,伴着一碗糖水,就连空气里都能飘荡着懒散的甜丝丝的气味。
  但这一天,那金蓝色的穹顶有了变化,上面的金光晃动了一下,突然,宝孤海早就枯死的值在路边的桂花树抽出了新枝。
  最先发现的是在渡口边练剑的小孩们,这群男男女女的小孩不过七八岁的年龄,都穿着靛蓝色的束腰的袍子,拿着对他们来说有些重的铁剑挥剑,练剑每日要挥千下才可以。
  突然,其中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打了个喷嚏,拿剑的手晃动了一下,差点被过重的剑带得摔倒在地上。
  最前方的男孩年龄比较大,他是小女孩的哥哥,敏锐却又严厉的一回头,然后他发现在他们练剑上面的那株桂花树在迅速地抽枝发芽,很快,金黄的桂花盛开,好几朵桂花打着旋地从树上落下,落到他妹妹梳得整整齐齐的双丫髻上。
  男孩骤然收起剑,他表情空白一瞬后,猛地朝街道跑过去:桂花开了!桂花开了!!!
  宝孤海的桂花只有有灵气才会开,据说要看到金蓝色海的外面有什么,就要等到灵气复苏之时。
  这是宝孤海每个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所以在他们小的时候练剑练得受不了了,或者看到亲人遭受怨气侵蚀的苦痛的时候,就会哭着问:什么时候灵气才会复苏啊?
  每个人都会跟自己的小孩子说,我们已经过得很好啦,还有很多鬼神直接因怨气侵蚀而魂飞魄散,我们是被护住的一群人要感恩,只要我们够诚心,能够抵御怨气够长的时间,那时候就会有一位掌管灵气的神仙回来,把灵气赐给我们。
  天道不让修道之人存活,是无差别的杀害,但是我们要等到斗转星移,有活路的那天。
  每个宝孤海的小孩都是这么长大的,都是这么相信的。
  但今天,宝孤海的桂花真的开了。
  青石板路上涌上了大量的人,糖水铺的老板娘竖了个今日卖桂花糖水的招牌,隔壁卖鸡汤小馄饨的老板笑呵呵立刻竖招牌表示今天馄饨免费,直到卖完为止,全免费,练剑的没练剑的,要到处找缝隙镇压怨气的,所有人都欢欣鼓舞地抬头,眼里满是飘飘洒洒的桂花。
  南镜降下来的时候用了浮空的符箓,等他降落的时候,桂花已经飘满了整个宝孤城。
  在这种欢欣的氛围里,南镜拢了下披在身上的云锦白袍,他拉住一个拿着糖葫芦在街上疯跑的小男孩,南镜摸了摸左耳垂上挂着的耳坠,嘴里说出拗口的古语:小弟弟,黄金台在哪边啊?人太多都搞不清方向了。
  小男孩一怔,很快大笑起来:漂亮哥哥你高兴昏头啦!在那边啦,谢翊君主前些天还以飞龙之身回去了呢。
  说着小男孩指向东方,举着糖葫芦哼着歌高高兴兴地离开了,丝毫不知道这就是带来灵气的人。
  南镜忍不住笑了下,站起身朝着小男孩走的方向,那是黄金台,百年前南灵珠在那里消亡,但现在南镜以另一种方式回来了。
  黄金台其实是青砖建成的,上面落满了桂花的时候形似黄金,故名黄金台。
  这次南镜带来的灵气其实没那么多,毕竟他还没拿到灵珠,所以飘散的桂花并没有落满整个青石砖,南镜踩着青石砖往上走,走到中途的时候天上下起了雨,很小的雨丝,这里的雨丝都带着桂花和灵气的味道,潮湿的味道。
  难怪谢翊的身上带着这股味道呢。
  南镜走到黄金台的门前,他的面前是一扇掉漆的红木门,一看就很久没有人修葺了,上面鎏金的龙纹都有些陈旧了,南镜抬起袖子擦了擦鎏金的龙纹,抿抿唇,手指就要敲上门的时候,大门缓缓打开了。
  隔着细密的雨丝和飘散的桂花,裹着云锦白袍的南镜抬眼,瞧见了谢翊。
  谢翊白得近乎于透明的脸上带着水色,他没有穿往常那间鳞片质感的束腰黑衣,而是披着一件略滑的黑色袍子,就那么披着,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上面的喉结滚动,宽肩支着,那宽阔的胸膛露出一点,黑色的长发披散着落了好几朵金黄的桂花。
  就像是小憩后给南镜来开了个门,整个人懒散冷淡又勾魂夺魄,那双略显冷淡的桃花眼闪着潮湿温柔的色泽看着南镜:小南镜是来退婚的吗?
  南镜裹着云锦的长袍,什么都没说,他想起那个雨夜谢翊站在他面前湿淋淋的,又想起谢翊伸出手指想要接住他的眼泪,南镜抿了抿唇,突然笑道:谢翊?
  谢翊懒散挑挑眉:嗯?
  南镜直接冲上去,勾住谢翊的脖子仰头,张嘴直接咬了下谢翊的唇。
  *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我们灵珠最擅长打直球!
  第91章 宝孤海 三界之主
  飘飘洒洒的桂花落到两人身上,谢翊被咬住嘴唇,身体僵住了一瞬,但很快,他发现南镜有点茫然的用牙齿磨了磨嘴唇,但是并没有继续深入,谢翊失效一瞬,在南镜还想要磨牙齿的时候,按住南镜的肩膀,直接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宝孤海的桂花飘荡下来,这是散着金色光芒带着灵气的桂花,甜丝丝的,带着细雨潮湿的味道,但这种潮湿反而增进了一股黏腻的,轻软的,勾人的味道。
  世界在颠倒,至少在南镜这么看来,雨丝落下来,滴滴答答的声音仿佛在应和他的心跳声。
  好热哦,在南镜快要窒息的时候,谢翊放开了他。
  啊原来是这个感觉,南镜眨了下眼睛,开始发愣。
  这表情几乎让谢翊笑出声来,他轻声说:要是让养大你的老头子知道我真的和你在一起了,他估计会气到跳出来打我。
  啊,南镜把思绪拉回来,咳嗽一声正经说:那之后我们去祭拜要小心了。
  说着又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想过他见到谢翊的反应,但最后这些反应全部都崩解了,想做什么也就做了,没必要去细细思考。
  雨丝滴落,谢翊慢悠悠带着南镜走上了黄金台的最上层,这个地方对南镜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这是个很大的房间,中间用贝母的屏风隔开两半,一半是会客室,一半是支出去的平台,宽阔的大平台旁边就是郁郁葱葱的桂花树,没有遮挡桂花和雨丝都能肆无忌惮地落到平台上。
  这个房间的右侧还有一扇门,但是之前的南灵珠好似从来没有进去过,也没看到有人进去过。
  这次南镜进来有些疑惑地指了指这个房间:这是什么?
  谢翊笑了下说:我的卧室,要进去看看吗?
  南镜:
  两人在黄金台的位置坐下,谢翊依旧是松散披着黑色的袍子,很温和地给南镜温了一壶酒,把酒杯递过去的时候,两人的手指不小心碰到,南镜就跟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惹得谢翊摇头低笑,拿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明明刚来的时候还大胆得很,其实真的要发生什么就青涩了。
  喝了一杯酒,南镜交握住手,深吸一口气认真说:我来,是要取灵珠,也是要救你。
  谢翊抬起潮湿温和的眉目看着南镜,按照年岁来讲,谢翊已经千百岁了,要是在百年前,有个神仙说谢翊你以后肯定会栽倒一个人身上,那个人会想尽办法的救你,会想要陪着你,会对你付出真挚的感情,谢翊估计一笑置之,甚至连剑都屑于去挥动。
  妄言罢了。
  但现在,南镜
  谢翊放下酒杯,那柄镶金玉剑就摆在他的身边,细剑已经遭受了磨损,哪怕依旧散着温润的光芒,也能看出在怨气的侵蚀下捱不了更久了。
  命里真君想要找到灵珠,云珏也想要找到灵珠,三界只要知道灵珠存在的人都想要找到灵珠,但其实灵珠近在眼前,南镜看着满宝孤海飘飘扬扬的桂花,眼里有丝怅惘和怀念:当初我以灵珠之身给你补了心脏,其实就已经在你的心口种下了灵珠。
  南镜轻声说:你当时就知道了这点,但你没有取出这颗不断成熟的灵珠,而是以躯体镇压的怨气的同时,就用心头血养着这颗灵珠。
  如果我没来,南镜抿紧了唇,红着眼眶定定看着谢翊:你就准备养到这颗灵珠彻底成熟,然后吸干你全身的仙力,最后身化灵气赴死,对不对?
  谢翊,这颗灵珠是我的,是我该承担的。南镜一字一顿对着谢翊说。
  你已经救了我太多次,谢翊,我不能再看到你死了,老头子死是生死有命,他等着转世轮回呢,谢翊,你是神仙,你不会入轮回,你死了就魂飞魄散,你不能这么死。
  南镜的嗓音嘶哑,仿若情绪压抑到极致的泣血:灵珠的责任我自己扛,你不准死谢翊!
  谢翊眼眸微顿。
  南镜趁着谢翊这么顿住的动作,突然翻过桌子一把坐在谢翊的身上,摸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短刀含在嘴里,双手用力去扯谢翊的衣服。
  这一番弄得衣衫散乱,谢翊半倒在地上,他这种上天入地冷心冷酷一龙对南镜毫无办法,哭笑不得问道:南镜,你干什么?
  剖你的心!南镜眼眶通红,咬着牙语气还带着凶狠,他动作间两人挪到了能被细雨淋到的台子上,南镜在细雨里也不觉得沁人,坚持道:把灵珠弄出来,你现在还有救。
  谢翊无奈地去扯衣服,轻声说:南镜
  在南镜不管不顾一定要把灵珠弄出来,搞得两人衣服全乱了,谢翊不得不握住南镜的手:南镜。
  南镜终于停下了,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雨丝把两人都淋得是狼狈的水色,纷纷扬扬落下的桂花黏在南镜白皙湿润的脸上,那双透色的玻璃瞳里含着水光和愤怒,但是在这一刻很快的消弭了。
  热的泪水从南镜的眼里落出,混合着雨水根本分辨不清,南镜抽了口气,他眨了下眼,注视着谢翊,淡红的唇抿了抿,南镜轻声说:谢翊,我不想你死,作为一颗被你注视着的灵珠,让你动心的人类,我请你,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