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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朗歌虔诚的望着他,“阿沐,你听说过柏拉图吗?”
  “啧,别给脸上贴金了。”许风沐把擦过头发的湿毛巾扔他脸上,抽回手嫌弃的在朗歌身上蹭了蹭,跨上床准备睡觉。
  朗歌一把抓下脸上的毛巾,揉成一团随便扔到地上,脱下外套跟着爬上去,“一起睡吧。”
  “随便你。”
  朗歌把他的话当成邀请,磨蹭到他身边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躺下,睁着眼睛看了他好一会。
  “你能睡着?”许风沐撑着脑袋,歪过头看着他,“你不是神经衰弱吗?”
  “睡不着。”朗歌老老实实的承认,“可是我总要习惯啊。”
  “真是辛苦你了。”许风沐白了他一眼,翻身背过着他睡下。
  跟这个变态在一起过日子,还真是各种不方便。
  …
  “你这都歇了两三个月了,有什么打算吗?”穆瑞因为西区的案子立了大功,成功入驻局长办公室。他把一个搪瓷的茶杯放在许风沐面前,商量着问,“要不要跟着我干啊?”
  “不。”许风沐无情的拒绝。
  “那你当老大,我跟着你干也行!”穆瑞立刻没出息的改变立场。
  “不。”许风沐继续拒绝。
  “我说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每天来局子里晃荡,图什么啊…”穆瑞拉开凳子坐在他旁边,百无聊赖的跟他闲扯,“还有你爸那边找你找得…”
  “我爸?”许风沐那眼睛戳着他的脊梁,“哪位?”
  “好吧,就是郑功成郑老头啊,在我们局里的时候就整天嚷嚷着要找你,要补偿你。现在出去了,还大张旗鼓的要你认祖归宗,你就不打算给个回应?”
  “不打算。”许风沐把卷宗翻到最后,倒在椅背上愣了会,打断穆瑞的絮叨,“郑明渊要上诉?”
  “啊?哦,对。”穆瑞愣了会才把话接上,“郑明渊是打算上诉来着,他一审判了无期。要我看,他二审可能会判的更重,即使放出来了,你……郑老头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哦。”许风沐听完,又拿起旁边的那份档案,“殡仪馆案子还没开审?”
  穆瑞提起这事就头疼,“那个案子牵扯的人太多了,还都是些有钱的,得到消息就往国外跑。连嫌犯都抓不起…许风沐啊,你关系网不是厉害吗?你帮忙找找呗。”
  “我那关系网,你得敢搁在明面上用。”许风沐斜眼,“局长还想当不?”
  穆瑞让他一句话堵得没话说,尴尬的转移了话题,“那什么,你现在就住在朗歌家了?”
  “不是现在,我以后也住那儿。”许风沐翻完卷宗,没发现什么有效内容,把档案往桌上一摔,勾勾手指让小矮个给他倒水。
  打从知道许风沐的身份,又见证了他的能力后,矮个警官对他的敬仰可谓是连绵不绝。这会许风沐要接水,他立刻凑过去,恭恭敬敬找纸杯倒满热水送过去。
  穆瑞听着还是觉得玄幻,毕竟这两人画风差别太大了。
  穆瑞问,“你以后就打算这么过了吗?有什么打算吗?”
  许风沐懒散的靠着椅背,想了会,说,“有啊,我打算赚点钱。”
  “……”穆瑞又被狠狠了噎了下,“谁不打算赚点钱?”
  “我打算赚点钱,加上我以前的继续,把福利院和收容所重新改造一下,弄得亮亮堂堂的。”许风沐喝了口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个世界上,不应该有那么多的许雯和许风沐。”
  穆瑞听了这话,喉咙疼得说不出半个字。
  “许雯当年走投无路的时候,她谁都求过,但是这个世界没有能让他容身的地方。”许风沐把剩下的半杯水放在桌上,疲惫的闭起眼睛,清晰的回忆着过往的不堪,“我啊,小时候想着要赚点钱,给我妈找个好住处,让她过上不用过了今天没明天的日子。现在她走得早,我就当给她下辈子铺条路…”
  …
  回去的时候夕阳漫山,朗诗抱着小猴子守在院子里。看到许风沐,他扑过来张开双臂,“沐哥哥!”
  “嗯,我回来了。”许风沐弯下腰抱了他一下,问,“你哥呢?”
  “在上面。”朗诗把小猴子塞进许风沐的怀里,搂住他的脖子小声说,“沐哥哥,你能不能带我出去?”
  许风沐犹豫了下,答应了,“可以是可以,但是出去的时候,你有什么问题,都得告诉我。”
  朗诗乖巧的点点头,把脑袋埋在他颈窝里,“跟沐哥哥在一起就不怕。”
  “…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我的?”许风沐对朗诗的亲近很困惑,他总觉得自己在朗诗心里充当了奇怪的身份。
  “是药。”朗诗回答。
  许风沐没急着找朗歌,他先把朗诗哄睡着了,放进小房子里,这才帮他带上门,穿过长长的走廊往朗歌房间走。
  走到某一块瓷砖时,旁边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在夜色里很有惊悚的效果。
  许风沐看了一会,发现那段视频是高三运动会的场景。不知道谁录得,不太清晰,亏得那变态能保存到现在。
  视频播放完,许风沐穿过走廊,站在朗歌的门口,敲了两下。
  里面安静了会,才传来声音,“阿沐?你进来吧。”
  第42章 042
  许风沐推开门,问道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幽幽的香气漂浮在空气中,比外面香料柜的味道还浓重,像是扎根在这个空间里,能渗入皮肤骨血的香。
  他皱了下眉,闻出这是朗歌身上的味道。
  朗歌坐在藤椅上一摇一晃,手里捧着本书。许风沐走进了些,才发现那是金刚经。
  许风沐疑惑,“你要出家了?”
  “不是。”朗歌把书倒扣在旁边,眼睛阖起来。
  他肤色在满屋子莹白的灯光下显得更加苍白,脸上仿佛没有血色。
  “阿沐,你闻到没有?”朗歌问。
  许风沐点点头,“嗯。”
  朗歌慢悠悠的问,“闻到什么,香味吗?”
  许风沐走过去,拿起他摊开放在旁边的金刚经扫了眼,发现上面是朗歌的字。
  居然还是手抄本,页脚被翻得破破烂烂的,天知道看了几遍。
  他环顾这个苍白到诡异的房间,顿了下才回答,“血腥味,到处是血腥味。”
  房间里的血腥味道无孔不入,弥漫着霉腐的腥气。即使被浓重的香料味遮住,那味道还是丝丝缕缕萦绕在鼻息间。
  许风沐脸色阴下来,“你的?”
  “遇到你之前,我大概每月会用血保养一次房间。”朗歌说的漫不经心,仿佛过去那无数个寂寥的时光对于他来说都微不足道。
  许风沐听了,立刻说,“搬出去。”
  “好。”朗歌听话的站起来,“搬到你房间行吗?”
  “住在这种鬼地方,难怪你会得那么多毛病。”许风沐随意翻了下,发现朗歌的卧室确实诡异。床大的过分,但除了床也什么都没有了。
  正对面有一面墙,结构特别不自然。
  朗歌见许风沐的目光落在那面墙上,顿了下问,“我可以搬出去,但是我能把那里的东西带走吗?”
  许风沐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朗歌走到床前,打开墙面上的投影灯,诚恳地交代,“我以前想你的时候,就对着这里撸。”
  “你对着——”许风沐正打算问他对着一面白墙撸是个什么毛病,下一刻他就说不出来了。
  许风沐跳开半步,惊恐的望着那面能让不密恐的人也起鸡皮疙瘩的墙。
  墙上的照片深入他生活中的每个细节,有他注意到的,有他没注意到的…
  “你…”许风沐呼出一口气,做出总结,“比我想的更变态啊。”
  朗歌歪过头,苍白的笑了下。
  “你不是早知道吗?我已经无药可救了。”顿了下,朗歌又小声说,“我只有你了。”
  …
  许风沐从涂家出来,被人请到车上带到郑功成面前时,他不觉得意外。
  包厢内只有郑功成一个人,外面守着七八个黑衣保镖。许风沐岔开腿坐在郑功成对面,恹恹的扫了眼包厢内的布置,问,“你觉得找几个保镖,就能拦得住我?”
  郑功成挥挥手,把人都遣散,这才开口说,“小沐。”
  “呵…”许风沐嗤笑了声,“叫谁呢?”
  郑功成望着他,颇为感慨,“你以前的名字,应该叫叫郑多宝……”
  这个俗气的名字还真是一点文化底子都没,许风沐抬眼,难得正眼看着郑功成。
  可能是由于在医院呆的时间长了,也可能是因为这两天事多忙的,郑功成模样明显憔悴了很多,两鬓爬上了斑白。
  许风沐难得隔这么近看他,仔细瞅瞅发现自己跟他还真是有些相似,薄薄的唇透着无情寡淡。
  “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了,所有都弃我而去…”郑功成絮絮叨叨说着,说着当日的无可奈何,说着被欺骗的绝望,说到最后,还是希望许风沐能回来,“我知道你妈的事,你一直怪我。你回郑家,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郑董事长…”许风沐耐着性子听完他的絮絮叨叨,扶着桌沿慢慢站起来,双眼冷到了低,“你一把年纪了,还挺天真啊。”
  “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我现在已经这幅样子里,就希望你回来叫我一声爸爸…”郑功成说着哽咽了,就差跪下来抱着许风沐的大腿,哀求他认祖归宗。
  许风沐冷眼看着这场闹剧,毫无波动。
  “其实我没有怪过你。”许风沐悲哀的看着他,“你不过是蠢而已,倒也没有大错。许雯也没有怪过你,他只怪自己眼瞎。”
  郑功成听到许雯的名字,身体颤了下,哭声更明显了。
  “所以,别白费力气了。”许风沐决然的说,“从头到尾,你都不可能在我这里留下什么。”
  说完,他甩上包厢门大步离开。外面站着一排保镖,但愣是没有人敢拦一下。
  许风沐走出酒店,迎面刮过一阵风。
  他停在门口,隔着马路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朝自己走过来。
  记忆中的朗歌总是有事没事来自己面前晃荡,嬉笑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不知不觉,这个男人在时光里卸下一身盔甲,把藏在深处最柔软的部分展露出来,让他一时不知所措。
  许风沐能狠下心打碎他所有的桎梏,却终于在他的脆弱下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