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嘴里王爷此刻要护着的是谁,王妃清楚,陈庆锋自然也心知肚明。
一阵沉默,陈庆锋心里却是波澜起伏,如果把王爷的“护”用价值来计算,王妃你才是价值连城,不,价值连国。
当年,不管是名不见经传,地位低下的小厮,还是计毒王爷、破毁钜子山,身份叵测的敌国将领,王爷用自己的声誉和性命相护,不离不弃。
如今,王爷孤独这么多年,心心念念盼来的掌上明珠……却依然是为了护,护住王妃你的此生无憾。
陈庆锋托着战王玉令的双手微微抬高,姿势更加挺直端正,语气认真:“王爷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是不是这个意思,一试便知。”公仪无影唇角挂了一丝冷笑,有意无意像身后回看一眼,“你既知你犯了战王府的禁忌,那你便以此姿跪到坊外的大街上去,看看本王对今日之事,容是不容,更看看你家王爷对你,护且不护。”
陈庆锋身子一僵,托着玉令的双手微微颤了颤,目光下意识地瞟了瞟那坊门口的玄色身影,然后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若非王爷对此人一番信任,断不会让玉令造成此时之影响。
王爷的命令是输掉玉令,可他却借玉令越赢越多,直到赢无可赢,想自己曾几次欲带着玉令离开,可他却一再提醒自己,过程中的任何一个举动都可能令结果违背王爷的心意,陪他玩完此局,才能保结果无恙。
可现在,王爷的交代在王妃面前已无法下行。
当年王爷秘令在柳蓝暗寻风宁行踪,早知这柳蓝的百姓对战王奉若神祇,更何况一年之后,未冠姓氏的小郡主在比肩的两王之间终于冠姓公仪,这柳蓝百姓对他们战王的狂热愈发难以形象,她亲临此地,百姓们争先恐后一睹战王尊容。
他透过那玄色身影看向坊外,鞭炮的纸屑还在地面上飞舞,那微微刺鼻的炮竹气味透进来,适才还是热闹而喜庆的气氛,此刻却因为战王的到来变得肃静,可那些蜂拥在此处的人们却越发的不愿离开。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强烈希望自己被打死,王爷那么傲的一个人,明明可以自己亲自向王妃解说的话都换了如此另类的方式向王妃表达,我这般形象去跪在那正街上……王爷的脸要往哪搁?
陈庆锋咬了下唇,跪得像钢钉一样笔直,纹丝不敢动。
这巫晋月,亏得王爷那般信任,一切由他而起,冷夜旁观甚意思?
门口的上官子然似乎也觉得情况不对,用眼神说:这里头还是我留下,十四来了你去应付。
巫晋月微微摇头,低声道:“如果只是为了惩治这个谁,何须战王亲自?而喜怒哀乐刻意收敛。如果我没猜错,王妃冲着的是我。”
上官子然瞟了瞟守在门口那虎视眈眈的侍卫,略微一低头,一阵风般地消失——如此阵仗,大抵是要有作用的。
陈庆锋在视线投向自己身后那溢于言表的失望之情,公仪无影看在眼里,语气淡漠无绪:“你拿着本王的玉令作威作福,此刻又对本王的话置若罔闻,你是认为,战王府的规矩约束不了你,还是本王教训不得你?”
没等陈庆锋回话,却感觉到巫晋月离自己这边越来越近,她询问的语气立刻转向身后:“晋王可是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巫晋月望着其实怒意深沉,却保持着淡漠之色的面前之人,“不过依巫某看来,此间所为原并非族上授意,纯属自作主张,战王断是不容,宸王自是不护,不用试。”
陈庆锋冷若冰霜的脸上浮起一丝苦涩,此人哪里是在解围?分明是在暗示自己,今日之事并不是王爷授意,早偏题了,受罚是活该,是劝自个不要犟了。
陈庆锋愤怒地看一眼巫晋月,一语不发地站起身来,却在错开巫晋月身边时,听到某人像似若无意地说了一句:“族上的交代可是让你输掉战王玉令,你不但没有完成交代,此刻还对战王之令这般气愤,族上不在,你负得起敢擅自行动的责任?”
陈庆锋猛地一滞,对啊,王爷的交代我还没说出来,我这是准备干什么去?
公仪无影背对着他们,自然谁都没有看到她刻板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原来辰哥昨晚上对她说的竟是真话。
记得辰哥说那句话的那一刹那,她信了。
可后来,辰哥说那玉令总在离他心脏最近的地方,让她去搜身时,她没理由地也信了。
她一面惊讶自己如此矛盾,一面又怒火巫晋月对陈庆锋的警告,那言下之意,陈庆锋的每一个行动都必须有辰哥的许可,哪怕此刻他犯了她战王的大忌。
于是,她缓缓开口:“你族上的所思所想,晋王了如指掌。陈庆锋擅自行动,该阻止时不阻止,可见你拿捏有度。个中内情既然都在晋王的掌握之中,不如你就在陈庆锋身边对此次之事予以解说,相信以晋王的口才,足以在灵都平息此次事件之影响。晋王高义,想必不会推拒。”
原本一脸苦恼的陈庆锋低垂了头,紧紧咬着下唇,避免自己一丝一毫的神情落在某人眼里。
有此人陪着,最丢人的自不是自己,而且有此人在一旁苦口婆心地解说,那情形……他敢不将王爷撇开?
聪明活泼的风宁也好,高高在上的战王也罢,唯不改刁钻。
王妃真是……王爷有得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