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在车上捧着盒饭,边吃边沟通一会家访细节。社区这个工作人员其实专业能力并不是最佳,齐楚琛从最初的人里面逐渐培养她做了对接人,也时不时教她一些东西,最主要原因:这个女孩分寸感拿捏得特别好。对于齐楚琛的一些可能说看起来莫名其妙的安排,从来不多问,就照做。对于他教导时候,却是不懂就立刻问,一点不担心齐楚琛嫌弃她笨,刨根问底弄明白。
三个人最后主要就是工作人员和派出所所长两人聊,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之前社区里很多事情大大小小处理了无数,也算有一定默契。
三点过,齐楚琛收到微信:回来了。
他抬头往后视镜一看,郑时凯从大门方向走了进来。他示意另外两人别说话,然后三个人猫下了身子,躲在了车里。
直到齐楚琛再次收到微信:进楼门了。
齐楚琛起来拍拍两人,打开车门紧跟着郑时凯上了楼,走到郑时凯家门口,派出所所长抻了抻警服,敲响了房门。
郑时凯把门打开半人宽,手扶在门上,看见派出所所长身子不经意抵住了门:“你是?”
齐楚琛看见郑时凯扶在房门上的指节收紧,只一下用力发白然后立刻放松,语气刻意放缓。
“我是xx社区的,为你妈妈的事情来的,你知道吧?”所长说。
“我妈又怎么了?”郑时凯扶在房门的手往下滑了一段扶在了门把上。
“进去说吧,一时半会说不完。”
郑时凯没吭声,把门拉开,自己站在旁边,侧身让开路。三个人走到客厅里唯一的沙发边,郑时凯跟着走进来从墙边拿了个塑料板凳放在沙发对面。
派出所所长坐在了郑时凯正对面,工作人员坐在旁边。齐楚琛站了下,看到墙边还有个板凳,自己向墙边走过去,他刚一抬脚,郑时凯很紧张的转头:“你不坐?”
“我腿长,你沙发太矮,我拿根凳子。”齐楚琛说话间走到墙边拿起板凳,一回头看见郑时凯一直盯着他,干脆把板凳放在了郑时凯旁边一点,一屁股坐了下来。
工作人员先开头,挨个做了介绍,然后直奔主题。齐楚琛没去听几个人聊的具体内容,坐在板凳上打量这个屋子。简陋的家具和装修,一共两间卧室,一间里面放着一张木床,一间里面乱七八糟堆着一些货,和郑时凯网店里的产品图差不多样子,地上随意丢着几沓不同规格的黄纸箱,还有几张不完整的透明薄膜。放货的卧室里还有个简易的电脑桌,上面放着一台笔记本,旁边地上放着一台不小的热收缩膜封膜机。
“我也没办法,我都搬出来住。”郑时凯说。
“别说什么没办法,你母亲养育你长这么大,现在不要求你养育她,只要你承担起监护职责,这不是你搬走就可以推脱的。”派出所长语气严厉。
“她是神经病啊,我怎么监护啊?”郑时凯声音无奈。
“确诊了吗?有报告吗?如果确诊是神经病,你们要么送精神病院,要么监护好,出了事都得找你们家属。你父亲年纪大了,行为能力需要评估,到最后基本责任还是你担。”派出所长真假掺半普及家属法定监护职责。
社区工作人员适时出来打圆场,把僵持的氛围又软化了下来。
“我要出门上班了,不能跟你们继续聊了。以后我妈的事你还是找我爸比较好,我爸如果不行你叫我爸找我吧。我平时挺忙,基本不在家,今天是你们运气好,我刚回来,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郑时凯打断了工作人员的话。
齐楚琛看了下表,四点过,站起了身。派出所长跟着站起身,再次重申了这事的重要性。
郑时凯一直把他们送出单元门,看见他们开着警车驶出大门才回身上楼。
“齐副支队,你现在去哪?”驾驶座的所长问。
“你前面路口放我下来,我打车回市局,你们回去吧,今天麻烦了啊。”齐楚琛指了指前面的红绿灯路口。
齐楚琛打车直奔市局,下车几乎是冲进张潮办公室。
“郑时凯应该涉毒!”屁股还没坐下,第一句话先飚了出来。
“你的判断?怎么发现的?”这事张潮也一直在留意,他知道截止昨天为止,郑时凯的行为确实有很多反常不合理的地方,但是并没有暴露确切的点。
“我闻出来了!”
这是张潮第二次听到齐楚琛的类似话语,上一次是在苏展坤被杀案的酒店房间。
“你闻到了什么?具体说说。”张潮问。
“刺激性的化学气味,很淡,靠近了才能闻到一点,应该是几种混合一起,能分辨出来至少有□□。”
“东西不在身上?”张潮问,虽然他知道如果在身上,齐楚琛可能早就动手了。
“肯定不在,所以我今天没动作,而且郑时凯肯定不是普通的下家贩卖。”齐楚琛想起了回来路上,两个盯梢的警察给他汇报的情况
郑时凯看到警车第一眼是脚步停顿了很短时间,然后保持频率继续走,看起来目不斜视,其实一直在观察警车的动静。走到距离警车最近的位置,有可能意图去看车内情况,但是最终没有,步子犹疑了下放松进了单元楼。
结合齐楚琛看到郑时凯开门时的反应,郑时凯见到警察心虚,自我保护意识非常浓烈,但是他最终放松没有跑还把警察让进屋的主要原因是:相信警察在他身上,他家搜不到任何实质证据。
“这事要和周烨泷他们通气了。”张潮说完拿起电话拨通了禁毒支队的内线。
下班点已过,会议室里张潮带着刑侦几个人和禁毒支队的骨干坐在一起听齐楚琛介绍案情,齐楚琛讲完后提出了目前的几个疑点:
一、销售du品的资金收取方式?郑时凯网店里一个订单撑死了一千多块,绝对不可能是真实的交易金额,其他钱从哪来怎么进到郑时凯的口袋?
二、这些客户来源?当然很大可能是通过夜色联系。
三、郑时凯参与制作,在中间扮演什么角色?帮忙还是主导,制作原料从何获取?
四、既然郑时凯不在家不在身上留东西,那么发出去的东西从哪来?
五、除了快递交易,还有没有线下交易?
这几个问题不仅决定郑时凯最终量刑,更决定了顺着郑时凯这条线扯出来的锅有多大,是铁是银还是金!
“你怎么判断郑时凯部分交易通过快递发货?”禁毒的一个警察提出了问题。
齐楚琛将订单记录,购买id,包裹分析再次仔仔细细讲了次,最后还补充说了一句:“今天我在郑时凯家里发现了他网店销售产品的包装薄膜。一个正常的卖家怎么可能在发货前,拆掉产品密封膜又自己再封一次然后在发给客户?这样多此一举浪费成本的行为,只有一个可能:要往里面加东西。”
“我们最近一直在挖一条线,之前抓的散货卖家手上有几种东西形态,成分比例和曾经市面上流行的有所不同。”周烨泷开口提了几句之前的线索后,停顿了下望着齐楚琛继续说:
“不能算新型产品,要非说呢就是不够标准化,制作过程,原料有点粗糙。既然郑时凯涉及制作,那我们就不能像抓出货的那样一抓了事,需要制定周密的方案。我希望我们可以联合行动。”
张潮刚才会前强调过:这个调查是齐楚琛主导,线索目前都是刑警支队少数几个人才知道,并没有走到建档立案阶段。换而言之可以将相关资料全部转给禁毒支队,后续调查破案与刑侦无关,甚至是功劳也不要半分。
而周烨泷的表态就是大家合作,你们发现有功,收集线索有功,这部分成绩我不抢,后续还需要你们支持,大家把这个案子配合漂亮共同完成。
因为郑时凯的案子禁毒支队参与正式开启调查,最直接的好处就是:能用的人多了,能调动的专业资源也多了。
跟盯郑时凯的人多起来,在跟丢郑时凯两次后,终于发现他不定时的清晨出行目的地是郊区一个穷困的农村。这个村子地理位置比较奇怪,被两条高速夹在中间,附近只有个公交车站,一趟公交车间隔半小时,距离地铁站走路半个多小时,坐摩的也要十来分钟。
这个村人口稀少因为早年附近有好几家化工厂,严重超标的污染导致土质水质变差,还有些村民罹患怪病,尤其儿童和老人。虽然后来因为媒体曝光,上级介入调查关闭了化工厂,赔付了受害村民一笔钱,但是这个村也陆陆续续搬走了大批人,常驻在这里的大部分都是些老弱病残吃救济的村民。
这个村实在太穷,土地也种不出粮食,有劳动力,完整行为能力的村民几乎没有,所以连正经村长都没有。